水榭臺霧氣濛濛,夜風略微有幾分清涼。
習芒在東池漓的身邊坐了下來,就這麼直勾勾地瞅着她。
如果不是剛出混沌的時候見過習芒,東池漓覺得上一次見習芒,已經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遠得她如今再見到習芒,竟有一種猶如隔世的感覺。
她也習慣了習芒這樣直白的目光,所以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良久後問:“這麼久了,你都在做什麼?”
習芒那墨綠色的眼眸微微泛起漣漪,欣喜道:“你還是關心我的,是麼?”
東池漓恬然笑道:“當然,我們是很好的朋友。”那縈繞着她的黑氣,似乎並沒有影響她的笑意。
習芒長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後,輕輕說:“自從你離開第九山後,我在不久後也離開了第九山,遊歷過了許多地方,妄仙道果然是浩瀚而精彩的。不過最終我在黑塢山停了下來,我很喜歡黑塢山那無邊無際的汪洋。”
東池漓瞭然地點了點頭,在習芒的述說中,瞭解了他這麼多年來,可以說是枯燥的生活。
習芒在黑塢山定下來後,在某個地方凍一座冰山來,然後就將自己困在冰山內睡大覺,不過習芒在睡覺的時候,也能夠修煉,所以習芒的修爲也是增長得非常快。睡飽了,他就出去走走,獲知一些消息,從各方消息得知東池漓可能被姬玄涯殺了之後,習芒便和帝天凌、半橘生、一落等人匯合了起來,幾乎要將整個妄仙道掀個底朝天,也要去找到姬玄涯。
但是姬玄涯就猶如銷聲匿跡了一樣,兩千多年未曾有過消息。
直到不久前,長離家的人在霆乞山找到了姬家人,也就是這件事驚動了一直潛藏着的姬玄涯,他找來了霄旈山,想要徹底殺了姬家人,豈料,帝天凌、習芒、一落、端木柯和禹琨等人早就埋伏在了重建後的姬家,衆人將姬玄涯引出,一併圍殺姬玄涯。
姬玄涯將混沌召出,這纔有了東池漓趁機逃出混沌的契機。
習芒道:“在和姬玄涯對話中,我們得知你被混沌吞噬了進去,雖然凶多吉少,但我們還是願意相信你還活着。帝天凌想進去混沌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你,說白了,他當時也就是自尋死路,想要和你死在一個地方,所幸真的將你找到。”他默然了一會兒,苦笑道,“這點我輸了,因爲在殺了姬玄涯之前,我決不會做出這等魯莽之事的。”
東池漓雖然很感動帝天凌的情深,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譴責帝天凌,如果他真的死在混沌裡了怎麼辦?不過東池漓轉念一想,習芒不瞭解帝天凌,難道她還不瞭解嗎?帝天凌肯定是有什麼方法能夠剋制混沌,方纔敢進到混沌裡的。滅生焱對於混沌來說,鐵定是一個致命的威脅。
東池漓對習芒道:“你們之間不存在什麼輸贏,你們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都很重要。”
“只是不同地位罷了,對嗎?”習芒笑吟吟着說,眼眸裡看不出絲毫的落寞,看來這麼多年來,他也學會更好地藏住自己的心思了。
東池漓轉移了一個話題,笑道:“無邪她怎麼樣了?”
習芒一愣,旋即苦笑道:“還是像以前一樣吧,不過我們見面的機會並不多,我喜歡睡我的覺,她便和無常一起,在妄仙道四處闖蕩。”
“啊,這樣。”東池漓瞭然地點頭,看樣子這兩千多年,無邪還是沒有讓習芒產生一絲的動搖,就像習芒也未能夠讓東池漓的心產生動搖一樣。
和習芒絮絮叨叨地聊了許久,對彼此這些年的心境都有了更大的瞭解,習芒長嘆一聲後,就離開了水榭臺。
在水榭臺休息的日子裡,一落也找來過,不過一落的話不多,同東池漓交待了一下他近年來的經過後,就離開了。因爲瀾桑山是一落的老家,所以一落和噬血屠在瀾桑山修煉了很久。也是在得知東池漓被姬玄涯“殺掉”的消息後,方纔出了瀾桑山的。
半橘生跟東池漓聊天的時候,竟然非常清楚東池漓的事,聊了幾句話,她便悽苦道:“你已經不是過去的無夢了,她走了嗎?”
眼見着瞞不下去,東池漓只能點頭:“走了。”
半橘生便垂淚而走了。
很多人都來看過東池漓,和她談過天,姬將辰和姬家的許多長者。
不過大部分的時間裡,東池漓要麼在養傷,要麼就躺在帝天凌的懷中,昏昏欲睡,或許是在混沌風眼中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緊張,還有神經的緊迫,所以一經放鬆,東池漓就有些萎靡不振了吧。
帝天凌摟着東池漓,也不知道從哪裡學會了撫琴。
他一邊伸長手去撫着琴絃,奏着溫柔的曲子,還時不時地俯下身來,親吻枕在他腿上的東池漓,惹得東池漓笑吟吟的。
水榭臺,時常有琴聲和笑聲。
一開始因爲東池漓和長離扶桑的恩怨,反對東池漓和帝天凌在一起的姬家人便也不再說什麼了。畢竟有一個姬玄涯背叛在先,如今東池漓能夠擁有一個帝天凌,已經是三生有幸。
日子就這麼悄然地溜走了許多,東池漓的傷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皮肉也重新長出,白皙得猶如吹彈可破,但實則堅韌無比,非念仙高手不可輕易傷到她。
不過這樣懶散的日子,東池漓過不了多久的,她註定是一個勞於奔波的人。
端木柯、禹琨和長離仲夷等追着姬玄涯而去的修道者,全都回來了。
他們雖然毫髮無傷,但臉色卻不太好看。
禹琨道:“已經找到姬玄涯這些年的藏身之地了。”
“什麼地方?”頹靡的東池漓一下子亢奮了起來,身上那縈繞着的黑氣似乎濃郁了更多,這一瞬,她的殺意已經顯露了出來。
帝天凌忙安撫東池漓:“別動怒,否則魔動。”
東池漓強忍起伏的情緒。
但接下來禹琨的話,讓她很難平靜:“姬玄涯的藏身之地,我們恐怕很難去,也沒人去過,因爲他逃進了須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