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北參之祭(萬字大章)

百家城裡,所有的人停下步伐,朝那陰沉的天空看去。

那裡不是什麼流光溢彩的美麗風景,更加不是大潮襲來的撼人心魄的勢象,而是一尊龐大的,激射着莊嚴、肅穆、不可侵犯褻瀆的祭壇,高高地懸立在陰雲之下,風雪之中,宣泄着那壓迫人心魂的氣勢。八角十六方,突兀的構型似乎是在陳述它的與衆不同,紫玄色的通體布色並不炫目,卻讓人無法將目光從其上移轉開。八方招展的幡旗佈滿了符文,密密麻麻,晦澀且繁複。祭壇上,是典型的衆星拱月佈局,八方星辰,十六天宮,共擡中間的大月臺,或者說用“玄陰臺”稱呼更爲合適。樓梘、梯臺、圓杆、副絡、石碑縱橫交錯分佈在各個位置,相互連接、錯離之間似乎構成了某種陣法。而最爲醒目的,毫無疑問是那祭壇正面的石刻大字——

“北參”。

“那是,北參祭壇!告靈儀式啊,千年才能見一回的北參祭壇。”

“當年至聖先師題字,兵家玄祖親手纂刻的‘北參’!”

“集兩位至聖之力的‘北參’啊。”

百家城裡被禁衛軍鎮壓下來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議論與驚歎,興奮與炙熱。風雪絲毫無法掩蓋他們的炙熱,如同一團躥升的火焰,迅速在整個百家城的大街小巷裡燃燒。所有人的心神以往,好想去那祭壇邊上,去撫摸,去感受,去參悟。那是大祖的手跡,是至聖的痕跡,是那萬年間熾熱得如同各自天上太陽的存在。

可即便他們再如何的興奮,再如何地想去感受,也並無法改變那“北參”二字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之所以醒目,也是因爲其大。它並未神輝熠熠,也並未異象平生,更爲散發出無限的道意來。它就乾巴巴地擺在那裡,像極了民間普通的雕刻,甚至還因着時間的長久而有着腐蝕、風化的痕跡。

但是這無所謂,興奮着的人們不需要看到那多壯觀、多了不起,只需要知道創造出它來的人有多了不起就是了。

他們等待着,等待着北參祭壇完全顯露,同時,也在等待着各路聖人、大前輩的出現,等待着母氣大潮的來臨。

遠在北國的雪山,大潮瀰漫而來,提前許久便佈置好的陣法將大潮隔開,不至於淹沒北國這片土地。從隴北雪山背部涌起,大潮直觸陰雲,然後落進隔離大陣的頂層,四面八方升起的密密麻麻的陣旗紮根在大地,源源不斷地向隔離大陣輸送來自地下靈脈的靈氣,以支撐起幾乎能將整個神秀湖淹沒的大潮。

懸立於空中的空道、大小云林全部撤移。礙於雲獸之王師染的威勢,他們不敢上升以躲避大潮,只能向沒有被大潮覆蓋的地方移動。

從洛神宮上下來;從墨海越過;從潮汐城淌過;從東界涌來;從洛河漫來……

大潮與隔離陣法爲地上的每一個生靈帶來一副絕美的畫卷。北海大潮懸在天上,地上所有的生靈像是海底世界裡隔水的幻想生物,他們可以看到大潮撞擊隔離陣法激起的白浪,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沒來得及逃離的海獸被衝得七葷八素,可以看到曾經埋葬在北海之中的船隻、骸骨、甚至是海底遺蹟。

這是北海的海水,是北海深處的海水。

洛神宮數以萬計的弟子們,勾布起簾,詠歌沉吟,絲絲縷縷的靈韻匯聚在一起,爲正在逝去的圉圍鯨們送去她們的祈願;

希欄小鎮的,崇尚着隴北雪山的原住民們,虔誠地望着天上的海,祈禱着,願一切平安;

潮汐城的人們,躲在家中、洞天裡、客棧裡,小心翼翼地欣賞着這壯麗的風景;

墨海四劍宗的弟子們,各立於山頭,舉劍而迎,使萬劍齊發,以應對可能的隔離陣法破碎。

而神秀湖的人們,還在眺望,那天際一線。

北海中心,深海之中,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小山般的圉圍鯨,圍攏成一圈又一圈,低聲吟唱着,那亙古以來便銘刻在傳承當中的呼喚。

那是,來自深海的呼喚。

而在它們之下,是一尊隱藏於泥沙、海石之中,如同橫隔海底的巨大山脈的古獸。它有一個被遺忘已久的名字,潉。

潉,靜靜地等待着。

百家城裡,一階一階看不到的浮梯上。

秦三月撫摸着額頭的桃花,問:“老師,春來了,一切真的就會好起來嗎?”

葉撫柔聲說:“會好起來的。”

“落雪是冬,化雪是春。”秦三月遙遙地看着遠處的雪,“三月天裡,纔會轉暖,離化雪還有兩個月呢。三月天裡,纔是春。”

葉撫笑着說:“你也是三月。你來了,春自然會來。”

秦三月擡起頭,看着葉撫,眨眨眼,“老師,你說得太難,我聽不懂。”

葉撫緊緊握住她的手,踩在浮梯上,向祭壇看去,“會懂的。”

秦三月心裡很溫暖,她希望老師永遠都不要鬆開她。

“老師,我有些緊張。”

“沒關係,我在你身後。”

“要是弄錯了怎麼辦?”

