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蕭勉被驚着了,便是三大天尊乃至百萬看客,都被虎生的殺氣沖天驚着了——這是天殺星降世嗎?
只是說一句蕭勉的壞話,他就要將人滿門抄斬?
到了此時,衆人還真不懷疑蕭勉了……
若蕭勉和虎生事前串通,沒必要做得這麼絕!
再說以蕭勉如今說一不二的無上權柄,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只要蕭勉開口了,誰敢不答應?
何況就像白七爺所言,萬宗武鬥會,乃是蕭勉一力推動的修行界盛事,斷然沒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道理。
如今看來,確實是這虎生——翅膀硬了!
“虎生!”
“弟子在!”
“我現在有一個命令給你,你可願聽命於我?”
“師父有命,弟子必從!”
“先別把話說得太滿!且聽我把話說完!”正視着凌空而跪的虎生,蕭勉面無表情地言道:“你今日所作所爲,目無尊長、以下犯上,爲師命你即刻返回西蜀州十剎海,於迦葉聖僧小廟內面壁思過——百年,不得出關!”
“師父!您說什麼!?”
“我要你面壁百年,靜思一心!”
“師父!我沒錯,爲何要面壁思過?”
“你若心裡還有我這師父,我說錯了,你便錯了!當然,你若心裡沒我這師父,你說沒錯,那便沒錯!”
“……,師父!是不是我不聽話,你便不要我了?”
“是!”
“好!”陡然長身而起,虎生二話不說,化成一道金光,西行而去,空中留下虎生一言:“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別說閉關百年,便是千年萬年,我也是您的弟子!”
“……”
眼看着那道金光西射向西蜀州,耳聽着虎生臨別的言辭,蕭勉無言以對——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
事到如今,由不得蕭勉再藏匿。
站在九重比武臺上空,蕭勉環視百萬看客。
“諸位道友!讓大家見笑了!蕭某教導無方,貽笑大方,在此代我那不成器的徒兒,向諸位道友致歉!”
說到做到,蕭勉朝着四周躬身一禮。
周圍百萬看客,盡皆動容——今日的蕭勉何許人也?
忙不迭的,百萬看客,紛紛回禮,連稱不敢。
一時間,萬宗學府外圍,九重比武臺周圍,盡皆陷入一片“不敢”聲中,蕭勉這才挺直了腰身。
“諸位道友大度,不和蕭某一般見識,蕭某卻自知理虧!這樣吧!此番進入獨尊府的人數,會適當放寬,大概比首屆武鬥會時會多出一半名額,權當蕭某向諸位賠罪了!”
又是一番連稱不敢,卻也有人暗中腹誹:想那獨尊府,本就是當年獨尊遺澤,幾時成了他蕭勉的私物?
拿獨尊府賠罪,這不是假公濟私嗎?
他們也不想想:若無蕭勉,他們進得去獨尊府嗎?
蕭勉,乃是獨尊隔代傳人,獨尊府名義上和實際上的主人,開放獨尊府,便是蕭勉對修行界的友情贊助。
當然,能懷着這種感恩之心的人,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巴不得蕭勉一次性打開獨尊府,讓他們百萬之衆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獨尊府一日遊。
至於獨尊府的可持續性,他們纔不管呢!
總算擺平了由虎生引發的騷亂,武鬥會繼續進行。
蕭勉看向身後,原本的三大天尊,荊楚已然拂袖而去,蕭勉搖了搖頭,和白七爺以及皇甫靈走到一處。
“虎生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能死而復生,本就是個奇蹟。如今看來,是我低估了佛門涅槃的後遺症!此番南越事了,我要走一趟西蜀州,當面請教迦葉聖僧關於涅槃之事!”
“還有荊楚!今天也是怪怪的!”
“荊楚對我有些誤會,不過他爲人剛直方正,對事不對人,我倒不擔心他……”話到一半,蕭勉看着白七爺,沒頭沒腦地言道:“七爺!唸白是你白家的血脈,日後若有什麼難關,還望七爺多多照應一二,務必護他成道!”
“你這話說的!他是錦堂的兒子,我白老七嫡親的侄孫兒,有朝一日,他若有難,我這做叔爺爺的豈會坐視不管?不過你小子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看他母子二人相依爲命,青萍小姐的身體本就不好,遭受錦堂隕落之劫,若非爲了腹中胎兒,恐怕逃不過那一關。我方纔見她,怕是命不久矣!”
“什麼!?”
白七爺聞言驚變,便是皇甫靈,也一臉震動。
不過再一想,也就釋然了。
李青萍,限於資質,並沒能順利凝嬰。
以金丹修士五百年的壽元,李青萍確實時日無多了。
何況李青萍一直有心痛的老毛病,未必能壽終正寢。
以李念白對其母的至孝之情,一旦李青萍過世,對李念白造成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不得不防。
蕭勉還有一點沒有說破,那便是——蕭白桃!
李青萍的亡故不可避免,若能有蕭白桃從旁寬慰,李念白或許能更加輕鬆地走出李青萍亡故的陰影。
但是如今,李念白恐怕要遭受雙重打擊了……
一個不好,李念白的劍心可能就此破碎,再無寸進。
蕭勉本想拜託荊楚多關注李念白,但一則荊楚本就有些大而化之,二則荊楚對蕭勉已經心生嫌隙,無論蕭勉說什麼,一根筋的荊楚都會往壞處想,最終可能適得其反。
不得已之下,蕭勉這才拜託白七爺,代爲照看。
只希望,白錦堂這個兒子不要讓他失望……
白七爺聞言,悄然退走,只留下了蕭勉和皇甫靈。
“師弟!你沒事吧?”眼見蕭勉神色不善,皇甫靈好生問道:“虎生的事急不得,你且放寬心!”
