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州,魔修的天下。
世人只知北魏州有個天魔宮,卻少有人知北魏州還有個聖後宮。
聖後,乃是堪稱與魔帝魏長天並列的至強者!
蕭勉並不知道黑煞姬口中那位出自“聖後宮”的元嬰老祖是誰,但他很確定:天魔宮的臥底,必定是耶律沙!
再加上東吳州的三位元嬰老祖,三州修士一共有七名元嬰老祖坐鎮,共同策劃着想給天都城下一次猛藥。
若蕭勉同樣是一位元嬰老祖,黑煞姬向他發出邀請,倒還情有可原。問題是蕭勉不過是一名金丹頂階修士,就算戰力驚人,同階無敵,越階挑戰,也只是一名金丹頂階修士。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黑煞姬是真心實意邀請蕭勉加入,其他幾位元嬰老祖又會做何想法?
東吳州和北魏州姑且不論,恐怕就算是那靈僧本初,也會時不時得給蕭勉下絆子、耍陰招吧?
一念及此,蕭勉緩緩地搖了搖頭。
黑煞姬臉色微變,但她本就是性冷之輩,眼見蕭勉斷然拒絕了自己的好意,雖然心頭不忿,卻也並未多言。
話不投機,黑煞姬化成一團黑霧,消失不見。
雅間中空無一人,蕭勉沉吟片刻,招出了鬼頭。
第一件事,蕭勉便是拜託鬼頭監視了一下那團雪球。
“靈胎!”鬼嬰出竅,鬼頭凝聚在那團雪球前,好生端詳起來,邊看邊嘆:“嘖嘖!想不到真得成了……”
“鬼老!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敢情我吐了這麼多鮮血,很有可能是做無用功嗎?”
“急個什麼勁?這不是成了嗎?”
鬼頭頭也不回,卻將蕭勉憋得啞口無言。
“你小子啊!就別得了便宜再賣乖了!此等靈胎聖物,若是順利安產,好生培養,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敢問鬼老:接下來,該怎麼辦?”
“怎麼辦?什麼都不用辦!你就等着吧!”
鬼頭這話,讓蕭勉着實鬆了口氣。
一轉手將雪球收入體內,蕭勉轉而談論起黑煞姬之事。
“三州聯手,天都城若是麻痹大意,真是要吃個啞巴虧了。不過他們鬧他們的,咱們幹咱們的。”
“我正要問問您呢!‘滄海遺珠’計劃,如何了?”
“前天剛剛把一個變異雷屬性靈根的孩子送出天都城,那孩子正好是第一百子!”
“是嗎?一百個!差不多了……”
“你打算收手?也對!此事對於南越州而言,或許有利,但未嘗無害,當初我就提醒過你。如今既然已經進行到這等地步,急流勇退,倒也未嘗不是一種圓滿。再說三州同時鬧事,天都城必定有所察覺,萬一惹禍上身,那纔是得不償失。”
難得的,鬼頭對蕭勉的意見從善如流。
所謂的滄海遺珠計劃,便是將散落在外的蒙塵明珠,引渡回南越州。
當然因爲南越州太過遙遠,蕭勉不得不將那些明珠暫時寄存在楚郡天下城中,說他們是南越州修士的身份。
若僅是如此,滄海遺珠計劃倒也無可厚非。
畢竟,西蜀州、東吳州和北魏州都是這麼幹的。
然則滄海遺珠計劃最核心的區別,便是蕭勉的目標並不是南越州修士後裔,而是所有天都城中的遺漏之才!
只是因爲天都城方面對於天都城本土修士的管理異常完備,蕭勉並不敢太過挑釁周天星宿大陣的威嚴。
也因此,蕭勉選擇的目標,恰恰是三州所屬修士!
