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前輩!既然來了,不妨夜飲一盞?”
“……”面對蕭勉的盛情相邀,被蕭勉叫破身份的耶律沙並沒有現身,沉默良久,淡然輕語:“不用了!我此番來,只是奉少主之命,給你帶一句話:與虎謀皮,智者不爲也!”
“知我者,魔印兄也!你們七位老祖設宴,我區區一個金丹小修,如何推卻?你們三州共襄盛舉,我區區一個南越州,如何反對?隨波逐流罷了!”搖了搖頭,蕭勉滿腹牢騷的連連苦笑,卻又話鋒一轉:“對了!魔印兄呢?怎不見他?”
“少主,另有要事!”
“怎麼?魔印兄不在天都城中?”
這一下,原本不過是隨口一提的蕭勉,陡然打起了精神。
算算時間,已經是七月流火的時節。
距離九月初九的天都武會,不過兩個月的光景了。
天下五州,有志於在天都武會上嶄露頭角的修士,紛紛動身,朝着天都城四方雲集而來。
有不少遠途的修士,更是早早地入駐了天都城。
蕭勉不相信魔印會無意參與天都武會這等盛事,不然以魔印的底蘊,早就可以順利凝嬰,成就老祖了。
兼且三州動勢,魔印身爲北魏州魔帝魏長天的嫡傳弟子,執掌天魔令,豈會無所事事,擅離天都?
除非,魔印有比天都城更要緊的事情需要處理。
又或者,魔印被困在了某處,不得脫身……
“哼!我勸你多關心關心自己,少操心操心別人!少主雖然還沒有凝嬰,卻是魔帝欽定的衣鉢傳人。便是我這等元嬰老祖也不敢輕易揣度他的心意,你小子還是省省心吧!”
言盡於此,耶律沙始終沒有現身,化成一團旋風,徹底消散。
蕭勉神色一變再變,步入四寶堂之後,便取出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洞察光環!
一樣是北斗司南盤!
深吸口氣,蕭勉一手持洞察光環,一手持北斗司南盤,真元運轉,兩者同時激活。
此前蕭勉就同時動用這兩宗法寶,試圖和被困於華夏境皇陵的荊楚三人取得聯繫,卻不可得。
如今蕭勉故技重施,並非是爲了聯繫荊楚等人。
蕭勉的目標,乃是——魔印!
打從和魔印訂下南北同盟之後,蕭勉就曾將一點星斗送給了對方,以期能夠在必要時和魔印取得聯繫。
若魔印也如荊楚等人一般失陷於皇陵,按理說,就算蕭勉有洞察光環在手,也應該無法聯繫上對方纔對。
問題是耶律沙找上蕭勉,卻是爲了給魔印傳話。
那就說明:至少在近日內,耶律沙聯繫過魔印!
如此看來,必定是魔印身上有別的古怪,要麼是天魔令神異,要麼是魔門功法詭異。
退一步說:試一試,又何妨?
良久,蕭勉神色一動。
“呼……,蕭兄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想不到你也有洞察光環在手,早知如此,印早就直接聯繫你了!”
“洞察光環?魔印兄也有洞察光環?莫非……”
“不錯!”
“原來如此!魔印兄!你不在天都城這些日子裡,蕭某人可是寂寞的很啊!怎麼樣?皇陵好玩嗎?”
“……,哈!蕭兄弟說笑了!不過是萬古枯冢,哪裡比得上天都城的物華天寶?”
面對蕭勉的試探,魔印坦然承認。
此時的魔印,果然是被困在了華夏境皇陵中。
再聯繫魔印之前的隻言片語,顯然,要和皇陵結界內的修士取得聯繫,必須雙方都配備洞察光環纔有可能。
此時的蕭勉,也懶得打馬虎眼。
“皇陵情況如何?”
“不太妙啊!若是蕭兄弟能萬里馳援,印感激不盡!話說回來,印還正奇怪呢!你那三位兄弟都在,獨獨不見你啊!”
“他們可還好?”
