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染的成人禮之後,大家又在白家別墅玩到傍晚才散。年輕人,有的自去找地方繼續嗨去了,留下的,都是白家自己人。
晚上,一大家子人坐在偏廳裡吃飯,長輩一桌,小輩一桌。嚴明和白小染,自然是小輩那一桌的中心話題,大家都在問白小染的病是怎麼治好的,嚴明醫術有多厲害,嚴明在米國把生意談到什麼程度等等。
對於這些問題,嚴明一一回答,當然,對於有些不能說的事,他就含糊而過。
白啓明自從長子白躍天昏迷後,臉上就沒露出過笑容,今天參加白小染的成人禮,也是全程板着臉,眼光陰鬱。
這會兒大家圍桌吃飯,長輩那一桌因爲白啓明的原因,氣氛壓抑,大家都很沉默,所以小輩那桌的吵吵嚷嚷,他們都聽在耳朵裡。
“嚴明,你醫術這麼好,不如給你大伯看看,怎麼樣?”
大家正聊得火熱,忽聽到白啓明發了話,屋裡一瞬間都靜了。這屋裡誰不知道,白家這些人,看起來和和氣氣,底下使絆子挖坑的事多了去了。特別是白戰天當了家主以後,白啓明他們那一支對白戰天就各種不滿,甚至在家族生意上都只是分管,一有需要合作的,
都白啓明和白躍天都是各種不合作。
如今,白啓明爲了白躍天,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出聲求嚴明瞭。
嚴明剛跟大家聊得熱鬧,臉上還掛着笑。聽白啓明這麼說,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下去,換成一個平板周正的表情,站起身看着白啓明說:“大爺爺,再高明的醫術,也不是能包治百病的。我能治好小染的病,不一定能治得了大伯的病。”
哼,我不在的那半年,你還派過兩拔人去害小染呢,我要把你兒子治好了,我對得起小染嗎?
嚴明並不是個小氣的人,可是對於那些心懷惡意的人,他是從來不憐惜的。他堅信,縱惡就是害善。
白啓明見嚴明語氣有鬆動,似乎有了希望,接着說:“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治不了,有空去看看吧,怎麼說躍天也是你大伯。”
這話說的,好象去爲白躍天治病是他嚴明應該的,自己也不想想,你們父子害過多少次小染和我!
心裡這麼想,嚴明嘴上卻答應的好,“那行,大爺爺,我明天就去看看大伯。”他還要送方文靜回家呢,哪裡有那麼多時間耗在你們這樣的人身上。讓我治病,也不怕我治死他。
晚上回到自己房間,白小染問嚴明,“大伯昏迷了這麼久,你有辦法把他治好麼?”
嚴明抱着白小染,心不在焉地說:“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盡力試試吧,如果你這次能把大伯的病治好,說不定我們兩家的關係也能得到改善吶。我真不想看到大伯家跟爸爸鬥來鬥去的。”
“可是,小染,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你即使救了別人,別人也未必感激你,還會因爲你的本事比他大,反過來要害你。農夫和蛇的故事你一定聽說過。”
“可是大伯不是蛇呀,他是我們白家一份子。”白小染看着嚴明,清亮的眼睛裡是滿滿的期盼。
嚴明真想告訴白小染,你的十年沉痾很有可能都是拜他們家所賜,我因爲治好了你,也遭到他們的嫉恨,幾次三番要我死。你的母親也死於家庭謀殺,知道了這些,你還要我救他嗎?
可是他不能對小染說這些,那雙純淨的眼睛,只看到美和善,她對人心懷愛意,你非要教會她恨,這對她是好事嗎?
嚴明久久不說話,白小染以爲嚴明對自己的醫術沒把握,又勸他,“先去看看吧,能治當然好,治不了,我們也盡了心力。”
嚴明下巴在小染頭上蹭了蹭,“好!”好的,如你所願,你想我去幫他,我就去幫他。他要再來害你,我一定會讓他死得徹底。
第二天一早,白小染還睡着,嚴明的生物鐘讓他按時起牀,到餐廳去看看有什麼吃的。白戰天正在餐桌邊看報紙,見嚴明過來,放下報紙點點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爸爸,怎麼這麼早。”
“哎,一年忙到頭,習慣早起啦。你呢,今天要去醫院嗎?”白戰天說的是嚴明要去醫院看白躍天的事。
“對,昨天既然答應了大伯,今天就得去一趟。爸爸,你對這事怎麼看?”
關於白小染的病,還有嚴明遭遇的那些事,嚴明沒告訴白小染,卻都告訴了白戰天。只是他出國的這半年,嚴亮守着白小染時發生的那些事,嚴明還沒告訴過白戰天。當然,他也沒打算瞞着這事,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白戰天而已。
這件事白戰天想來已經考慮過了,見嚴明這麼問,就很快的做出應答,“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如果他能好,好了還要對付咱們,那就用客氣了,直接給他個痛快得了。”
嚴明笑着點點頭,白戰天的想法跟他的正好一樣。再給他一次機會,是滿足了白小染的要求。可是善良不能一直拿來浪費,你不珍惜親情,不珍惜寬容,那就必然要被你自己的貪婪和狹隘反噬。
與白戰天一起吃了早飯,白戰天和嚴明一起去了醫院。
這家醫院並不是白家的醫院,而是帝都安保級別最高,醫護設備最好的一家醫院。白啓明自己心裡有鬼,也信不過別人,不敢住到自家的醫院去,託關係把兒子安排到這家醫院來了。
雖然每日費用都高得嚇人,至少能換在白啓明的安心不是?
