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禪似乎看透他的心聲,暗自發笑,接着轉移話題道:“聽說你斬殺了劉家的巨靈獸?”
朱乞塵點點頭,但有些發虛,畢竟那不是他真正的實力,算是...運氣太好?
陳禪又問:“哦?那巨靈獸以修煉百年,實力也不算太小,你是如何斬殺的?”
朱乞塵乾笑兩聲,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好搖了搖頭。
陳禪淡笑,估計是那衍鬆碧起了作用,但他又略顯狐疑,此刻他透過心法去看這小子,體內依舊沒什麼波瀾,也沒見他有任何的修爲道行,可那衍鬆碧的的確確是十分珍貴難得的至寶之物,竟然在這小子體內絲毫也沒體現出來。
想了想,他覺得唯一能夠解釋通的便是:這小子體魄異常,不同於凡體,但又很難修爲仙法,也實在稱不上一個好的仙根,準確的說,連次等都算不上。
陳禪有些費解!
“你剛剛給李老頭的是金子嗎?”朱乞塵突然發問,將陳禪的思緒扯了回來。
陳禪哈哈大笑:“那是金珠,比金子可要值錢多了。”
朱乞塵有些着急道:“那你可虧了!”他接着從懷裡摸出整整花了十顆金珠買下的小破銅鈴,不過巴掌大小,搖了搖頭道:“這銅鈴啊,掛在那裡都落灰了,一個人都不肯買,李老頭還當寶貝似的供起來,一個平常定價都要五十兩紋銀呢,我雖然不說,但總覺得他有些好笑,哪有傻子會花那麼多錢買這樣一個落灰還品相不好的小破鈴鐺呢?”
陳禪當即拉下一張黑臉,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朱乞塵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照他這麼說,陳禪就是那個傻子,不光花錢買了,價格也恐怕十幾倍都不止。他忙改口道:“我是說...但凡買了的人,一定都是不凡之人,凡夫俗子當然參不透他人妙用的。”
陳禪臉色這才恢復幾分。
“既然是你買的,那就給你吧!”朱乞塵將銅鈴恭敬遞上。此刻陳禪連那銅鈴看都不想看,畢竟他堂堂金禪仙人,竟被這樣一個愣頭青堂而皇之的稱傻子,實在是...
陳禪將視線從銅鈴上移除:“既然是破爛之物,那你就好好收着吧!”
朱乞塵猜到他一定是生氣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伸手撓撓頭,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那我就先替你收着好了,這東西可不敢稱破爛之物了,畢竟還是花了十顆金珠的,估計可以買下北漠的一大半山河地產了。”說着默默揣進自己懷中。
陳禪繼續黑臉。
朱乞塵不知道自己後面那句“能買下北漠一大半山河地產”讓陳禪更加不快,自顧自繼續說道:“既然咱們結拜了,那我就喊你一聲禪兄,我想...我殺了劉家的巨靈獸,還傷了劉安元,劉家應該不會放過我吧?”
陳禪冷笑:“不是應該,是一定!”
朱乞塵又道:“那你一定會幫我把?畢竟咱們還要同生死不是?”
陳禪盯着朱乞塵一臉期待的目光,心中狡黠的想:本尊早就失了凡人體魄,死不死都是金禪仙人!
留下一句“自求多福!”,陳禪白袖一揮,飛離槐樹,悠揚而去!
這會子,輪到朱乞塵黑了臉。
劉家。
嘯虎嘯蛇在北安川西邊一個不知名的山溝裡找到的劉安元,二人將他帶回劉家的時候,劉安元已經氣息斷裂,印堂也是紫青一片。
劉廣途雖然常常責備自己這個兒子不讓人省心,不思進取。但畢竟是劉家一脈單傳,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差一口氣就要沒了,心中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嘯虎嘯蛇齊力爲他續接體內脈絡,雖然勉強保住了他的體內絡脈,但還有很重的外傷,且兩位護法也損耗甚大。
劉掌櫃連夜趕到劉家府邸,給劉安元瞧了病,開了方子。
劉廣途將嘯虎嘯蛇和劉掌櫃一齊叫到偏房,冷着臉問:“到底怎麼樣?”
嘯虎嘯蛇先答:“內體安好,只需靜養即可,只是外傷損害也大...”
劉掌櫃接着開口:“我已開了藥方,按藥服用,靜養數日即可恢復。老爺無須憂心,只是不知何人能如此痛下殺手?”
嘯虎道:“想必功力深厚,方纔我等爲公子療傷,也費了八成功力,有所損耗,至於那人用的什麼招式掌法,實在參不透。”
嘯蛇點頭附和:“不錯!未斷一根經絡,但又都差了一點,這力道把握得當,竟連我也自愧不如。”
劉廣途默默聽他們三人分析一通後,做了結論:“如此說來,此人能耐不小,連個出處竟都察覺不到,不知元兒是招惹了什麼人...既然他如今已無大礙,那就一切等他醒來再做決斷吧!”