“沒關係,我會教你的。”

“他們會不會看到我的臉啊,我臉上有道疤,會不會不好看啊?”

“在祭壇上,你就是最好看的。”

“我才十五歲,真的能夠勝任嗎?”

“十歲的胡蘭悟出天下絕無僅有的‘一劍’,十五歲的你何不能向天下告靈。”

“可我,還是有些緊張。”

“到時候,你就不會緊張了。”

“老師,你會一直握着我的手嗎?”

“你的手,要握着天下,而不是握着我。”

……

庾合同井不停站在一起,高高地望着百家城上的祭壇。

“那祭壇,多久了?”井不停問。

“很久了,比十個大玄王朝都久。”

“那麼久?”

“至聖先師和兵家玄祖存世多久,差不多就有那麼久。”

“那他們存世多久了?”

“不知道,大概是斷代後的第一批人。”

“斷代又是多久以前?”

“五萬年?十萬年?誰知道啊,名字都是‘斷代’,誰知道文明和記載是什麼時候又興起的。儒家、上殷學宮、九周,許許多多的學派,許許多多研究古史的勢力、術系都有着不同的說法。有說斷代在部落文明之前,以神話和天人之災來佐證;有說在部落文明之後,以一撇之見的‘軒轅’、‘神農’等不知真實與否的氏族文明來佐證;有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斷代,人得厚與天,生靈而治世,牽動整個族羣的變化,慢慢衍生出文明和各種體系。”

“在民間裡,傳聞最多的貌似是第三種說法。”

“是啊,沒有人希望自己是被時代拋棄的一代,希望着人類是通過自身的繁衍、衍化、生靈而來。”

庾合搖搖頭,顯然,他不希望在“斷代”這個話題上說太多,這是個複雜的且沒有任何根據的話題,如同空想。

井不停知其意,點頭說:“沒想到,葉先生居然主持告靈儀式。”

庾合搖頭,“顯而易見,秦三月纔是,葉先生只是輔佐。”

“可,葉先生主持應該更加穩當吧。秦三月畢竟還小。”說起這樣的話來,井不停自己都覺得心虛,畢竟他是知道的,秦三月的身份特殊得很。

“葉先生總考慮着我們考慮不到的事。”

“說來也是。”井不停點頭。

沉默一會兒後,井不停又問:“這次大潮本是爭端之地,爲何這麼久,卻又不見任何大人物出場?”

“暗中窺伺,母氣未來,沒人相當出頭鳥。”

“長山先生,神秀湖百家聖人呢?他們又爲何不出來?甚至百家城的城主都未出來。”

“神秀湖現在像是倉庫裡是不確定能否熬過一個饑荒的糧食,有手持兵刃的士兵守護。倉庫外是數不清的眼睛餓紅了的難民,隨時隨地都可能餓死,他們拿着鋤頭和鐮刀,想要衝進倉庫搶奪糧食。難民一邊要提防士兵的兵刃,一邊要提防衝進倉庫後隨時可能砸向自己的鋤頭。士兵地勢極佳,兵刃鋒利,體力充沛,但他們人少,不敢輕易地驅趕難民,更不敢讓難民知道自己人少。”庾閤眼神鋒利清明,“難民們知道這倉庫裡的糧食是用來救濟他們的,但是他們生怕分配給自己的糧食不夠熬過饑荒,所以想要去搶奪,搶到足夠的糧食,他們不在乎自己搶了糧食,別人夠不夠吃,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個饑荒,甚至還有更加餓瘋了的,要去糧食的來源地搶奪糧食。士兵要維持着秩序,守住饑荒裡最後的規矩,以免大亂。他們所有人的矛盾都集中在糧食上,卻很少有人想過,這些糧食是耗費了將近兩個季度種出來的來,不會去想,是誰種的糧食,是誰救濟的糧食,更不提感恩。”

庾合一言一句地說着,語氣沉悶且急促。

井不停一言一句地聽着,眼中的驚駭於敬佩愈來愈濃。他驚駭的不是現在的局勢這麼嚴謹,而是庾合那敏銳的局勢嗅覺,以糧食、士兵、難民、饑荒四者十分貼切地詮釋了這神秀湖大潮乃至大半個天下的局勢。與庾合相處這麼就以來,他一直覺得庾合身爲三皇子,卻絲毫沒有皇家子弟的作態和言談,一直以爲他沒有經受過皇家王室的教育,不是大玄的繼承人之一。

這一番言語下來,井不停徹底改觀,非常明晰地知道了,庾合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井不停據手,佩服道:“三皇子一席話,當真鋒利!”

庾合搖了搖頭。他在心裡沉吟:“說得再激昂有什麼後,還不是無法改變自己是難民的一員。”

庾合捏着懷裡正散發熱意的玉佩,沉默了一會兒後呼氣說:“我去一趟百家城。”

井不停問:“百家城不是封城了嗎?”