“好不好?這可讓印怎麼說呢?”沉吟片刻,吊足了蕭勉的胃口之後,魔印這才苦笑連連:“他們還沒死!不過,我想也算不上好吧!別說他們了,印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怎麼?皇陵中還有能威脅到魔印兄的存在?”
“你不明白!打從皇陵驚變以來,進入此間的金丹修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乏已經凝聚神識的準元嬰修士。時至今日,得以存活的怕是十不存一。”說到這裡,不等蕭勉驚呼出聲,魔印喟然一嘆:“我這麼和你說吧!若是沒有外力相助,我恐怕剩下這些倖存者也要全部交代在這裡了!”
“這麼嚴重!?”劍眉一蹙,蕭勉展眉言道:“就算魔印兄所言不虛,其他人或許難逃厄運,有天魔令在手的你,應該是隨時可以逃離皇陵的吧?看來,魔印兄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啊!不若,咱們做一番交易,你看如何?”
“交易?”
“魔印兄想要什麼,不妨直言,若有可能,我會叫我那三位兄弟助魔印兄一臂之力,若是人手不夠,我還可以叫幽冥鬼域的碧魂姬和真空道的李靜念幫你一把,如此可好?”
“蕭兄弟的人脈可是越來越寬了!不過,你想讓我藉助天魔令帶他們逃出皇陵,恐怕是不可能了!”
“怎麼?”
“天魔令確實可以打開時空通道,但是整條時空通道都是由真魔氣構成,尋常修士,就算不死,亦必成魔!”
“……”
“不過對於你的提議,印倒是很心動呢!這樣吧!你方纔所說的五人,若真能幫印得到想要的東西,便算印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只要你蕭勉開口,印必定竭盡全力爲你辦到!”
“如此看來,魔印兄圖謀不小啊!不過我現在無法聯繫上那幾人,不知魔印兄可有變通之法?”
“這有何難?只待我先和他們打個照面,再聯繫你!”
“好!”
言畢,雙方切斷了聯繫。
眼看着端坐在面前的人形木偶,蕭勉愣愣出神。
下一刻,蕭勉取出了摩尼珠。
“小聖僧!這麼晚了,沒打攪您老休息吧?”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堂堂佛門聖僧,面對蕭勉,破口大罵。
“阿彌陀佛!佛門中人,豈能如此?”話雖如此,蕭勉還是趕緊問出了心頭的疑惑:“華夏境皇陵,是何根腳?”
“華夏境皇陵?是了!仔細算來,豈非八千年了?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阿彌陀佛!”宣一聲佛號,小和尚這纔好生言道:“華夏境皇陵,其實就是一處封印之地……”
按照小和尚的說法,華夏境皇陵中封印着一位萬古巨擘。
此人出身於魔門六道之一的死魔道,乃是精通鬼道的煉屍之王,在八千年前就有一個名號——九幽冥皇!
九幽冥皇——夏九幽!
八千年前,夏九幽就將死魔道功法修煉到了登峰造極之境,更是將自身弄得半生半死、半人半鬼……
怎奈當時另有一位大人物橫空出世,那便是劍魔獨孤!
獨孤劍魔一劍蕩魔,夏九幽一招惜敗。
然則即便是以獨孤劍魔之能,也無法將夏九幽徹底滅殺,最終被夏九幽逃到了華夏境,覓地療傷。
怎奈獨孤劍魔雖然無法滅殺夏九幽,但他對夏九幽造成的傷害也超出了夏九幽本身的估計。
此番療傷,竟是久久不見痊癒之像。
以至於到了後期,獨孤劍魔以一人之力逼退靈界,保全修行界之後,隕落於化神天劫之下,夏九幽也沒能出關。
浩劫之後,修行界元氣大傷。
爲免夏九幽出關之後對千瘡百孔的修行界雪上加霜,當時修行界殘存的一干天尊聯合出手,將夏九幽封印。
封鎮之地,便是皇陵!
真空道之所以立足於華夏境,未嘗沒有監視皇陵的意味。
再說皇陵封閉,一晃八千年過。
“以你所見:莫非是這夏九幽已然傷愈,準備出關?”
