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白色別墅,室內氣氛像是受到了屋*冷天氣的影響,壓抑又沉悶。作爲一家之主,林紓函正坐在廳內沙發上,右手指尖輕敲着玻璃桌面,發出一陣有節奏的聲響。
出了院後的林初音,身體雖無大礙,但整個人懨懨的,十分沒精神。哪怕嘴上說着不介意,可她還是有些不滿,出院當日,作爲自己男朋友的白宸煥竟然沒有出現。
那一天,他去了哪裡?跟誰?都去幹了什麼?對此,她一無所知,有種無法掌握對方的失控與慌亂,讓她內心非常波動,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蔓延開來……
樓上傳來了清脆的高跟鞋聲,擡頭望去,就見金雅麗一襲水色華麗長裙,深情款款的下了樓。
緩步走到了林紓函身旁,這位已近五十的女人皮膚保養極好,臉蛋如少女般白皙緊緻,身材凹凸曼妙,似若無骨的依偎在他的懷裡,金雅麗用嬌嗔的語氣道:
“看看咱女兒悶悶不樂的樣子,早知道,那件事就不該向牧家讓步的。”
嘴角劃過一絲冷笑,林紓函大手一握,攬住了她水蛇般的細腰,“不是什麼大事,不至於跟牧家鬧掰。”
“不是什麼大事?!”一旁的林初音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雙杏仁眼瞪的老大,語氣憤怒的大聲道:“難道非要等到我死了才能算作是大事嗎?!爸,你實在太懦弱了,就因爲那個賤人背後有牧家撐腰,你竟然恬不知恥的親自跑去道歉……以後我還怎麼面對她啊,我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女兒的話,讓金雅麗不悅的看向了林紓函,“怎麼回事,你還私下去見了那個姓陸的小姑娘了?”
狠狠在她細腰上掐了一下,引得她一陣*,林紓函用淡漠的口吻道:“是去見了一面,但並沒有暴露身份。”頓了頓,他用另一隻手撫了撫無框眼鏡,拖長了腔調,字字意味深長。
“她,可比你的女兒乖巧多了。”
2015年的最後一天,夜幕被整座城市的燈火照亮,哪怕氣溫一降再降,也阻擋不了人們的熱切激動,各個廣場上人羣擁擠,越是接近零點,衆人就越是興奮不已。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
“六、五、四……”
隨着倒計時的結束,一束束煙火璀璨盛開,將黑漆的天空炸的光亮如晝。又是新的一年了,時間如流沙般,靜悄悄的從掌心間溜走,握不住,抓不牢。
陸卿卿沒有跟着人羣湊熱鬧,夜裡格外冷,她就老實縮在客廳裡,點上一根蠟燭插在自己製作的糕點上,以此來慶祝新的一年。
陸鍾國、秦雪早就睡下了,對於他們而言,什麼辭舊迎新啊,還是第二天上班更爲重要。
走到窗臺邊,撩起了窗簾,大街上許多店鋪都在營業中,遠遠望去,整條街巷熱鬧非凡,僅是這樣看着,陸卿卿就覺得好窩心,好溫暖。
今夜實在沒有什麼睡意,加上肚子有些空空的,她決定偷偷溜出門去買宵夜吃。就這樣,換上了厚厚的外套,繫上了保暖的圍巾,陸卿卿像個小偷似的,拿上了鑰匙,躡手躡腳的下了樓。
住在這棟樓上的大多數是中年偏老的居民,這個時間點,他們早就睡下了。樓道里很寂靜,靜到她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喘息、腳步聲,甚至,可以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加快心跳聲。
真是膽大啊……這麼多年,這是陸卿卿第一次半夜偷溜出家門。獨自來到了大街上,望着車水馬龍的街區鬧市,心情似乎也被熱鬧的人羣感染了,她很快就將擔憂拋之腦後,一蹦一跳的跑去買宵夜了。
都說新年新氣象,這是16年的第一天,就讓她吃個加腸蛋餅,慶祝一番吧!
“老闆,來一張蛋餅,加蛋加腸!”跑到了小商販面前,陸卿卿掏出了錢包,興沖沖的說道:“不要放韭菜,不要放太多蔥花,謝謝!”
“好嘞!”
等待的過程有些無聊,她就轉頭看向了馬路對面,不經意一瞥,忽然留意到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挺拔又修長,背影看起來有些單薄,是誰呢,髮型看着好熟悉……
隔着老遠,那人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着自己,十分警覺的停下腳步,側目朝她所在方向掃了一眼。
僅是這一眼,陸卿卿就篤定了,哦哦,原來是他啊!
“L學長看這邊,看這邊!!”高舉起雙臂用力揮舞着,陸卿卿大聲喊道:“新年快樂啊,L學長!”