庾合搖頭,“封城封的伺機攪亂的人。”隨後,他轉身離去。

井不停不太明白這一點,他轉身看向曲紅綃和溫早見,問:“你們呢?”

溫早見看向曲紅綃,脈脈含情的眼神不言而喻。

曲紅綃正想說“留在洞天”,忽然只覺心中“靈犀”微動,然後說:“我也要去一趟百家城。”

溫早見隨後說,“我也一樣。”她不待井不停多說一句話,直接給他安排了,“你就留在洞天,照顧好洞天和胡蘭小師妹。”

正說着,忽然洞天的門被敲響,一句話都沒說的胡蘭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將門打開,看到來人後,她眼裡一下子涌出光彩,“是你?”

“噓——”來人連忙噓聲。

洞天中,三人看去,只見那門口站着一身材高挑的青衣女子,揹負一把長劍。正是前幾天遇到的“大劍仙”或者。

或者朝洞天裡望了望,小聲問胡蘭:“你先生不在吧?”

胡蘭點頭,隨後疑問:“看樣子,你不想讓先生看到?”

或者俯身,貼在胡蘭耳朵邊上說:“我要把他的學生悄悄帶走,肯定不能讓他看到。”

胡蘭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立馬要往後退去,手腕卻早已被或者緊緊抓住。或者笑着說:“走着!”

曲紅綃見此,氣勢傾瀉,正欲去奪回胡蘭,但再看去,或者和胡蘭已然消失不見。隨後,她掛在腰間的木牌傳進一道神念——

“放心,我帶她去玩一玩,隨後送回來。”

曲紅綃愣住了,愣的不是或者的神念,而是神念傳進了木牌。她很是疑惑,這木牌是子母牌,母牌在自己這兒,子牌在胡蘭那兒,爲何或者的神念會傳進母牌?難不成是或者通過胡蘭的子牌傳的?可那沒有必要啊,她完全可以直接傳神念給自己啊!這麼做,有什麼必要?好玩?還是故意的?

曲紅綃愣神許久,她想到了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或者那裡也有子牌。但是,當她一想到這個可能,立馬就忘卻了。

“沒事吧。”溫早見捏着曲紅綃的衣袖,搖了搖問。

曲紅綃回過神來,搖頭,“沒事。”她眼簾微微耷着。

“剛纔那個人,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溫早見不確定地問。

曲紅綃眼睛微微睜大,轉向溫早見,皺眉問:“你忘了?”

“真見過?”溫早見頓了頓,然後撫了撫額頭,“可我怎麼想不起來呢?”

明明才隔了四五天啊,曲紅綃心裡忽然感覺有些壓抑,像是某種未知的事物突如其來,壓在心頭,讓她喘氣不能。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沉沉地吐出去,沒有和溫早見解釋,便說:“忘了就算了,沒必要去探究。”

溫早見是個好奇的人,但是耐不住她很聽曲紅綃的話,乖乖地點了點頭。又問,“胡蘭呢?忽然被那個人帶走,會不會有事啊?”

曲紅綃並不確定有沒有事,只是直覺上覺得不會有事,她深知那個女子劍仙本事超出這天下絕大多數人太多太多,遠遠不是自己能觸及的,出於保險,她將這件事,通知給了葉撫。“我通知先生了,沒事的。”

井不停在後面看得是滿臉疑惑,正想問,結果曲紅綃帶着溫早見邁步便離去。

洞天裡,便只剩下他和墨香。

在原地裡出神許久,他是真的沒什麼事,閒着的。回神後,他轉身笑着對墨香說:“墨香,我們來下盤棋吧。”

墨香天真地笑道:“好呀!”

……

“落雪是冬,化雪是春。”

李命負手而立,站在第五家的玄定場。

玄定場很大,大得像是一片霧氣繚繞的湖。這裡只站着幾個人,所以顯得很是冷清。除了還在閉關的莫長安,以及逝去的第五立人,七大家的老祖都在這兒,還有第五伏安這位接班人,以及精神面貌略顯憔悴的第五鳶尾。

“長山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陳縹緲問。

“春生萬物……這是《清風》中的一句話。”李命說。

陳縹緲當然知道這是《清風》中的一句話,只是不明白爲何長山先生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李命沒有解釋。其他人也沒有去問。第五鳶尾卻忽然擡頭說:“可這場雪什麼時候才能化?看樣子,許久都不會停下來,我們等不到春了嗎?”

第五伏安皺眉說,“鳶尾,不要亂說話!”

