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蕭勉找上自己,空空兒大吃一驚。
似他這等遊戲人間的老前輩,最得意的便是誰也找不到他,如蕭勉這般一找一個準的,他以後還怎麼混啊?
不過很快,空空兒就若有所思。
“是光音那小丫頭告訴你的?”在蕭勉點了點頭之後,空空兒沒好氣的咕噥:“這丫頭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持戒十年了,破什麼戒啊!莫非是看上這傻小子了?不可能啊!”
空空兒這話說得雖輕,卻哪裡逃得過蕭勉的耳朵?
面對空空兒的糾結,蕭勉苦笑之餘,不得不言歸正傳。
“敢問師叔祖:皇陵之事,真空道打算如何收場?”
“皇陵?晚了!”
“晚了?師叔祖此話何解?”
“唉!年前老偷兒看你小子也算機靈,本還打算送你一場機緣,讓你入皇陵探個究竟,誰知道莫離愁那混蛋竟然以大欺小,把你小子打傷了,逼得你閉關療傷,無緣皇陵盛事。這麼一耽擱,真空道未免皇陵結界破散,已經將之封閉了!不過你放心啊!莫離愁和他莫家,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言辭間,空空兒一臉的得意。
顯然,這老偷兒沒少從莫家偷盜東西,更是一改往日完璧歸趙的作風,沒有將失物送回莫家……
空空兒此舉,擺明是在教訓莫離愁!
“皇陵結界已經封閉了?那失陷於期間的金丹修士,該當如何才能脫困而出?”
“這……”
“怎麼?真空道是打算不管不顧了?”眼見空空兒啞口無言,蕭勉騰得一下站起身來,指着空空兒的鼻子破口大罵:“好你個真空道!好你個三宗亞聖!前番因爲響應真空道號召,那些金丹修士這才深入皇陵,如今皇陵封閉,真空道獨善其身,那些被困的金丹修士該怎麼辦?虧得蕭某人因傷逃過一劫,不然,豈非也被師叔祖您老誆騙到那皇陵結界?哼!說什麼曠世奇緣,說什麼天下盛事,不過是吃人的陷阱!”
“你……我……這……他們封閉結界,也沒通知我啊!”
“原來如此!原來師叔祖您不知情啊?”
“當……當然!老偷兒我當然不知情!”
“也是!我家師祖曾言:當日他們義結金蘭的四兄弟,唯有小四仁厚中正,您老豈會如此沒有人性?想必您老若是知情,是斷然不會輕易封閉結界的,畢竟據我所知,真空道當代最傑出的年輕修士——李靜念李兄,同樣被困皇陵!”
“……,不錯!靜念那孩子確實不錯!”
“不光是李兄!被困皇陵者多達千人,其中九成已然隕落,剩餘的一成修士,俱是同階精銳,不容有失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然則皇陵事關重大,皇陵封印的那人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生靈塗炭!”話說到這份上,空空兒難得擺出些正經姿態,頹然輕嘆:“要救出皇陵中的衆人,便有讓那人逃出皇陵的風險;要禁錮那人於皇陵,失陷於皇陵的衆人便不得脫困!此番,是我真空道負了天下同道!”
“師叔祖的顧慮,小子感同身受。九幽冥皇夏九幽,畢竟是當年橫行一時的魔門巨擘,若是讓他逃出了皇陵,確實是人間浩劫!”蕭勉此言一出,空空兒愣愣出神,不過緊接着,蕭勉就話鋒一轉:“然則就按師叔祖所言,要救那些金丹修士,很可能會讓夏九幽脫困;但若不救他們,他們可就必定是死路一條了!一個是可能,一個是必定,師叔祖!”
“……”
“八千年前,既然獨孤劍魔能讓夏九幽飲恨敗北,焉知那些金丹修士中就沒有能讓夏九幽身死道消之輩?”
“這不可能!”
