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天底下最任性的學生

廢墟的某一處,略顯邋遢的年輕道士蹲在犄角旮旯裡,逗弄着面前顏色形狀各異的香火童子。香火童子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嘴裡全是咿咿呀呀,嗚嗚哇哇的聲音。

年輕道士齜牙咧嘴地笑着,“哎,你們看那天上喲。”

香火童子們只是咿咿呀呀,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鷹。

“哎,你們看那天上喲。”道士又說一句。

香火童子們這才反應過來似的,朝天上看去,看到了那位姑娘。然後,它們像是見到了莫大的恐懼一樣,拼命地嘶叫起來,叫得很尖銳,很難聽。它們爭前恐後,馬不停蹄地爬上道士有些破爛的道袍,順着手臂,鑽進他的衣懷裡面,瑟瑟發抖。

年輕道士癱坐在地,只管說:“看那天上喲……”

……

秦三月睜開眼,看向遠處的周若生。她稍頓片刻後,又安然閉上眼。

“最後一點了。”

神秀湖南邊的荒原裡,潮水開始往北方退去。殘留的海底淤泥、殘骸、海草種種,讓這本就荒蕪的平原,看上去更加狼狽。沖天而起的海底氣息預示了,許久一段時間,這裡都不會有人踏足。

退潮開始,說明,大潮快結束了。

還殘留在海潮中的自然母氣不多了,或許再過一兩個時辰,便能結束。

希望,一切安好。

沒有人留意到秦三月睜眼,他們所有的目光都被周若生吸引去了。實在是,她太過奪目,又太過令人駭然。好似,此間天地裡,她是唯一站着的人,其餘人都蹲着、跪着、趴着。

莫長安盡力地止住內心裡想要去朝拜她的衝動,問道:“長山先生,那是什麼?”

他沒有問那是誰,因爲他知道那並不是誰。

“龍魂。”

“龍魂?”

李命點頭,虛目看着陳放。“陳放,你看上去似乎並不開心。”

陳放搖搖頭,“我一直都是這樣。”

莫長安又問:“長山先生,我們能和龍魂對話嗎?”

李命搖頭,“不能。那是殘缺的龍魂。”

“殘缺?”

“是被強行抽離出來的一部分龍魂。”李命看着陳放,“然後被置入某個載體裡,養着。養着養着,便能睜開眼,做一條不具備大意願的龍,可以由他人操控。”

“這是褻瀆!”莫長安怒目看向陳放。

陳放坦然點頭,“是的,這是褻瀆。”

莫長安無話可說。任何的言語、憤慨,對陳放來說都是徒勞的,他只需要看到自己贏下對局便是。

“若玄女還在世……”李命喃喃一句。

陳放聽到了,平聲道:“李命,已經沒有玄女了。這個時代,不需要玄女。”

李命看向漠然一切的周若生,又看向陳放,“陳放,從她誕生起,你就做好了犧牲她的準備嗎?”

“你很好奇這個?”

“我想知道,你到底會做到什麼地步。”

陳放淡眼看着李命,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兩個字,“或許……”

“就像問梅聖人一樣。”李命說。

陳放眼神未有絲毫變化。

遠處,在局勢邊緣上,窺探着這裡的曲紅綃身形顫了一下。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靈臺子。

“就像寧江湖一樣。”李命繼續說。

陳放依舊沒有變化。

李命虛目而望,“陳放,她是你唯一的子嗣。你真的捨得嗎?”

此言一出,如驚雷滾電,席捲整個神秀湖,落進所有關注着這裡的人的耳朵裡。

莫長安震驚地看向周若生,只是早已沒法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任何情感來了。

遠處,曲紅綃的心跳得很快,難以言喻的情感不斷沖刷她的心思。

更遠處,庾合只覺呼吸困難,他的腦海裡,全是“犧牲”二字。要犧牲誰?自然是那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周若生啊。

廢墟里,年輕道士顫抖着說一句“悽慘”,掉下了淚。

周若生,守林人陳,是陳放唯一的子嗣。這句話,震驚了幾乎所有的旁觀者。

唯獨守林人,淵羅和囚上兩位大桼,他們早就知道這個秘密了。

淵羅看了一眼囚上,“沒想到,陳真的是龍。”

囚上笑了笑,“養龍,他陳放可是很擅長養龍的。當年玄女消失,龍消失之際,他逆勢而上,偷了一道龍魂下來,可是卻發現沒有人承載得起龍魂,後續之事,便不清楚了。”

“而今看來,他是以自己的道承血脈培育龍魂的載體。或者說,熔爐。”囚上說,“當初只是以爲陳是龍魂轉世。如今想來,龍本不是生靈,哪能轉世。以陳的生靈之息,承載龍魂之意,這纔是陳放的打算。好算計,好算計!不愧是三祖!”她忽地又轉語氣說:“這樣的人,我可喜歡不來。太無情了,太無情了。爲了贏,爲了大道,什麼都不顧。”

“陳放謀局幾千年了啊。”

“誰知道呢,或許自玄女消失之際,他就開始佈局了。”

“爲了今天,值得嗎?”