因爲這裡安保級別高,所以進出檢查都非常嚴格。嚴明是帶了銀針盒子來的,這還是他回來以後,特意找李處長託人給他訂做的,是按照嚴明給的尺寸和金屬成份做的。結果進醫院的時候,被院方要求盒子只能寄存在外面,不能帶進去。
嚴明想,不帶進去怎麼給人治病啊?只好給白啓明打電話,好在白啓明一早就來了醫院,已經在裡面守着他兒子了。只嚴明這麼說,就出來接人兼協調關係。
在白啓明再三保證,這些銀針如果用在病人身上,後果完全自負,與醫院無關後,門衛那裡才放他們攜帶針盒進入。
嚴明不禁感慨,“這家醫院安保措施做得真好,爸爸,咱們是不是也該效仿一下?”
“傻孩子,你知道他們那一套安檢設備多少錢麼?都夠蓋家醫院的了,咱們家呀,還沒壕到這個程度吶。而且,咱們的醫院,都是面向中低層大衆,也沒必要做那麼嚴密的安保。等以後咱們也能辦起個專向高端人羣服務的醫院,再學他們不遲。”
三人說着話上樓去了。白躍天住在八樓的一間特護病房,這一層樓,都靜悄悄的,醫護人員走路輕手輕腳,說話斯文有禮,衣服乾淨整齊,面對醫人和訪客,面帶微笑,態度良好。顯然,這些人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跟平常那些醫院的醫護人員截然不同。
白啓明把他們帶到房間裡,這裡又分爲裡外間,嚴明和白戰天把外套脫在外間,洗手消毒後才被准許進入裡間。
裡間有個大窗戶,正對着醫院的花園。初升的太陽透過玻璃照進來,房間裡很明亮。牀頭的桌子上,還放着一瓶花,花瓣上還留着的露水。
白啓明見嚴明盯着那瓶花看,就對嚴明說,“那是每個房間都會配的,過兩天就有護士換一遍,花都是他們自己花房裡養的。”
“醫院還有花房?”嚴明真是驚奇了。
“是啊,就在那邊。”白啓明說着,把下巴往窗外那個方向擡了一下。嚴明向窗外看去,樓下隔着花園的那一頭,是個白屋頂的大建築。其實那屋頂應該不是白的,而是透明玻璃的,在日更光下反射着天光,看着就是白花花一片。
“醫院建個花房幹什麼呢?”嚴明納悶的說。
“呵呵,大概是爲了冬天的時候,給想散步的病人提供一個可以散步的去處吧。那裡的花還可以領養,常住的病人無聊了,可是去領養一棵,每天去給澆澆水,施施肥,或者只是去看一看什麼的,也能緩解病人的心情。”
“可是,人都病了,哪有精力去照料花呀!”
“小明,這你就不懂了,住在這兒的,並不都是病人,也有些退休的高官或富豪,在家被人打擾怕了,就來這休養。剛纔你還說呢,這兒的安保措施做的好。只要進了這裡,你不想被打擾,那就絕不會被打擾。”白戰天說。
“哦!”嚴明瞭然的點點頭,有錢人和有權人,爲了偷得浮生半日或幾個月的閒,也會避到這種地方來啊!
看完環境,嚴明回過身來看白躍天。
這人昏迷了大半年,總這麼躺着,雖然也會做全身按摩,但總不及人自己活動來得健康有效。肌肉長期不活動,會逐漸委縮,所以看起來會瘦一點。
但是白躍天不僅沒瘦,反而有點胖了。這除了說明這人一直被護理得很好。白躍天氣色看起來不錯,甚至比原先還白嫩些。只是嚴明知道,那種微胖的白嫩,是因爲有點浮腫。
昏迷的人新陳代謝肯定不好,輸入的營養液在身體裡停留時間過久才被逐漸代謝掉,這是造成浮腫的主要原因之一。
嚴明把白躍天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給他把了把脈。還好,當初他給他用藥的時候,用量很少,加了酒以後,只是促成了他的過度興奮。過了這麼久,那些藥劑也都被代謝掉了。至於他自己駕車撞牆,把自己撞得昏迷不醒,那就是因爲腦震盪了。
腦震盪這個病,可大可小。嚴明此時給白躍天把脈的結果,就是白躍天脈象雖弱,但跳動得平緩穩定。即使嚴明今天不來,這人在良好的醫護條件下,不久也會醒來。
看來,他這一趟是得把人治好了才行呀,這樣才能讓白啓明和白躍天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