當日蕭勉拜託黑布圈點出南越州修士的名錄時,就曾經同時圈點了其他三州的修士名錄。
此後,在這些修士名錄中,蕭勉遴選出了一些資質上佳卻又不惹人注目的年輕修士,又是通過黑布,蕭勉將這些修士的身份信息篡改成了南越州出身,而後再憑藉手段,將之招攬到通寶閣中,通過祥福商會的助力,將之送往天下城。
祥福商會雖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周天星宿大陣,但是它和天都城的周天星宿大陣又有不同。
如此一來,便是祥福商會,也無法洞悉這些明珠的根腳。
只是當日蕭勉提出滄海遺珠的計劃時,鬼頭就曾經提出過異議。
那些被蕭勉定做目標的,雖然也有些是南越州修士出身,但其中絕大部分,卻和南越州沒有絲毫關係。
憑藉黑布之能,蕭勉方能行此偷天換日的逆天之舉。
然則來日若事情曝光,蕭勉恐將面臨千夫所指。
當日鬼頭就曾經勸過蕭勉:不如將目標縮小到南越州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
怎奈南越州的積弱並非一朝一夕,便是此前數千年中流落天都城的修士數量和質量,也遠不如其他三州來得優秀。
既然幹了,自然要乾的徹底!
蕭勉心意已決,一意孤行,鬼頭也只能作罷。
按照蕭勉當日的說法: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這話並非只是泛泛之談,唯有達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真正將這句話付諸行動。
整個計劃,蕭勉並沒有親自參與。
甚至整個計劃的實施,都是在蕭勉閉關期間完成的。
直到今日,因爲黑煞姬所言之事,蕭勉這才決定終止滄海遺珠的計劃。
一百個或是天靈根、或是變異靈根、或是特殊體質、或是悟性絕佳的年輕修士,已經被蕭勉悄然送出了天都城。
這一百個年輕修士,既是滄海明珠,又是未來的種子。
站在今時今日的立場上,蕭勉並不知道他們中有多少人能夠捨棄今日的暗塵,恢復來日的榮光。
蕭勉能做的,只是爲來日的南越州,增加更多的可能性……
隨着滄海遺珠計劃的終止,蕭勉本以爲此事已經告一段落,甚至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此事的隱秘。
誰料不過是三天之後,四寶堂便又來了一位元嬰老祖。
靈僧本初!
“本初前輩,所來何事?”
“……,蕭施主!貧僧接下來要和你談的事,事關重大,你就打算在這四寶堂的大堂上和貧僧高談闊論嗎?”
“您是高高在上的元嬰老祖,晚輩不過是一介小小金丹,何德何能,竟能與本初前輩您高談闊論了?”
言辭間,蕭勉絲毫也沒有將本初迎入內堂的意思。
本初神色一冷,目露寒光。
下一刻,本初雙眸中寒光盡收,朝着蕭勉發動了神識傳音。
又下一刻,蕭勉神色一動,滿臉不可置信得緊盯着本初。
點了點頭,本初高深莫測的一笑,轉身便離開了四寶堂。
內堂中,蕭勉招出了鬼頭。
“前番是黑煞姬盛情相邀,如今連這靈僧本初也登門相請,曾幾何時,我南越蕭勉也變成香餑餑了?”
“哼!若說黑煞那丫頭是真心誠意,那麼本初這禿驢絕對是虛情假意!”
“誰說不是呢!”隨意得敲擊着桌面,蕭勉自言自語:“更詭異的是:力邀南越州加入,似乎是三州合議的決定!”
“三州七位元嬰老祖,唯有黑煞姬和你小子有些淵源,其中的本初和耶律沙,都是恨不得將你滅殺,至於東吳州那三位,就算你沒有得罪過他們,他們也不會將你放在眼裡。”
“哼!誰知道呢!三州七位元嬰老祖盛情相邀,設宴乾坤樓,小子就算再怎麼無禮,也不敢不赴宴啊!”
“你打算赴約?”
“宴無好宴,也總要去過了才能知曉!”猛然站起身來,蕭勉一邊走出內堂,一邊淡然輕笑:“猛虎雖兇,但若獵人足夠深謀,孰生孰死,尤是未知。再說我可不相信:在那盛事還沒成功之前,他們七位會對我這小輩貿然動手——如果他們不想因爲我這條小命,連累整個計劃提前曝光的話!”