“夏九幽的鬼道修爲,比之徐施主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要當年沒死,他就總有傷愈出關的一天!”
小和尚口中的“徐施主”,便是鬼聖徐丸!
換言之,夏九幽若是出關,妥妥的便是天尊境強者!
只是被修行界聯手封印八千年,這位本就是魔門出身的九幽冥皇出關之後會做些什麼,可就沒人知道了。
至少聽魔印所言:進入皇陵的數百金丹修士,盡遭屠戮!
“不過你放心!皇陵結界經過真空道數千年的不斷加固,已經從單純的結界變成了一個獨立的時空!據我估計,皇陵內外的時空流速已經不對等,很難打通,即便夏九幽真的恢復了天尊境強者的實力,要想從裡邊脫困而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甚至可以這麼說:夏九幽越強,便越難脫困!”
“換言之:若是沒有外力相助,夏九幽無法脫困?”
“可以這麼說!”
聽到小和尚這話,蕭勉心頭不見輕鬆,反倒是越發沉重。
只因爲,魔印也是這麼說的!
若無外力相助,不光夏九幽無法脫困,便是荊楚等人,也無法逃出皇陵結界。
看來,事情的發展有些兩難了……
收起摩尼珠之前,蕭勉又問了一個問題。
次日一大早,蕭勉便走出了四寶堂,走出了天都城,一路向西,直朝着西方天際的都天峰行去。
以蕭勉的速度,卯足了勁,也足足飛遁了一整天,這才趕到了都天峰下。
由此可見,都天峰是何等高聳入雲。
不等蕭勉多感慨片刻,便有一道光音破空而來。
光音破碎,顯露出了光音天女的身姿。
“天女別來無恙!可知蕭某人此番爲何而來?”
“蕭道友所爲何來,光音略有所知。”點了點頭,光音天女當着蕭勉的面,取出了一口古鐘——光音鍾!
伸開右手,虛託古鐘,光音天女朱脣輕啓,無聲唸誦。
光音鐘上靈光大作,光音天女口中的天音卻依舊無聲。
光音交織,變幻莫測。
突兀的,光音天女原本一直緊閉着的雙眸,陡然暴睜開來。
就見光音天女的兩個瞳孔,一個漆黑如墨,一個潔白似雪。
黑白交融,匯聚成一道灰濛濛的靈光,擊打在了光音鐘上。
原本徐徐旋轉的光音鍾陡然一頓,古鐘錶面上顯露出了一個點位,正是被那道靈光擊中之處。
“呼!那位前輩就在這裡,蕭道友,你且去尋他吧!”
“……,多謝天女鼎力相助!來日若是有緣,蕭某人必當回報天女今日相助之情!”
抱拳行禮,蕭勉轉身離開了都天峰。
再說光音天女,已然重新閉上了雙目。
此時的光音天女身邊,多出來兩名女修。
這兩人長得俱是國色天香,卻又別有風姿,其中一人如光音天女一般緊閉着雙目,另一人卻並沒有這麼做。
更奇怪的是:這兩人明明都是準元嬰修士,卻以光音天女爲尊。
“師姐!此子到底是什麼來歷,竟能讓您破戒,動用那‘時之瞳、空之眼’,您可是已經持戒整整十年!”
“不錯!師姐您的瞳術神通,持戒時間越長,能夠發揮出來的威能便越大。當年可是爲了天都武會,您才立誓持戒,如今天都武會在即,您怎麼爲了這麼一個無名小卒破戒?”
“無名小卒嗎?區區一個無名小卒,豈能讓迦葉小聖僧不惜耗費願力,浪費掉當年光音谷欠他的人情?”光音天女此言一出,那兩名女修便再不敢多言,卻聽光音天女繼續說道:“蹁躚!玲瓏!你們切記:此子絕對非同小可!今日能夠得他一個人情,別說是十年持戒,便是百年,也算賺到!”
言盡於此,光音天女化成光音,消失不見。
再說此時的蕭勉,已經動用傳送陣趕回了天都城。
乾坤樓中,按照光音天女的指點,蕭勉如願以償的見到了他要找的那個人——真空道太上長老——空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