李命擡手示意無礙,他看着第五鳶尾,溫聲說:“春就在那裡,不論如何都會到來。”

“可我們,該如何等到春的到來?長山先生。”第五鳶尾掩抑着自己的悲傷,輕聲問。第五立人的逝世讓她很是難過,因爲就在那前一刻,她還在同她對坐共食,還受了她的囑託。現在看來,她覺得那是自家老祖的最後囑託。

李命看着她說,“大雪要掩蓋神秀湖,要先將我掩蓋。慷慨激昂的話不適合我這種上了年紀的,但我經歷了九次大潮,這次是第十次。儒家講究數九爲極,十爲整,湊個整吧,這次不論如何,我還是要讓它圓滿。”

陳縹緲上前拱手,“長山先生躬身萬載,得命所安。”

“長山先生躬身萬載,得命所安。”

“長山先生……”

滄桑、沙啞、沉悶的一聲又一聲響起在玄定場。他們都是幾千歲的人,老的老,陳的陳,講話的確也是那般,老氣沉沉,如同李命說的那般,講不來慷慨激昂的話,自然不得氣勢磅礴。但,那一句句話裡,卻充斥着無比讓人心安的力量,即便再有氣無力,也重如萬頃山,字字落定,壓在這玄定場。

唯獨第五鳶尾沒有說話,她死命地咬着牙,似乎很不甘心。

李命很理解她,無非是在想,自家老祖也本應該在這場合說出那句話的,但現在卻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這裡。

沒有人去怪罪她。活了幾千歲了,都是經歷過數不清的事的人,沒有誰不能體會到第五鳶尾的處境。但同樣的,他們也沒有誰去安慰她,他們都知道,懂事明理的她不需要人安慰,只需要讓時間排解悲傷的情緒。

高雅開口說:“長山先生,還不喚醒莫長安嗎?如今少了第五立人,再少他的話,怕是很艱難。”

李命搖頭,“莫長安在關鍵時候。而且,偌大一座天下,也不止我們幾個希望這趟大潮好好的。”

“可那終究是外人。”

“對於大潮來說,我們都是外人。”

“若是失敗了……”

“我沒有考慮失敗的情況。”李命定定地說。

這乍一聽,似乎很不負責。但其餘衆人聽了後,只是沉沉吸氣,然後長言,“我等,伴長山先生左右。”

……

庾合是收到竇問璇的召喚後,才離開的。如他所言,百家城的封城並沒有封住他,畢竟也是大玄王朝的三皇子。

進了百家城,沒有多關注其他,直接到了竇問璇所在之地。

進了住處後,正欲呼叫竇問璇,卻感覺這裡有一股很熟悉且具壓迫感的氣息。朝那正房裡看去,只見竇問璇站在那裡,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未做其他。登時,他知道,有其他人。

會是誰呢?

庾合一步一步朝裡面走去,門的一側擋住了房間裡的情況。他知道,那人就在裡面,因爲越是靠近,便越是感覺氣息的濃郁。

一步,邁入房間裡,赫然看去。鬚髮皆白的老人坐在那裡,身披麻衣,閉着眼,沒有聲息,如同死去。

庾合看見他的剎那,心裡猛然一緊,如同被抽乾了血。

“三皇子,請進。”竇問璇呼道。

庾合閉了閉眼,睜開後,大步向前,雙手抱參,行禮,“天官大人!”

天官睜眼,昏黃暮沉的眼眸裡沒有絲毫光彩,“你可以叫我黃爺爺。”

庾合未收禮,頭低得更低,“那是庾合年少無知,不知天官大人身份。”

天官笑了笑,“我想,那個時候,即便你知道我的身份,也依舊會叫我黃爺爺,而不是天官大人。”

“所以那是年少無知。”

上了年紀的人似乎都喜歡追憶過往,天官大人也不例外。他眉目虛沉,“還記得那時候,我守着皇陵,你隔三差五地便來這裡找我講埋在陵裡的人的趣事。如今大了,反而生分了。”

“自古以來,天官大人守着大玄皇室,是我們當之無愧的護道人。幼時不諳世事,不知尊敬,現在既已知曉,不可不尊敬。”庾合說。

天官幽幽地說:“我還是喜歡不知尊敬的你。”

庾合沒有當真,畢竟眼前的是大玄建朝便存在着的人,如果不是大玄上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定然要比皇帝有威望得多。即便是他庾合,也是他的父皇親口告訴,才知道的。如今,他想的是,既然天官大人都來了,那大玄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於外。

“多謝天官大人擡愛。”

天官嘆了口氣,搖頭說:“年紀上去了,說的話總是沒人信。”他閉了口氣,“算了算了,不說這些。”

庾合問:“天官大人來此,可是爲神秀湖大潮而來?”

“自然。”

庾合頓了一下,又問:“爲大人自己,還是?”

“爲你。”

“爲我?”

“爲你。”

庾合笑道:“天官大人說笑了,我區區一個皇子,不值當。”

www★ TTKΛN★ c○

天官神情不變,“我也只是區區一個守墓人,是大玄的子民。”

“大人過謙了,你是皇室的護道人,我們皆有恩於你。”

“恩?這個恩,有什麼用?”

庾合不知如何回答,說實在的,他並不知道大玄王朝能給天官大人什麼。“晚輩不知。”

“我爲大玄人,當爲大玄盡心盡力。所以,這次我來了。”

“可爲我而來,這未免……”

“未免太過牽強?”

庾合點頭。

天官說:“爲你而來,也是爲大玄而來。”

庾合笑道:“我怎麼能代表大玄。”

天官並未回話,只是看着他。他擡起頭,看了看天官,見他未有神情變化,又看了看旁邊的竇問璇,她也未有神情變化。

見兩人這般,庾合便明白他們的意思了。他低下頭,“晚輩惶恐不能。”

“人都是惶恐的,能也是不能變來的。”天官說。

“晚輩不明白,爲何選我?是父皇選了我,還是天官大人選了我。”

“是大玄選了你。”

“大玄?”