言盡於此,蕭勉已然離開了內堂。
此時的內堂中,早已經是空空如也……
再說當晚,乾坤樓中。
蕭勉不出意外地見到了一應元嬰老祖:西蜀州的黑煞姬和本初、北魏州的耶律沙和聖陰以及東吳州的三位元嬰老祖——這三位元嬰老祖,同出一脈,乃是白首翁座下三名弟子。
蕭勉一一行禮,低眉順眼,恭敬而謙卑。
“蕭施主!前番貧僧所言之事,未知你南越州考慮的如何了?”
“本初前輩!”靜待本初把話說完,蕭勉含笑輕語:“茲事體大!晚輩不過是一個小小金丹,如何能代表南越?”
“哼!蕭勉!你就不用自謙了!”卻是那位聖後宮的長老聖陰老祖,緊盯着蕭勉的雙眼,柔聲漫語:“如今的修行界,誰不知道你南越蕭勉,乃是萬宗聖老前輩欽定的隔代傳人。你既能代表南越和祥福商會定交,如今又爲何退縮了?莫非在你眼中,我三州修士,還比不上區區一個祥福商會?”
這聖陰老祖,看年紀竟是比朱顏姬還要小些,端的是容顏絕麗,氣韻天成,國色天香一佳人。
更讓蕭勉無語的是:聖陰老祖,赫然頂着一個光頭。
也不知她的前身是不是西蜀州某座庵堂的尼姑……
只是她長得越美,蕭勉就越是反感。
好端端的一個人,長得這麼妖孽作甚?
不自覺得,蕭勉便想起了萬冬瑤、顧傾城之流……
話雖如此,表面上,蕭勉卻表現得越發恭敬。
“回稟聖陰老祖:前番和祥福商會定交之事,乃是我南越州道家太上長老青丘老祖定奪,晚輩不過是跑腿罷了。”
“哼!小子!莫要敬酒不喝喝罰酒!”東吳州三位老祖之一——白首翁座下弟子——隋密雲,怒視着蕭勉,森然喝道:“事到如今,你既然知道了我等的計劃,要麼,你便加入盛事,隨我等一道對抗天都;要麼,便要絕對保守秘密!”
“……”
蕭勉聞言,無言以對。
絕對保守秘密?怎麼保守?怎麼絕對?
還有什麼比一個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
隋密雲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要麼加入,要麼死!
蕭勉默不作聲,時而蹙眉,時而凝目,盡顯一拍舉棋不定之態。
三息之後,蕭勉輕嘆一聲。
“晚輩並非不願追隨諸位前輩,共襄盛舉,實在是晚輩修爲低微,生怕耽誤了諸位前輩的大事啊!不過——”話到一半,不等隋密雲等人發難,蕭勉就高聲言道:“不過既然諸位前輩如此看得起晚輩,事情又關乎我南越中興,就算是肝腦塗地,晚輩也要出一把死力了!還望諸位前輩成全!”
前後三息,蕭勉就從舉棋不定,變成了堅定不移。
這自然不是三息可決,早在赴約之前,蕭勉就下了決心。
他倒是要看看:三州修士如此盛情,到底是包藏了什麼禍心!
真要是事不可爲,大不了一拍兩散!
反正從一開始,蕭勉就沒想過要將那些羈絆在天都城的南越州修士引渡回去。
對於其他三州而言,因爲本土修士實力強勁,天都城的修士迴歸之後,並不足以引發意外。
但是南越州不同!
作爲南越州第一大城的萬宗城,金丹修士也不過才千數上下,其中絕大部分還是金丹初階和中階修士。
一旦讓諸如羅剎之流回歸南越,若其包藏禍心,勢必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爲南越州的風雲人物。
更可怕的是:一旦這些迴歸者別有用心得聯合起來……
屆時,南越州的整體實力非但無法增強,反而會因爲內耗而受到削弱,這是蕭勉絕對無法允許的。
至於那些被蕭勉挑中的明珠,最高不過築基期修爲,有的更是還沒有築基,自然不會有什麼威脅……
南越州的中興之路,異常艱辛,蕭勉不允許一絲一毫的意外發生。
此後,連蕭勉在內的八人商定了一些細節。
從乾坤樓出來之後,別過欲言又止的黑煞姬,蕭勉笑着搖了搖頭,自顧自得走向了四寶堂。
不想就在四寶堂外,蕭勉悚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