“值得,肯定值得!”囚上目露精光,“今天是天下道儒之爭,分勝負的一天,是決定天下走勢的一天,也是探究天地玄機的一天!”她看向淵羅,“錯過了這一天,可再沒有機會了。”

“你怎麼知道?”

囚上哈哈大笑,“三個你年齡加起來都不夠我,問我怎麼知道。你真可愛。”

“你!”

囚上轉身邁步,揚起一隻手,“走吧,我們該完成任務了。”

“不再看看局勢?”

“管他結局如何,我們做的事又和他們不相干。”

“這,好吧。”

淵羅不理解,明明執令的是自己,主導權卻在無形中落到了囚上手中。

這很奇怪,但是並不難接受。

……

“或者說,從一開始,你養育她的目的,就是爲了今天能順利承載起龍魂。”李命說。

陳放沒有說話。

忽然,一道聲音穿入這裡,將衆人的目光吸引去,“陳師祖!”

衆人看去,只見曲紅綃,一襲白衣,面無表情,緩緩踏步而來。

李命知道曲紅綃不僅僅是駝鈴山的人間行者,還是葉先生的學生,見她來此,他不由得去思考一些事情。

“紅綃?”陳放有些疑惑。

“是我。”

“你來這裡幹嘛?”

“難道陳師祖沒有注意到我來了?”曲紅綃問。

陳放搖頭。

曲紅綃望着天上的周若生,問:“天上的姑娘,是你的女兒?”

“她繼承了我的血脈。”

“是不是你的女兒?”

“從血脈上說,是。”

曲紅綃眉頭顫了顫,“爲什麼一定要帶上‘血脈’二字。”

“因爲,那是我與她唯一的聯繫。”

曲紅綃神情微恍,“是啊,唯一的聯繫,僅僅是血脈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她理解了,周若生對於陳放來說,只是承載龍魂的工具。

“陳師祖。”

陳放微微皺眉,“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那,你能回答我嗎?”

“我會回答你。”陳放淡淡地說。

“我的師父,問梅聖人,因爲什麼而死?”曲紅綃看着他,認真問。

陳放看着她說,“你很想知道?”

曲紅綃搖頭,“我並不是很想知道。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想從陳師祖這裡得到確認。”

陳放毫無猶豫地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曲紅綃似早有所料,並未有多大的反應,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陳師祖,我不想當人間行者了。”她從眉心中分離出一道通體透明,有勾玄之意的印記來。這是作爲人間行者的證明與標誌。

陳放有些驚訝曲紅綃做出這個決定,“爲什麼?”

曲紅綃低着頭,“我不想變成陳師祖你這樣的人。”這句話很傷人,甚至是很不客氣地表明瞭,陳放在曲紅綃心裡的看法很不好。

“紅綃,終有一日你會發現,大道上,最傷人,最礙人的其實是你的心。”

曲紅綃咧嘴一笑,“呵。師父被你逼死了,師叔被你逼得不敢回山,現在,你又要把我逼成你這樣子嗎?”

陳放搖頭,“你的師父死於心不空明,你的師叔是不安分的種子,落不了根。至於你,我從未刻意地去塑造你。你的成長,修煉從來都是最自由的。”

“當初師父只是心生惻隱,將齊漆七帶回了山上,你就給了一個心不空明的帽子。我終於明白,爲何師父讓我下山,不走遍天下不要回去,又爲何讓我若是碰到能指點迷津的人,便要好好珍惜。我終於明白了,師父是把自己最希望的東西,寄託在了我身上。”曲紅綃語氣很少這麼不平穩過,“我曾一度以爲,我所追求的無上大道,純粹的大道,是正確的,是我本該就去堅守的。如今看來,我若在這條大道上走到頭,會變成師祖你這樣吧?”她問。

陳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太上之道,本是如此。唯我之道,本是如此。”

“我曾經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

但是如何,她沒有說出來,放在心裡,那是——

“但是,直到我看到了‘三味書屋’,認識了先生、三月、胡蘭,認識了梨樹、早見、聽心……我便不想,以後,我爲了大道,去斬斷同他們的聯繫。我承認,我被改變了。”

“我承認,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曲紅綃輕輕推出面前的印記,“陳師祖,恕弟子愚昧,受之不能。”

印記落到陳放面前,他沒有急着去收下來,而是問:“是別人改變了你,還是你自己改變了自己?”