“對,大玄。”

“我不明白。”

“會明白的。”

“可我不明白,不能心安。”

“局勢走得太快,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希望你能承受。”

“可,你們沒有——”說着,他停了下來。他想問,你們沒有問我願不願意。

“沒有什麼?”

庾合搖頭,“我說錯了。”周若生的事情告訴他,有些事情並不能得償所願,如周若生的心意、身份,都在對他說,世間事,大都並非如意。

他擡起頭,赫然說:“我們是貪婪的難民。”

竇問璇聽此愣了一下,她雖不知意,但知道那不是好話,不由得有些急。

天官卻並未在意,“我們要活下去,要擺脫難民的身份,要將‘大玄’前面的‘大’字去掉。”

“未必如意。”庾合說。這種陣前自降士氣的話說來本就不好聽,何況是在天官面前。竇問璇生怕天官大人生氣、惱怒,但是當她看向天官大人時,卻發現其神情並未變化。這時,她才知,天官大人對庾合真的很是包容。

“若是如意,我便不會來。”天官說。他自是從庾合的話裡聽得出來他並不像參與這件事,更不想成爲被“大玄”選中的人。他沒有生氣,因爲他知道庾合是一個怎樣的人,不然的也說不出“我喜愛不知尊重的那個你”這樣的話來。同時,他也知道,“大玄”選中了他庾合,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庾合聽此,深深地吸了口氣,“奪母氣,於我們何處?”

“在大勢中爭一片山河。”

“晚輩知悉。”

……

禁衛軍佔據控制着百家城每一條街道,沒有人敢攪事,當然了,現在這個時候,看那天上的北參祭壇比攪事重要得多。他們大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那北參祭壇、大潮以及當前形勢大肆議論。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有一個聲音格外的扎耳且突兀:

“算命嘞!算不準不要錢!”

年輕且頗有些邋遢的道士撕開了嗓子吼,邊吼還便招搖那不知畫着哪一道派標誌的黃布旗。他擺這個搖搖晃晃的小桌子,一張八卦圖鋪在上面,也不避風雪。他在大雪中拼命招展的樣子,滑稽得很。這個當兒,可沒有人去理會他,把他當了瘋子,傻子,蠢貨。

卻有一對人,急匆匆地走過去,爲首者一把將那揮舞着的黃布旗止住,質問:“寧江湖,你在幹什麼!”

年輕道士寧江湖看見來人,喜笑顏開,一把把八卦圖和小凳子上的雪掀開,“紅綃啊,快坐快坐,你可是稀客啊。”

曲紅綃沒有理會他,凝眉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寧江湖挑眉,“算命啊!”說着,他搖了搖旗。

“寧江湖,我尊你是師叔,不願與你動干戈。你不是被陳師祖禁足了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嘿嘿,師叔我本事大啊。上天不能,我遁地,遁地不能我轉世。”

曲紅綃拳頭握緊,然後又無奈嘆氣鬆掉,“你快走吧,陳師祖也在神秀湖。算了,我都知道你在這兒,師祖肯定早就知道了。”

寧江湖擠眉弄眼道:“你放心,他現在不會抓我的。”

“我是希望你快點回駝鈴山,不要在外面騙人了,每次都要駝鈴山給你清理後事。”

“騙人?”寧江湖急得蹦起來,站不住腳,“道士的事情,怎麼能是騙人!”

“你還算個道士?”曲紅綃挑眉。

“我怎麼就不算道士了?”說着,寧江湖將注意轉移到曲紅綃身後的溫早見,忽然弓着腰,笑哈哈地說:“這位女施主,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

溫早見愣了一下。曲紅綃伸手,連忙將她護在身後,“不需要。師叔。你那套還是去騙別人。”

“怎麼能是騙呢,這位女施主,我肯定算得準!”他擠了擠眼,對溫早見說:“算姻緣算嗎?”

溫早見問:“這也能算?”

寧江湖拍拍胸膛,“當然了,我可被人稱作小月老啊!”

曲紅綃轉身對溫早見小聲說:“他在駝鈴山給一對道侶算,說他們可以白頭偕老,結果次日,兩人修煉時,就走火入魔,生機反噬,一夜白頭。”

溫早見驚訝地張了張嘴,小聲問:“真的?”

曲紅綃認真點頭,“你可得小心,不要讓他隨便算。”

寧江湖憋了口氣,“的確是白頭偕老啊,不是挺準的嗎!”

實在說,若是曲紅綃不說那個事,溫早見還不怎麼好奇,這一說了,反而好奇。她小聲問曲紅綃:“要不,算算?”

曲紅綃皺眉,“都這樣了,你還算?”

溫早見眨眨眼,“算一下嘛,小小地算一下,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嗎,好嗎?好嗎?”

