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姓農夫和于姓書生,一路形色匆匆的往天狼國王宮的方向走去,似乎非常熟悉路徑,看起來好像並不是第一次來的樣子。吳巖跟到王城王宮前,看見宮城的守衛彷彿認得他們二人,非常恭敬的把他們請進了王城。吳巖只好停了下來,放棄了追上那二人仔細問問的打算。
回到浮屠寺旁邊歇宿的那家小客棧,吳巖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迎面碰上兩個形貌猥瑣的江湖客。那兩人,一個五十多歲,鬍子邋遢,兩隻眼珠子白多黑少,似乎是個瞎子。另一個二十來歲,瘦骨嶙峋,獐頭鼠目。吳巖過來的時候,兩人正好從他房門口向隔壁走,似乎剛纔還在吳巖的房門口待過的樣子。
兩人聽到動靜,見吳巖過來,臉色微微一變,衝吳巖尷尬的打了個招呼,那瘦子拽着瞎子的胳膊,打開了隔壁的房門,兩人一先一後的鑽了進去,然後迅速的關上門,鬼鬼祟祟的,生怕吳巖會問他們什麼似得。
吳巖摸了摸下巴,狐疑的望了望隔壁房門一下,走到自己的房門口,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發現房門並無被打開過的痕跡。他再次狐疑的望了望隔壁,這纔開門走了進去。站在門口,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房內,房間中也沒什麼異樣。
吳巖搖了搖頭,暗想莫非多心了?關上房門,剛剛躺下,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他耳中卻再次聽到“浮屠珠”三個字。
聲音是從隔壁房間傳出來的。雖然說話的人聲音壓的很低,但憑吳巖現在的修爲,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憑他現在修爲,除非是修士用特殊的禁控法陣隔斷他的靈識感應,否則的話,數十丈內的任何聲息氣味,都不可能瞞得過他的感識。
說話的是隔壁剛纔撞見的那兩人。兩人似乎也是怕被人聽去了他們談話的內容,所以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吳巖悄悄坐了起來,凝神細聽,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先是一個蒼老的含混不清的聲音道:“鼠子,聽說最近好多神秘人都在打聽浮屠珠的事,你知不知道?”
接着是一個吱吱的細小的嗓音:“瞎子叔,這事我也聽說了。我今天上午在賭坊撈本,聽那戈老大說,有人已經開了千兩黃金一顆的賞格購買那浮屠珠。瞎子叔,你說,誰會沒事,要那玩意兒幹啥?我可是知道,那東西是浮屠子火化後留下的東西,多噁心,還有人開那麼高的價兒要那玩意兒,嘖嘖,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鼠子,你管人家要那玩意兒幹啥呢,你就不動心那賞格?咱天狼國雖是佛門昌隆,寺廟衆多,浮屠子也多,但這浮屠珠,可還真沒聽說有幾顆。嘿嘿,鼠子,叔現在有樁買賣,你敢不敢跟叔一起幹?”
“什麼買賣?”
“聽說,王宮裡珍藏的就有一顆浮屠珠,要不咱這兩天踩踩點,給他弄出來?千兩黃金吶,咱們一人五百,一輩子都花不完!”
“真的嗎?”
“那還有假?王宮裡那浮屠珠,還是早年叔眼睛沒瞎,當大內侍衛的時候,親自從蒼梧州桑乾寺護送去王宮的呢。叔熟悉王宮的路徑,叔的眼睛雖瞎,可這耳朵卻靈,心裡也明鏡兒似的。由叔帶路,你幹活,怎麼樣?”
“行,那幹了!不過,叔,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吧,我怎麼覺着,旁邊那房客,給我很怪的感覺,好像很厲害似的?”
“嗯,叔也有這感覺,別去招他,咱們今夜就動身,離開這兒。被人吊上了,這買賣說不得就黃了……”
兩人嘀嘀咕咕的又說了一會。吳巖這時卻真的是吃驚了。他坐起身,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對兩次聽到這“浮屠珠”的事情,不由得就上了心。
先頭那兩個怪異的修仙者這樣說,吳巖雖覺可疑,但還沒太重視。如今聽這兩人一說,竟然還有人在出高價收購“浮屠珠”,那這裡面肯定就大有文章了。事關他能不能順利參加浮屠大會,由不得他不上心。
想到這,吳巖再無一絲睡意,起身悄悄的走出房間,感覺到隔壁房中那兩人已經停止了交談,怕是不久便會收拾行裝離開這裡。吳巖走到兩人房門口,想了想,從腰間一個皮袋裡取出一個紙包,把那紙包打開,抖手把紙包裡的一些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灑在了房門上,這才面無表情的走下樓去。
出了客棧,吳巖辨明方向,朝着一處幾日前打聽來的有散修聚集的獨門院落行去。這裡是一個既不屬於宗門修士,也不屬於散修聯盟,由前來參加浮屠大會的散修臨時組成的一個地下修士交流的場所。
敲了敲門,院門打開,一個練氣三層的少年修士站在門口,見到是吳巖,那少年笑了笑道:“原來是吳道友啊,道友今日再不來,明日大家可就要散了。”
吳巖也是在一次偶然閒逛的時候,打聽到的這個地下交流場所。這兩天他先後來過兩次,是以門徑熟悉。在這裡,大家彼此交流一些修煉心得,也可相互印證,增長見識。
進到院中的房屋裡,屋中此時已經聚集了七八位境界在三層至十層左右的散修。衆人見到吳巖進來,相互點頭寒暄了一下。又繼續開始了交流。
吳巖找到一個空座位坐下,眯着眼聽衆人說話。無非都是一些初級功法上的修煉心得的事情。吳巖也無心插口,只是靜靜的聽着。
大家交流了一會兒之後,忽聽一個青衣中年修士把話題扯到了浮屠大會弟子選拔上,只聽那青衣修士道:“在下聽說,三日後的浮屠大會,今年改了規矩,不知大夥知不知道?”
