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房門被衝破,混亂不堪的室內景象暴露在衆人視線中時,臉色本就蒼白的陸卿卿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嘴脣泛白,僵硬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入。
空氣中縈繞着一股女性香水特有的淡淡芬芳,與濃重的男性氣息相混合,有種偷吃了禁果的刺激與衝擊感感,讓人忍不住遐想這房間曾經發生了什麼……
房裡太亂了,被厚重天鵝絨窗簾遮擋的昏暗環境裡,連帶着空氣都像是黏着了甜膩曖昧,旖旎風光乍泄。
“牀上躺着的那個人……是林初音麼?”她的聲音在發抖,垂於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攥緊,指甲深深嵌入了手裡,疼痛,卻遠遠比不上心理。
果然還是遲了一步嗎?她來晚了嗎?那個被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最角落的白衣少年,就這樣從雲端墜落淤泥,被蹂躪侵犯了嗎?
她以爲他跟林初音是男女朋友關係,可真正的男女朋友,哪裡有強迫男方幹那檔子事兒的……?活了這麼大,她頭一次聽說有女生想對男生“霸王硬上弓”的,真是匪夷所思,可笑至極!
眼眶泛熱,陸卿卿甚至不敢進去察看其他房間,僅是正對大門口的凌亂雙人牀,就足夠粉碎瓦解她的理智。
“卿卿,你先別急,我進去看看。”萬小柔擔憂的看着她,眉頭皺了又鬆,“我覺得林初音沒那麼容易得手,不然,她也不會……穿着衣服倒在那兒不動了。”
這時,房裡傳來了蘇瀲充滿訝然的聲音,“咦,地板上掉了一個菸灰缸……看來,我們熱情似火的林小姐並不是爽暈過去的,而是被人砸暈了。”
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就被蒙上了一層濃濃的成人色彩,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與鄙夷,“嘖,我要是白覽,看見自己兒子被人這樣折騰和糟蹋……非得氣死不可,哼。”
大腦渾沌,耳邊嗡嗡作鳴,但有個聲音不停在陸卿卿的耳邊催促着,讓她不得不趕緊行動起來。
“我去找他!”說着,頭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間,任憑身後的萬小柔怎樣呼喊,她愣是沒有停下腳步。
望着很快就消失在視野裡的陸卿卿,萬小柔焦急的看向了蘇瀲,“怎麼辦啊蘇阿姨,海光這麼大的酒店,她要跑去哪裡找?再說了,她怎麼就肯定白宸煥不在這個房間裡了呢……”
萬一他暈倒在哪個角落什麼的,卿卿這不白跑了嗎?
蘇瀲向後退了幾步,仔細觀察着房裡的情形,突然,她低下了頭去,蹲下身用手觸了觸暗色的地毯,語氣篤定道:
“看來,阿煥那孩子真的跑出去了……”
萬小柔一臉茫然的問道:“啊?爲什麼這樣肯定啊?”
“你好好看看腳下的地毯,會有新的發現。”
視線垂落於地板上,果然,在暗色地毯上有幾塊色調偏深,一路延伸至門口。奇怪的是,門外的走廊地板上卻沒了血跡。
白宸煥受傷了?
“小柔,你幫我看着她,我出去一下。”
“誒?哦哦,好的。”
幾步跨出了房間,蘇瀲站在走廊靠窗處,撥通了電話,準備親自處理此事。
有意思,勾引不成,反被砸暈?這一次,林紓函的老臉算是被他白撿的寶貝女兒丟光了……呵,家門不幸。
趁蘇瀲打電話的空檔,萬小柔躡手躡腳的走到了豪華雙人牀邊,望着曲線若隱若現的林初音,她不禁嘖嘖出聲。
“你怎麼不乾脆脫光了引誘那個誰啊,真是的,有什麼用呢?人家寧可把你打暈逃走,也不肯跟你發生點什麼,女孩子家家的,能自尊自愛一點麼?”
在萬小柔看不到的角度,昏迷中的少女似乎睫毛微動了一下,一滴淚悄然劃落,無聲無息。
海光假日酒店的佈局並不算複雜,只要沿着道直走或拐彎,就可以看到安全出口與電梯通道。站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上,陸卿卿一時間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白宸煥。
他身上受了傷,會跑去哪裡呢?爲什麼不留在房間裡等待救援?
心急火燎的,卻是找不到一個宣泄突破口,積壓在心底的焦慮與緊張愈演愈烈,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盲目的向前直走,完全憑藉所謂的女性直覺,就連陸卿卿自己都覺得,這樣簡直就像是大海撈針……萬一,白宸煥已經離開酒店了,怎麼辦?
他那種狀態,萬一在大街上碰到壞人,又該怎麼辦?