曲紅綃想起先生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我尊重你的選擇。不論你是想自己走純粹的大道,不看四野,不被影響,一往無前;還是想同三兩人爲伴,不管命運如何,遭遇如何,你們都有着自己的目標,一路上,或有羈絆,或惺惺相惜,或總起矛盾。都可以。不論你走向那一方,你都是我的學生,我一樣會教你讀書、伴你成長。只是,不論如何,你既然做了選擇,便要爲你做的選擇負責,若你以後後悔了,不願繼續前進了,不要試圖去埋怨他人沒有幫你,因爲,路擺在你面前,是你自己在走。”

是啊,她這樣想來,才發現,先生從來沒有說他希望自己成爲怎樣的人,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任何決定上的目標。在每一個問題面前,他都會問自己,“你覺得呢?”

她昂然擡起頭,“這個選擇,是我自己做的。”

陳放畢竟是大聖人,能輕易地把許多看似不相關的事情,聯繫起來,他想起先前第一次在百家城見面時,曲紅綃口中提起過“我的先生”。他念此,便說:“或許,我該見一見你的先生。”

“先生是個隨和人。”

陳放一手抓住人間行者的印記,然後說:“即日起,你不再是駝鈴山人間行者。”

那一刻,曲紅綃忽然感覺輕鬆了,感覺解脫了。“陳師祖,我想問,你的女兒,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陳放沒有說話。

李命替他回答了,“龍本不是生靈,是一種意向,是生靈的意志。她作爲承載生靈的熔爐,當天上洛河同她結成後,她將歸於洛河。”

“歸於洛河?請長山先生解惑。”

“就像圉圍鯨死後,歸於天地。”

言語已經很直白了,李命直白地把“死”說了出來。周若生的結局也很明顯,就是死去,魂歸洛河間,從此以後,要守着洛河,直至魂飛魄散。

曲紅綃看向周若生。上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因爲反對守林人對大幕的暴力鎮壓,被釘在空中。再次見到的時,她因要承載龍魂,承載生靈的意志,踩在死亡的邊緣線上。上一次,是守林人,是她所倚靠的勢力,這一次,是她的血脈至親,是她唯一的親人。

這讓曲紅綃想起,自己的師父,也是死於他最親近的,最爲信賴的師父——陳放的安排。

以前,她不知道這些事,不懂得這些事,所以看着師父死去了;如今,她又看見了極其相似的一幕。

“陳師祖,我不想再做旁觀者了。”曲紅綃說。她聲音低沉,裡面含着許多的情感。從來沒有哪件事,讓她這麼動容過。

陳放漠然地看着她,“所以,你也要站到我的對立面?”

曲紅綃搖頭,“我不會和你們爭執什麼利益,我只是想讓她自己決斷,而不是從頭至尾,便是任人擺佈的工具。”

陳放淡淡地看了曲紅綃一眼,沒有任何表示。他望向天上的周若生,然後,一道法訣自他身上涌起,與之連接。

天上的洛河,動了。

周若生一步踏出,隴北雪山,從上到下,山崩地裂;

再一步踏出,墨海底下橫生斷縫,巨大的漩渦升起,海水不可阻擋地往地下滲透;

再一步踏出,從潮汐城開始的大裂縫,以萬里爲計數單位,迅雷般向四周蔓延;

再一步踏出,整個神秀湖山搖地動,湖潮傾瀉。

若自高空看去,可以見到,整個神秀湖拔地而起,在地上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凹坑。

只是四步,北國之地,文道崩碎。儒家耗費四千年,在這裡建立的秩序與文明,銷隕得徹徹底底。

天上,盤踞着的洛河,化作猛獸,張開巨大的嘴,朝被拔起到空中的神秀湖咬去。

隔離陣法、大潮全部失衡。

百家城廢墟的北面雪地裡,胡蘭望着天上的駭人場景,膽戰心驚。她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眼見着那洛河化作的巨獸,要朝神秀湖吞來,她升不起反抗之力,便要害怕得閉上眼。

就在她閉眼之際,忽然感覺心裡有一股異常涌動。那是一種特別的心悸。不是害怕什麼,也不是想起什麼,那像是什麼在呼喚自己。

感覺在心裡醞釀。

某一刻,她雙眼明亮,響起了這種特別的心悸自己在哪裡感受過。

“是黑石城!是師姐拔劍那個晚上!”