曲紅綃認真思索着。

寧江湖在一旁抿嘴笑個不停。

片刻後,曲紅綃轉身,對寧江湖說:“她是我的道友,你不要亂來,要是亂來,我定要跟師祖說,關你一萬年。師叔你知道,我不說玩笑。”

溫早見滿足且難爲情地站在後面,她心裡美滋滋的,知道紅綃已經對自己很上心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那“友”變成“侶”,畢竟她家先生都沒反對,就靠自己努力了!

努力呀!溫早見。

“我從不亂來,紅綃,你也知道的。”寧江湖認真說。

曲紅綃滿不情願地說:“算吧,算吧。”

寧江湖笑呵呵地溫早見說:“你坐在這兒。”他指了指小凳子。

溫早見點頭做了下來。

“手放在八卦圖上。”

溫早見照做。

接着,寧江湖食指點在八卦圖另一邊,閉上眼,眉頭閃爍片刻後,睜眼露出一副遺憾的神情,“不妙,不妙!”

“什麼不妙?”曲紅綃搶在溫早見前面,“你可不要亂說話。”

“我從不亂說。”

溫早見問:“師叔可是算出什麼了?”

“既然你也叫我一聲師叔,那我還是實話實說吧。”寧江湖嘆了口氣,搖着頭說:“你這一生,恐怕難遇良緣,不得世公子翩翩啊。”

溫早見想了想問:“意思是,遇不到合適的男人?”

寧江湖說,“差不多。”又問:“我幫你改個命?”

溫早見搖頭,滿不在乎地說:“我還以爲多大個事呢,區區男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嗯?”

溫早見躬身一禮,“謝謝師叔!我們先走了啊。”

說完,她牽着曲紅綃就離開了。

走着,她貼着曲紅綃說:“我還生怕我以後會跟一個男人結緣呢!”

曲紅綃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這麼明顯的暗示,她自然知道。可越是這樣,她心裡就越不安,越難割捨,越是複雜。

寧江湖遙遙地看着兩女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多好一姑娘啊……”

大雪紛飛的街道上。溫早見問曲紅綃:“我們去哪?”

“見一個人。”

“見誰?”

“就是剛纔我口中的陳師祖。”

“陳放大聖人!”

“嗯。”

“我有點緊張。”

“見先生的時候,你都不緊張。”

“我也有緊張啊,只是你沒看到。再說了,你一直都說先生很平易近人的。”

“陳師祖……不是很平易近人。”

“那我還是不去吧,就在外面等你。”

“也可以。”

“算了,我還是跟着你。”

“可以。”

兩人來到一個小洞天。進去後,立馬就看到院子裡開着一樹臘梅,以及一隻正在從嚼臘梅的黑驢。

見到曲紅綃走進來,黑驢哼哧哼哧地叫喚了兩聲。

曲紅綃走前去,撫了撫黑驢額頭的唯一一撮白毛,順手摘了朵臘梅給它。

“我可以摸摸嗎?”溫早見問。

“可以,它雖然是頭驢,但是脾氣不大。”

“驢跟脾氣大有什麼關係嗎?”

“倔驢脾氣,倔驢脾氣的嘛。”

“可那是形容倔的,跟你一樣。”

“我很倔?”

溫早見笑了笑,“誰知道呢。”說着她撫了撫黑驢的白毛。黑驢十分配合地蹭了蹭。

“紅綃。”從樓裡走出來一箇中年人。

曲紅綃看去,然後上前點頭行禮,“師祖。”

溫早見瞧了瞧,發現這個陳師祖似乎跟大街小巷裡的普通中年人沒什麼區別,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定然轉身就要忘了面貌。出於禮貌,她上前行禮,“洛神宮洛神傳人溫早見,見過陳放大前輩。”

陳放點了點頭。

曲紅綃問:“師祖找我有什麼事嗎?”

陳放說:“我畢竟是你的師祖,自是要關心。”

曲紅綃說:“神秀湖大潮當口,不便與師祖多說,還是等過後,紅綃再同師祖一敘。”

陳放嘆了口氣,“紅綃,你還在怪我。”

曲紅綃搖頭,“紅綃從來沒怪過師祖。受師祖照顧成長至今,感激都來不及,何來的怨怪。”

陳放沉了口氣,沒多說,“我主要是想問一問你之後的打算,是回駝鈴山,還是繼續行走?”

“落星關之事未終,我自是要去落星關。再後,東南西北中、千島、五海、十聖地、四十九秘境,還有許多我都沒去過,身當人間行者,不能停下腳步。”

陳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罷也罷,多走走總要比悶在山上好。”

曲紅綃點頭。“師祖還有事嗎?”

陳放沉默片刻後,說:“你身上有文氣。”

曲紅綃點頭,然後大大方方地說:“我在跟着一位先生唸書。”

“儒家的先生?”

“不是。”她也沒有解釋。

“希望到時候能見一見你的先生。”

“過後我會跟先生說。”

“那,就這樣吧。”

“師祖保重。”

說罷,曲紅綃轉身便走。溫早見連忙行了一禮,然後快步追上去。

陳放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隨後又恢復清明,望着天上的祭壇。

就算是傻子,都能感覺到曲紅綃和她師祖之間有矛盾,溫早見哪裡能不知道,她沒有去過問,免得觸及到矛盾,老老實實地跟在曲紅綃後面。走着,走着,曲紅綃轉身說:“我們去喝酒吧。”

“喝酒?你會嗎?”