馬路對面的少年微怔,隨即勾脣微笑,待綠燈過後,他邁步朝她走了過來。
“這麼晚了,還吃蛋餅,不怕長胖?”L摘下了金絲眼鏡,露出那狹長的丹鳳眼,不似平時的睿智與精明,今夜的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陸卿卿歪頭看了他一會兒,才道:“L學長,你看起來很累,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一個人在街上溜達呀?”
重新戴上了眼鏡,L仰頭望天,幾秒後,纔將視線移回了她的臉上,“因爲,我失戀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幾乎是面無表情的。
……失戀?別開玩笑了好嗎,能讓L失戀的女生,大概還沒有出生吧?
“呃,這個笑話好冷啊,L學長。”陸卿卿摸了摸鼻子,有些爲難的又道:“你要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想說,就不用說啦,反正我也只是隨口問問的。”
蛋餅好了,她交了正好的零錢,捧着熱乎乎、香噴噴的蛋餅,迫不及待的張嘴就咬,結果,嘴脣卻被燙到了!
“嘶啊啊好燙啊……”捧着心愛的蛋餅,陸卿卿原地蹦了幾下,呲牙咧嘴道:“燙死了燙死了,不過味道好好吃。”
吹了幾下,她才又咬了幾口,腮幫子鼓鼓的,滿足的嘆了一聲,啊,人生真美好啊,在寒冷的夜吃到熱乎乎的蛋餅,幸福就是這麼的簡單!
L盯着她像只小饞貓似的吃相,嘴角輕微的抽搐了幾下。先不說一個女孩子當着男生面前毫無形象可言,單就說一個蛋餅吧,它能好吃到哪裡去?至於一臉滿足人生無遺憾的樣子嗎?
“咳,那個,卿卿啊……”
L剛開口,沒等把話說完,就見她下意識的抓緊了手裡的蛋餅,神色警惕的問道:“學長你也餓了嗎?我可以請你吃的,味道不錯!”
言下之意就是,你想吃我可以幫你買,但你別覬覦我手裡的這個,它是我的,你別碰。
短短一秒,L就從她的神情變化以及下意識做出的反應動作中瞭解到她的真實想法,心情不得不說是想當的複雜,自認頗受女生喜愛崇拜的他,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魅力還比不上一個加了腸的……蛋餅。
“……不,我是想說,你慢點吃。”他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脣角,示意陸卿卿儘快意識到她的吃相有多麼的……不講究。
兩人就站在街邊,一個抱着蛋餅吃得不亦樂乎,另一個則是遠目,瞳眸的真實想法被鏡片所遮擋,霧裡看花,模糊不清。
誰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氣氛卻融洽又溫馨,一點點融化了他如置身冰窖般的絕望窒息。
“你,剛纔不是問我,爲何這麼晚了還在大街上游蕩麼?”嘴角微挑起一個自嘲的弧度,L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他盯向她的眼神透出一絲凌厲與責備,然而,更多的卻是一種茫然無助,“那是因爲……每年的今天,我都會去母親的墳墓小坐一會兒,陪她說說話。”
完全沒想到L竟會說出實情,陸卿卿的嘴巴微張,嚼碎的食物險先掉了出來。她連忙合上了嘴巴,一邊快速咀嚼着,一邊在腦中飛快思索着,應該如何安慰眼前充滿了哀傷孤寂的少年。
周圍充滿了歡慶喜悅的氣氛,一時半刻的,她還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語。
“每年都是如此?”陸卿卿試探性的問道。
L深深看了她一眼,輕點了下頭,“每年都是。”
“那……”想了半天,她腦子一抽,轉過身就對小商販說了句,“老闆,再幫我做一個蛋餅,要加兩根腸兩個蛋的那種!”回頭迎上L投來的詫異錯愕的目光,她把胸一挺,用特別豪邁語氣解釋說:
“蛋餅算我請你的,使勁吃,以後別再餓着肚子去跟阿姨聊天了,她會心疼的。”
“……”
不管L曾經歷了怎樣的痛苦,陸卿卿始終覺得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看,離開了墓地的L就剛好讓偷溜出來的她碰到了,也許,這就是一種天意吧?
是天意不允許他沉浸在消極與哀傷中,是天意讓他遇上了……蛋餅。
她短短几句話,就將四周瀰漫的哀慟與悲傷陰霾驅散的一乾二淨,再加上今晚特殊的喜洋洋氣氛,別說傷心難過了,L恨不得立刻掉頭就走,只當自己今晚沒碰見她。
“L學長,你別走啊,蛋餅還沒做好呢!”
“……我不吃蛋餅。”他停下腳步,幾乎咬牙切齒道。
“那炸串和烤肉呢?還有各種面,不吃蛋餅,那牛肉麪怎麼樣?”陸卿卿不死心的一個勁兒追問,“……別太過分啊,炸雞排,我的底線了,再貴的我就不理你了!”
嘣地一聲,L彷彿聽見了自己理智與矜持那根絃斷掉的聲音。
“算了,還是蛋餅吧。”他妥協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