三人俯首。
劉廣途突然握緊一隻拳頭,在偏房的一張紅木桌子上重重垂下,桌子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裂紋,他恨恨的低聲道:“若是讓我知道了是何人痛下殺手,定要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朱乞塵在灰突突返回茅草屋時,突然重重的打了個噴嚏,差點兒仰面摔在地上,他將自己單薄的衣衫裹緊了兩分,看了看天,喃喃道:“也沒颳風,也沒要下雨的兆頭,青天白日的,怎麼感覺陰森森的呢?”
無極殿上,兩位金炮仙人端坐一方,面前一口銅色古井騰空而立,井口不過碗口大,卻囊括了世間山河,萬里氣象,亦有魂魅四散、草木之精、山河神獸...可謂壯觀!
其中一位金袍仙人俯身而探,明朗的眉宇明顯緊了兩分,他將金袖一揮,收了那眼天井,聲音有些嘶啞,對另一位金袍仙人開口道:“陰府猖獗,徒生鬼魅,恐有變動,還是儘早選一位安心之人前去鎮守,否則,拖得越久,恐怕越麻煩。且,九九八十一隻神獸,恐似少了一隻,雖然那隻神獸連前五十都排不上號,可也奇怪。”這位金袍仙人便是無極仙人,而另一位金袍老者則是無慾仙人,二人相貌相似,行徑統一,便是無極無慾。
無慾仙人臉上也掛着兩分情緒,點頭道:“凡間神獸,本就靈性低略,少上一個兩個,實爲正常。不過陰府一事,倒是該如此!你道南庵聖地那位仙童如何?”
無極仙人捋着自己的鬍鬚淡淡開口:“其實時安仙人座下的時安仙童也是不錯的。”
無慾仙人問:“他可願往之?”
“或許願往,來日去和時安仙人下兩盤棋,便知分曉。”無極仙人言罷哈哈一樂,神情舒緩了不少。
無慾仙人知他已有定奪,便不再多言,轉移了話題:“近批修士入了五福天的不多,由五福天再刷下去,留下來的少之又少,咱們這無極殿,仙根慧根都是極缺的,想來真是不盡如意啊!”
無極仙人笑道:“莫急,莫急!但凡好的,皆往後數,你我只需靜觀其變。”
...
朱乞塵回到茅草屋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一大半,他遠遠就看到九兒縮着身子蹲在茅草屋的下沿路段,時不時的往巷口的方向探一探,第一次見她的那晚,就是這番景象。
看見熟悉的身影,九兒便興奮的站起身來,朝他飛奔而去,歡喜的喊:“乞塵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飯菜都被我熱了四五遍了。”
朱乞塵將自己的外衣脫下套在九兒的肩膀上,衝她露出一抹痞痞的笑容:“沒有我,你不習慣吧?”
聽出一些意味,九兒小臉一紅,加快步伐,徑自先往屋裡走去。
朱乞塵歡快的大笑兩聲,緊跟上去。
桌子上的飯菜雖然還是有些簡陋,可這麼些天來,朱乞塵似乎已經習慣了九兒做的飯菜,也熟悉了那種味道,家的味道。
二人於飯桌上邊吃邊聊,不亦說乎,朱乞塵將自己打死劉家靈獸的事和西郊懷林一事講給九兒聽,除了十顆金珠的事和最後陳禪那句自求多福,因爲他覺得傷面子,就沒說。
九兒眉頭皺了皺,溫柔的語氣裡透着幾分擔憂:“乞塵哥哥,若真是那塊玉墜子發生了奇效,你務必將它收好,以前就聽你說那墜子可以避災,沒想到還有這樣大的威力!但是你也要小心,劉家的人不容小看,我估摸着此刻他們還不知道是你所爲,恐怕也不能夠相信是你所爲,但紙包不住火,劉家的人一向不好招惹,你務必得小心謹慎,若是真找上你了,大可去找陳家公子解圍,我想陳家公子不會坐視不管。”
朱乞塵聽得九兒說的有理,但很想告訴她陳禪真的打算袖手旁觀。
九兒又說:“西郊那位時安仙童的事蹟我也聽說過,既然陳家公子有意提攜你,那就每日抽上一些時辰去西郊那片懷林待上一會,靜心打坐,練習走樁,說不定能夠參悟當時時安仙童的心境,再不定你也碰上了白袍仙人也未可知。”
朱乞塵覺得九兒分析的很有道理,他愣愣的點點頭,繼續扒拉着碗裡不鹹不淡的飯菜,心裡還惦記着如何應付劉家那樁麻煩事。
吃過晚飯,九兒收拾碗筷,朱乞塵則悠閒的翹着二郎腿躺在牀上,從前往後回憶了一遍今天所發生的的事情,直到現在他還能想起那巨靈獸倒地時痛苦的表情,覺得有幾分可憐,可他又想,若是當時倒下的不是巨靈獸,那便得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