“哦?改了什麼規矩?難道不再是那查靈,試禪,鬥法三關考覈了?”聽到青衣修士如是說,衆人都微微愕然,便有人忍不住提了出來。畢竟事關大家能不能在浮屠大會上被選中,是以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此事上。
“呵呵,三關考覈嘛,自然不變,只是今年好像增加了一點,難道諸位道友都沒聽說嗎?”那青衣修士摸着頷下短鬚,頗有些自得的掃了衆人一眼,賣弄起自己消息靈通的本事來。
“陸青道友,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快說啊?”
“是啊,咱們都知道陸道友你交遊廣闊,消息靈通,大家同道一場,快說出來吧,也好讓大家提前有個準備不是?”
吳巖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露出凝神靜聽的動作。那陸青見衆人全都望向他,這才自得的一笑,道:“其實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聽說,今年浮屠宮請了一道舍利聖光,擺放在了浮屠寺大門口。但凡參加浮屠大會的修士,都必須在那舍利聖光照耀之下,走進浮屠寺的大門。想必大家也知道,這舍利聖光,向來可照鑑一切妖魔鬼物,使其無所遁形。而且,這舍利聖光,對有佛性的修士,還能生出特別的感應,若是碰到不符合的修士,那舍利聖光自然可以照出來,浮屠宮自也可把不符合的修士提前剔除出去,以免擾亂了浮屠大會,憑白惹出笑話。”
“嗨,原來是這事兒啊,那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我皆是天狼國修士,咱們天狼國修士大多修煉的是浮屠宮流傳出來的《寶象經》功法,憑此功法,自可輕而易舉的得到舍利聖光的感應,順利過關。呵呵,在下修煉的就是這《寶象經》,這可等於過了第一關呢。”一個赤發青年聽完那陸青的話,忍不住得意的開口說道。
衆人紛紛附和,在座的九名修士,倒有七個修煉的都是《寶象經》。聽到這功法的名字,吳岩心裡一動,想起當初從斬頭上人儲物袋裡得到的一部殘缺不全的煉氣訣功法來,可不就是《寶象經》嗎?當初隨手翻看了幾下,覺得這功法很普通,而且跟自己的《行氣修真訣》修煉的法門大相徑庭,他也就隨手丟在了儲物袋裡沒有管它。想不到這功法居然是浮屠宮流傳出來的基礎功法。想不到此功法現在居然還有這等作用,吳巖忍不住暗暗有點後悔,爲什麼當初沒有研究一下呢。
另一名沒有修煉《寶象經》的,正是剛纔給吳巖開門的那個少年,不過那少年臉上倒是絲毫沒流露出擔憂之色,他修煉的雖不是《寶象經》,卻是家傳的《轉輪經》,也是一門佛宗秘法,自然不擔心了。
吳巖的心此時卻沉了下去,臉上也露出一絲憂色,聽了一會,尋機向那陸青問出心中疑惑之後,吳巖終於確信,這浮屠寺的大門,自己恐怕是不好進。
九人之中,竟然只有他一個是道宗修士。
懷着沉重的心思離開這處小院,吳巖獨自走在黑沉沉的大街上。沉思片刻後,吳巖疾步朝客棧走去。
一炷香後,吳巖回到客棧,悄悄的在隔壁房間房門處聞了聞,吳巖皺了皺眉。房中的那兩人已經離開了。
吳巖也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輕微的聳動了一下鼻子,便走出了客棧,在客棧的大門口,他再次聳動了一下鼻子,皺了皺眉,向北望了望。
居然是王宮的方向。看來,那兩個傢伙,分明是怕消息泄露,居然在今夜就動身前往王宮盜取那浮屠珠了。吳巖給自己身上加持了一個御風訣,身子輕飄飄的向王宮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