“喝着喝着就會了。”

“那,走吧。”

……

虛空的階梯上,沒有人看得到秦三月和葉撫的身影。階梯很高,很長,他們走了許久。

“老師,就要到了。”

“嗯。”

“我還是有些緊張。”

“沒關係的。”

“嗯。”

到了最後一道臺階上。葉撫松開了秦三月的手,“去吧,走上去。”

秦三月恍然若失,“老師不跟我一起嗎?”

“我會跟在你後面。”

秦三月低頭,“可我希望老師你能握着我的手。”

“那樣不合禮數。”

“禮數有那麼重要嗎?”秦三月出乎意料地問。她本是最知禮的。

“三月,去吧。”

秦三月駐足,看着葉撫許久,說:“告靈結束後,我希望老師能做麪條給我吃。”

葉撫笑着說:“當然可以。”

秦三月點頭,然後吸一口氣,轉身,一步邁入祭壇。

在她踏足祭壇的剎那,八面十六方銘刻着符文的幡旗呼嘯起來,獵獵作響。整個祭壇通體散發出紫玄色的光,如同懸立在天上的天眼。她像是一道虹霞,遙遙升起,然後掛在長空,落進紫玄色的天眼裡。“北參”兩個除了大以外,沒有任何特點的字上,腐蝕、風化的痕跡一片片掉落,露出其原本的模樣,一如盛日,一如皓月,當空而立,可參日月。

符文作星辰,紫玄當深空,北參爲日月。

那祭壇,便是一片天!

秦三月一步一步走在其間,神聖縹緲的祭祀袍隔絕一切凡俗氣息,她便真如那九天而落的玄女。她不看百家城,不看神秀湖,不看陰雲,不看風雪,只遙遙地看着北海深處那聚成一圈又一圈的圉圍鯨。她伸手,去觸摸,感知,感受,好似能隔着遙遙不知幾萬裡,體會到它們留給世間最後的溫柔。

她正身,正聲:

“玄命司於此,告天下:

千年鯨落,回溯母氣,天地往復,生生不息。

圉圍之衆,當與天地同葬!

今以北參之祭,慰以安命!”