正當急的像熱鍋上螞蟻般團團轉時,不遠處的拐角忽然傳來了一陣聲響,引起了陸卿卿的注意。
她屏住了呼吸,一步步悄悄靠近,終於,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白宸煥……”輕聲喚了一句,正蹙眉閉目的少年警覺地睜開眼,當發現來者是陸卿卿時,他眼裡的警惕與防備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炙熱。
“卿卿。”白宸煥的聲音沙啞異常,直直的盯着她擔憂的臉龐,朝她遞了一隻手過去,指尖沾染了刺目的鮮血,“我被下了藥,只能用痛感刺激神經。全身使不出力氣,扶我一把,好麼?”
隱隱的,語氣似乎夾雜了一絲顫抖與乞求的意味。瞬間,就讓陸卿卿心裡的堡壘崩塌倒閉,想都沒想就握住了他的手。
與想象中的冰涼不同,白宸煥的掌心溼熱,溫度滾燙。
“你發燒了?”陸卿卿湊近了一些,試圖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可不管怎麼用力,少年身形紋絲不動。
見狀,她有些窘迫道:“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幫你叫人來。”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沒辦法搬動他。
察覺到她即將抽離的手,白宸煥眸光一暗,倏地反握住了她的,“不要走,卿卿。”
也不知他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將陸卿卿整個人往懷裡一拽,她就一頭撞上了他的胸膛,當即眼冒金星!
“嘶……”揉着被撞疼的前額,陸卿卿錯愕的擡起頭來看着他,“你這力氣也不小啊,那爲什麼不自己站起來啊……唔!”
她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爲,白宸煥突然吻了上來!
傻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顏,陸卿卿的大腦就像是電視機出現了雪花屏一樣,徹底短路了。
當彼此的脣貼合在一起,她心底不可抑制的燃起了一種名爲欣喜的情緒,與震驚詫異並存,毫無半點的厭惡與排斥!甚至於,她覺得這個吻,彷彿已經等了許久許久,久到她快記不清初見白衣少年時的場景了……
“白宸煥……”她雙手抵住他結實的胸膛,感受着來自對方那強而有力的心跳,鼻息間充斥着屬於白宸煥的男性氣息,危險又極具誘惑力。
“你、你先聽我說……”然而,迴應她的是少年那侵略性的脣舌糾纏,在宣告着對她的所屬權的同時,又不失溫柔的細細舔舐,讓人一顆心都柔化盪漾了。
深知白宸煥被藥物所控,失去了自我控制力,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陸卿卿放棄了掙扎與抵抗,抵於少年胸膛上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改爲環住他的脖頸,閉上了雙眼,放肆享受這一刻的溫情與甜蜜。
然而,她的脣邊卻不自覺泛起了一絲苦笑,希望在白宸煥清醒過來時,不要後悔此時此刻的行爲纔好……
當萬小柔接到陸卿卿打來的求救電話時,已經是一刻鐘後的事了。
救護車的醫務人員擡着擔架,小心翼翼的將半醒半昏迷的白家少爺運上了車,一同隨行的,還有林紓函本人。
怎麼說呢,望着神情淡然自若的林紓函,陸卿卿心裡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那就是,好像對方早已知曉一切似的,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按理說,正常家長遇到這種情況,臉都不知該往哪裡擱了吧?
可林紓函卻不,彷彿只是一個陪同者,毫不尷尬。
目送着救護車離去,身後響起了蘇瀲似笑非笑的嘲弄聲,“嘖,看看林紓函的樣子,我都要懷疑他纔是受害者了,扮什麼無辜白蓮花?”
自己女兒幹出那檔子下賤之事,他爲人之父,怎麼也得賠禮道歉吧?
“哎,只希望白宸煥能平安無事……”陸卿卿擔憂的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卻仍被蘇瀲靈敏的聽力捕捉到了。
“看樣子,你很關心阿煥吶?”
陸卿卿轉過頭去,迎上了蘇瀲饒有興趣的審視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脣,“呃,我、我……”
她想解釋對方是自己學長,平時對她照顧有加,所以才這麼關心在乎的。可不知爲什麼,話到了嘴邊,竟不願說出來。
心中隱隱的期望蘇瀲能看透,而她的迴應則是沉默。
沉默,就相當於默認。
蘇瀲端倪着悶聲不吭的倔強少女,對方就差在臉上寫清楚內心所想了,不免好笑道:“哎呀,雖然白覽生了個俊俏的好兒子,可我家阿辰,也一點都不差吧?還是說,卿卿你更喜歡阿煥那種清冷寡慾的男人?”
“不、不是的!”陸卿卿小臉漲得通紅,說話支支吾吾的,“我、我那個,其實……”
“哈哈哈哎呦,害羞起來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蘇瀲開懷大笑,花枝亂顫的,然而,心裡卻一凜。
呵,她蘇瀲的兒子,憑什麼給人當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