念頭明晰後,她頓時感覺自己一顆心,好似連接着除了自己外,還有另一個人——

師姐!

“是師姐!心裡的悸動,是師姐傳來的!”

……

百家城。

李命喝道:“莫長安,護住大潮!”

“好!”莫長安言語一落,頓時數不清地符篆從他懷裡飛出,將被隔斷的大潮重新連接起來。爲確保大潮不斷裂,導致剩下的母氣無法進入祭壇,他本人則是以身爲符,化作連同祭壇和斷裂的大潮的橋樑,承載母氣。

直到母氣從他身上淌過後,他才明白了什麼是艱難。像是一座山、一條大江、一片海不斷地從身上壓過去。感受到這,他不禁佩服祭壇裡的秦三月,能夠承載這母氣那麼久。

然後,只見李命騰空而起,身形瞬間出現在洛河面前。他橫手,身後頓時浮現起巨大的法相,幾乎有那洛河的三分之一大了。

法相高高擡起腳,一腳朝洛河張大着的朝神秀湖咬去的嘴踩去。便是踩斷江河,讓大水橫濺東土。但是,片刻後,那橫濺而落的大水又重新被召回,融入其中。

李命皺眉,稍作一番推衍後,他便知道,龍魂所代表的生息意志不斷絕,這洛河水便不會斷絕。

他遙遙看下去,同陳放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李命,你捨得你的底牌嗎?”他問。

他又答,“你捨不得。你拿出底牌後,你就輸了。但你不拿出,神秀湖便要被洛河咬碎,乃至整個北國。”

李命皺眉,他的確不如陳放那般捨得,捨得獻祭法相,去奪一絲龍魂;捨得花上幾千年,在天下各地安置神像;捨得自己的女兒。

如果任由這般下去,擺在李命面前的便是兩個選擇,捨棄贏下局勢的機會,捨棄神秀湖。

底下,曲紅綃什麼都沒關注,她唯獨關注着周若生,看見她一步邁出後,眉心涌現一道裂縫;一步邁出後,身上處處涌現裂縫;一步邁出後,左手化作飛灰;一步邁出後,從額頭到左眼,破碎成霫霫的碎片。

若再踏出一步,便要灰飛煙滅。

周若生剩下的一隻眼睛,忽然動了動,在搖搖欲墜的空間裡,和曲紅綃的目光交織片刻。然後,她擡起腳,要踏出第五步。

那一刻,曲紅綃心裡的悸動達到極致。同遙遙在北的胡蘭連通心神。

心有靈犀,一點便通。

那一刻,胡蘭未見師姐身形,未聞聲音,未覺生息,便知,師姐再向自己借劍。借那“一劍”的劍意。

一個人的劍意怎麼能借給他人呢?胡蘭想不通這一點,但是她能感受到師姐此刻在想什麼,要做什麼。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打開心神,收取體內的一切阻攔,讓師姐去取劍。

曲紅綃立於廢墟之上,右手握着無形的劍。

她閉上眼,在駁雜的氣息中去尋找,感受到某一道氣息後,她以心去問:

“先生,我做得對嗎?”

“不要問我,問你的心。”

“先生,我找到師妹了。”

“嗯,我知道。”

“先生,我向師妹借了一劍。”

“她很大方,不會要你還。”

“先生,我若一去不回,你會忘掉我這個不成器的學生嗎?”

“時間久了,或許就忘了。”

“先生,我能給你我的答案了。”

“放在你心裡,不用同我說。”

“先生,要是我回來了,准許我喝醉一回吧。”

“沒問題,到時候我和你一起。”

“先生,要是我回不來……”

她沒有說下去。

“你是天底下最任性的學生。”

“先生,便容我任性這一回。”

她立於廢墟上,心中靈犀大開,瞬間抽空這天下的靈氣,然後,拔劍而上。

那一刻,天底下什麼都沒有,只有曲紅綃向胡蘭借的這一劍。

葉撫站在陽臺上,看着那奪取天下光彩的一劍,轉身下了樓。

他獨自呢喃,

“真是最任性的學生啊。你要是回不來,老幺會記恨我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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