第五百二十六章 墨家機關城第四百二十六章 羽衣(五)第三百零九章 四千五百三十二年的心第三百七十章 道不同第四百四十章 山水樓之春(中)第三百八十八章 “失憶”第一百零三章 自古文人多寂寥(第三更求首訂)第四百二十一章 戴面罩的女人(完)(一萬五千字超大章)第二百八十章 白衣第六十七章 洛河稻(求推薦~)第四十八章 黑白與青第一百一十章 天明與並未結束(爲舵主瀾庭風加更)第一百六十六章 風雅(三更)第五百一十四章 相依安眠第二百四十六章 離棋局最近的地方第三百三十章 龍,我找到了第五百一十三章 人皇第二百四十三章 棋局與“棋局”第四百五十四章 小魚兒快逃出碧翠莊!第四百八十一章 過去之書第一百九十四章 獨白(補2/11)第三百六十三章 姬月第五比零六章 姬以第二百四十九章 萬物終焉(萬字大章!)第五百三十六章 故鄉的刀與希望留下的王第十八章 心魔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子不客以煙火(二更)第一百六十章 因果一事(三更)第三百八十五章 三十三號記錄員第四百四十章 山水樓之春(中)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子不客以煙火(二更)第四十六章 仙人第四百九十章 觀測者第二百五十六章 文氣碑第三百零八章 她叫……叫什麼來着?第五百八十二章 爭風吃醋的兩人第一百零四章 先生你快走(第四更求首訂)第三百五十二章 滴血爲誓第七十三章 破碎之後(求推薦 )葉撫番外:這一天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子棋與新的旅途(二更求訂閱)第二百四十一章 作一曲長歌,自林深來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當你師父吧第八十章 我很高興(求推薦~)第一百二十八章 抵達洛雲城(三更求訂閱)第五十章 世人都道成仙好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會一直喜歡先生的(一更求訂閱)第四百五十二章 小魚兒無法面對第二百三十三章 禹東第一百九十七章 浮生繪世卷第五十四章 絕色第四百七十一章 上殷正氣第五百七十章 第十二使徒,降臨!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明大安(三更)第三百三十九章 離別總是不經意之間第四百二十九章 羽衣(八)第四百二十章 戴面罩的女人(八)第四百六十九章 要天地萬物,爲之改變第五百二十三章 春回大地(本卷完)第三百六十三章 姬月第三百七十八章 混亂之中的神殿序幕第四百六十章 劍——下墜第四百四十三章 山水樓之勢(中)第四百六十三章 劍——師姐說不好是個變態啊第六十六章 乍寧湖(求推薦~)第二百四十二章 如呂似樑,一音之差第一百四十七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二更求訂閱)第一百四十二章 參禪(二更求訂閱)第二百零五章秦三月的試探第三百六十三章 姬月第七十九章 曲紅綃去哪兒了?(求推薦~)第五百二十二章 偉大意志降臨第一百零二章 梧桐街很長,梧桐街很老(第二更,求首訂)第五百六十一章 百花開,聖人死第一百六十二章 楊柳何依依(二更)第四百二十章 戴面罩的女人(八)第四百三十七章 山水樓之初(上)第三百六十五章 中州第五百五十五章 劫難之後,是重逢第一百七十八章 胡蘭的心坎——曲紅綃(三更)第二百六十二章 終局(萬字大章)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尺(三更)第二百二十八章 陣第五百一十七章 盒子與螞蟻(已改,可以看了)第三百六十八章 她有點傻乎乎的第四百九十三章 最後四十八個時辰第一百八十三章 世人皆在人世間(二更)第六十二章 施家燒雞第四百七十一章 上殷正氣第一百八十五章 猶抱琵琶半遮面第十九章 二八年華與三味書屋第三百四十一章 是葉先生呀!第六十章 蹊蹺第一百七十二章 失敗的胡蘭(三更)第二十六章 正身明心與通理救世第五百二十六章 墨家機關城第四百七十四章 “白馬非馬”第四百八十四章 葉撫在和什麼作對?第四百八十四章 葉撫在和什麼作對?
第五百二十六章 墨家機關城第四百二十六章 羽衣(五)第三百零九章 四千五百三十二年的心第三百七十章 道不同第四百四十章 山水樓之春(中)第三百八十八章 “失憶”第一百零三章 自古文人多寂寥(第三更求首訂)第四百二十一章 戴面罩的女人(完)(一萬五千字超大章)第二百八十章 白衣第六十七章 洛河稻(求推薦~)第四十八章 黑白與青第一百一十章 天明與並未結束(爲舵主瀾庭風加更)第一百六十六章 風雅(三更)第五百一十四章 相依安眠第二百四十六章 離棋局最近的地方第三百三十章 龍,我找到了第五百一十三章 人皇第二百四十三章 棋局與“棋局”第四百五十四章 小魚兒快逃出碧翠莊!第四百八十一章 過去之書第一百九十四章 獨白(補2/11)第三百六十三章 姬月第五比零六章 姬以第二百四十九章 萬物終焉(萬字大章!)第五百三十六章 故鄉的刀與希望留下的王第十八章 心魔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子不客以煙火(二更)第一百六十章 因果一事(三更)第三百八十五章 三十三號記錄員第四百四十章 山水樓之春(中)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子不客以煙火(二更)第四十六章 仙人第四百九十章 觀測者第二百五十六章 文氣碑第三百零八章 她叫……叫什麼來着?第五百八十二章 爭風吃醋的兩人第一百零四章 先生你快走(第四更求首訂)第三百五十二章 滴血爲誓第七十三章 破碎之後(求推薦 )葉撫番外:這一天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子棋與新的旅途(二更求訂閱)第二百四十一章 作一曲長歌,自林深來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當你師父吧第八十章 我很高興(求推薦~)第一百二十八章 抵達洛雲城(三更求訂閱)第五十章 世人都道成仙好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會一直喜歡先生的(一更求訂閱)第四百五十二章 小魚兒無法面對第二百三十三章 禹東第一百九十七章 浮生繪世卷第五十四章 絕色第四百七十一章 上殷正氣第五百七十章 第十二使徒,降臨!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明大安(三更)第三百三十九章 離別總是不經意之間第四百二十九章 羽衣(八)第四百二十章 戴面罩的女人(八)第四百六十九章 要天地萬物,爲之改變第五百二十三章 春回大地(本卷完)第三百六十三章 姬月第三百七十八章 混亂之中的神殿序幕第四百六十章 劍——下墜第四百四十三章 山水樓之勢(中)第四百六十三章 劍——師姐說不好是個變態啊第六十六章 乍寧湖(求推薦~)第二百四十二章 如呂似樑,一音之差第一百四十七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二更求訂閱)第一百四十二章 參禪(二更求訂閱)第二百零五章秦三月的試探第三百六十三章 姬月第七十九章 曲紅綃去哪兒了?(求推薦~)第五百二十二章 偉大意志降臨第一百零二章 梧桐街很長,梧桐街很老(第二更,求首訂)第五百六十一章 百花開,聖人死第一百六十二章 楊柳何依依(二更)第四百二十章 戴面罩的女人(八)第四百三十七章 山水樓之初(上)第三百六十五章 中州第五百五十五章 劫難之後,是重逢第一百七十八章 胡蘭的心坎——曲紅綃(三更)第二百六十二章 終局(萬字大章)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尺(三更)第二百二十八章 陣第五百一十七章 盒子與螞蟻(已改,可以看了)第三百六十八章 她有點傻乎乎的第四百九十三章 最後四十八個時辰第一百八十三章 世人皆在人世間(二更)第六十二章 施家燒雞第四百七十一章 上殷正氣第一百八十五章 猶抱琵琶半遮面第十九章 二八年華與三味書屋第三百四十一章 是葉先生呀!第六十章 蹊蹺第一百七十二章 失敗的胡蘭(三更)第二十六章 正身明心與通理救世第五百二十六章 墨家機關城第四百七十四章 “白馬非馬”第四百八十四章 葉撫在和什麼作對?第四百八十四章 葉撫在和什麼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