“世事——無絕對!”眼見空空兒雖然有些動搖,卻還是在堅持,蕭勉拋出了最後一根稻草:“此前小子曾聯繫過迦葉小聖僧,他只給了小子八字真言: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迦葉?小聖僧他真這麼說?”
“小子就算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敢撒這等彌天大謊!”
“報應不爽?哈!莫非,冥冥中真有因果?”
“師叔祖!”
“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會處理!”
言罷,空空兒身形一晃,便消失於無形……
蕭勉見此,緊提着的一顆心,算是稍稍放鬆。
雖然直到最後,空空兒也沒有明確答應蕭勉的提議。
但是從空空兒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做出了決定的。
若有空空兒這等位高權重之輩出面交涉,便算是真空道道主,也不敢無視空空兒的決議。
也唯有空空兒這等本身就是位列天尊境強者的修士出面,才能將夏九幽闖出皇陵的風險降到最低。
蕭勉固然想借助空空兒救出荊楚等人,但他也不想放出個九幽冥皇來爲禍世間啊!
這麼尋思着,就是在乾坤樓中,蕭勉聯繫上了魔印。
等蕭勉將空空兒很可能出手相助一事說破,便是魔印此等喜怒無形於色之輩,也顯得很是激動。
這之後,蕭勉如願以償的聽到了歸海的聲音。
“兄弟!”
“大哥!哥幾個都還好嗎?”
“你放心!死不了!”頓了一頓,不等蕭勉動問,歸海細細道來:“我和劍生、荊楚在一起,安全得很,還有碧魂姬和李靜念也在,再加上這魔頭,足以在皇陵內自保無虞!”
“大哥稍安勿躁!劍生和荊楚自不必言,碧魂姬和那李靜念也算可靠,唯有這魔頭,不可盡信!”也不管魔印會不會聽見自己的話,蕭勉自顧自的說道:“這魔頭似乎在圖謀皇陵中的一件至寶,這才自陷險境,大哥可有什麼線索嗎?”
“嘿嘿!俺還真知道!”
“哦?什麼東西讓他如此記掛?不妨說來聽聽!”
“天殺魔劍!”
“什麼!?天殺魔劍,竟然在皇陵中?”
這一下,蕭勉可真的被驚到了……
天殺魔劍,三大魔劍之一,魔門六道殺魔道至強之劍。
想不到皇陵結界中不光有死魔道一派的萬古巨擘,還有殺魔道一派的至強之劍。
難怪以統合魔門六道爲己任的魔印,如此上心了!
得知了魔印的目標竟是天殺魔劍之後,蕭勉沉吟片刻,又和歸海密議一番,這才重新聯繫上魔印。
“魔印兄!你不厚道哦!若早知道你的目的是天殺魔劍,單純一個口頭約定可是不夠看的!”
“……,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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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印兄你也知道,我那三個過命的好兄弟此番全都失陷於皇陵,天都城內,小弟可是孤掌難鳴啊!”
“印明白了!我會知會耶律一聲!”
“痛快!小弟不才,預祝魔印兄如願以償!”
此後,蕭勉收起北斗司南盤,若有所思……
該做的他已經儘量做了,若這樣還不能將荊楚等人救出皇陵結界,又或者夏九幽真得脫困而出,蕭勉也沒辦法了。
盡人事,聽天命!
將皇陵之事暫時拋之腦後,蕭勉想起另一件事。
三州修士執意要蕭勉代表南越州,加入他們的引渡計劃,絕對是包藏禍心。
黑煞姬或許不至於想害蕭勉,但是其他人可就難說了。
偏偏蕭勉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那三州修士憋得什麼壞屁,如此等着被對方算計,實在讓蕭勉很是不爽。
蕭勉甚至恨不得向天都城通報此事,大不了魚死網破。
又一想,苦笑一聲,蕭勉到底是壓下了此念。
如今這方天地,中州一家獨大,天都城威壓天下。
相比起告發三州密議之事,進而打擊三州勢力這種解氣做法,蕭勉更願意三州修士將天都城翻個底朝天。
驅狼吞虎——狼雖兇狠,終不及虎!
若能因此事使天都城和三州之間橫生齷齪,彼此攻殲,蕭勉自然樂得置身事外,作壁上觀。
不過想來,這種可能性是不大的了……
因爲不明白三州修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蕭勉索性躲在四寶堂中,一則動極思靜,二則坐鎮四寶堂。
至於統合南越籍修士,蕭勉壓根就懶得過問。
藉助黑布之能,蕭勉早就將天都城中的南越籍修士的底細摸了個遍,只要他願意,早就將這些人集合起來了。
只因心中另有顧慮,蕭勉這纔沒有輕舉妄動。
如此深居簡出,蕭勉倒是難得的清閒了一些時日。
月餘間,憑藉着從謝鷹手中淘換來的一具金鱗飛蟒的屍骸,蕭勉開始着手精研騰蛇符的畫制技巧。
金鱗飛蟒,位列七階,成年的金鱗飛蟒足以完敗尋常元嬰初階老祖,便是比之赤練家的赤練王蛇,也不過略遜一籌。
蕭勉也是花了大價錢,一口氣買下了三條金鱗飛蟒的屍骸……
整整一個月的閉關,蕭勉愣是將三條金鱗飛蟒的屍骸消耗殆盡,卻還是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緊蹙着眉心,蕭勉找來了曲聖卿。
“曲老!您那伏熊符可有眉目?”
“這……”滿頭白髮的曲聖卿被蕭勉這一句話,問得張口結舌,最終搖着頭輕嘆一聲:“哎!”
卻原來,曲聖卿自問在畫符一道上造詣頗深。
和蕭勉定下那個賭約之後,他便一門心思的開始嘗試着畫制伏熊符。
原材料一應俱全,靈筆上佳,不限時,不限工,曲聖卿幾時享受過這等待遇?
以曲聖卿的預計,這伏熊符就算再怎麼深奧,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想事到如今,曲聖卿浪費的靈材足以堆積成山,傳說中的伏熊符卻連八字還沒一撇呢!
如今被蕭勉問起來,曲聖卿難免尷尬……
蕭勉倒沒有怪罪曲聖卿的意思,畢竟他自己也是在接連浪費了三具金鱗飛蟒的屍骸之後,還不是毫無所獲?
浪費些靈材,若能知道煉製騰蛇符或者伏熊符的訣竅,那也算是有所收穫。
可如今的兩人面面相覷,卻一籌莫展。
上古靈符,果然不是這麼簡單就可以畫制的……
只是既然已經起了頭,蕭勉自然不甘心前功盡棄。
“少主!”卻是曲聖卿,擰着花白的眉毛,輕聲言道:“您用的是七階的金鱗飛蟒,老朽用的是七階的裂風魔熊,按理說七階的靈材足以畫制八階符籙。可是咱們如今要畫制的卻是上古靈符,您看——會不會是咱使用的靈材不夠品階?”
曲聖卿口中的“少主”,自然便是蕭勉。
蕭勉的修爲不過是金丹境界,若稱前輩有些牽強。
然則蕭勉的實力卻又讓四寶堂中所有人都望塵莫及,更主要的是:四寶堂從無到有,都是蕭勉一手爲之。
也因此,四寶堂內的衆人便是這麼稱呼蕭勉的。
曲聖卿這話,讓蕭勉眉頭一挑,豁然開朗。
是了!
七階靈材雖然可以煉製八階符籙,但無論是伏熊符還是騰蛇符,都是出自上古靈符秘典——《本經陰符七術》!
再對照其他五種靈符的煉製,伏熊符和騰蛇符的原材料就算能夠偷工減料,也不可能太過輕薄纔是。
妄圖拿七階靈材煉製上古靈符,合該自己顆粒無收!
只不知,肥狐狸手裡,有沒有足夠品相的高階獸骸呢……
這麼想着,蕭勉和曲聖卿打個招呼,便一馬當先的走出了四寶堂,認準方向,直朝着通寶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