“豈能不急?虎生關乎到我的一個計劃——我本來以爲:虎生會是這個計劃中最安穩淡定的一個環節!”
誰曾想:虎生身上的問題,比誰都要大!
如果蕭勉不能找到解決虎生問題的方法,他就不得不放棄虎生,他的計劃中,不允許任何變數的存在。
這也是白七爺走後,蕭勉面露難色的原因。
皇甫靈是自家師姐,宛如長姐,自然不是外人。
“師弟!你的計劃很重要嗎?”
“很重要!”
“那你便放手去做吧!師姐沒別的本事,唯有這一身天尊修爲,哪天師弟你要用了,來拿便是!”
“師姐美意,蕭勉心領!只是我這個計劃中,並沒有師姐的位子,或者說,師姐現在就是在幫我!”
“現在?”
“不瞞師姐:我的計劃並非在當代,乃是在千秋之後!屆時不光是師姐你,便是現在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煙消雲散。然而我的計劃,離不開修行界的長治久安!”
“我明白了!所以你才滿天下地亂跑?分裂了九大聖地,顛覆了都天峰,你只是封印了爲首的三清觀,卻對諸多聖地宗門好看好待,不光不出手對付他們,還幫着他們在各處安家落戶。你是想讓他們相互掣肘,彼此制衡?”
“是!”
面對皇甫靈的疑問,蕭勉直言不諱。
天下太平,不是靠嘴巴說說的,也不是他蕭勉一個人就能造就的——蕭勉在還好說,蕭勉不在誰聽他的?
唯有造成一種勢,一種誰也不敢亂動的勢。
就好比一堆高聳的積木,一塊壓着一塊、一塊裹着一塊,不管抽掉哪一塊,都可能導致整體的崩塌。
唯有如此,這方天地的各方勢力纔會互有顧忌。
唯有顧忌,纔有敬畏,心生敬畏,方能行有所止!
“我明白了!那麼在你的千秋大計到來之前,這方天地的長治久安,我幫你守護着——直到最後一刻!”
“多謝師姐!”
一如當年在五行門,碧波潭邊,兩人初見。
無關男女之情,只爲同門之誼!
此後,蕭勉和皇甫靈並肩站在一處,看着比武臺。
比武臺上,幾家歡喜幾家憂。
比武臺下,百萬看客百萬心。
不管衆人是何心態,第二屆萬宗武鬥會,順利結束。
萬衆期待的榜單,公之於衆。
元嬰境界,十大人王:
第一名,赫然是萬宗學府出身的孤卿聖!
真要說起來,這孤卿聖的實力並不足以奪得魁首,他之所以能脫穎而出,獨佔鰲頭,全賴冷熾。
更準確地說:是蕭白桃!
因蕭白桃一句話,冷熾果斷棄賽。
在此之前,冷熾已經比多數場,這數場比鬥中,冷熾擊敗的對手俱是有實力和孤卿聖一較長短者。
偏偏,孤卿聖從冷熾手上得到了不戰勝的寶貴積分。
此消彼長,積分排位,孤卿聖這才撿了個天大便宜。
孤卿聖之後,便是金靈螭。
若非金靈螭事先負於冷熾,也輪不到孤卿聖第一。
第三,冷熾!
儘管棄賽不止一場,但憑藉七戰全勝的傲人戰績,冷熾還是位列第三,他的實力,更是稱得上是無冕之王。
有好事者甚至言之鑿鑿:即便付雷參賽,冷熾對戰付雷,兩人誰勝誰負恐怕還是未知之數。
前三甲往後,另有七大元嬰,分別是:邪魔聖殿巫血藏、東海妖修熒瓏、靈劍谷劍修路凌雲、南炎妖境九尾狐、萬宗城李念白、西荒妖修裴琴羽和最後一名蕭白桃!
排名一出,衆人默然。
十大元嬰中,有兩個異數,讓人指指點點。
第一個自然便是本界武鬥會奪冠的最大熱門,冰火魔宮冷熾,卻因爲莫名其妙的缺賽淪爲第三。
第二個便是排名第十的蕭白桃,幾乎無一勝蹟!
世人總當蕭白桃這天下第十很有些水分,便是之所以能進入十強賽,也是因爲她是蕭勉之女的緣故。
這話也對,其實不然!
蕭白桃一路行來,她的對手確實心存顧忌。
但是以蕭白桃的實力,絕對有資格進入十強賽。
被蕭勉化去修爲之前,蕭白桃的實力確實不過如此,全賴靈根特異,被蕭勉化去修爲之後,蕭白桃從頭再來,依靠自己的生死靈根和兼修《九轉不死玄功》及《一息長生訣》的玄奧,生生被蕭白桃領悟了《長生不死玄功》!
在仙石空間內,蕭白桃時不時便吃一枚長生果和不死果 ,又有那陰陽鬼鳳陪練,修爲一日千里。
結丹之後,蕭勉這纔將蕭白桃送回南越。
此後順風順水,蕭白桃修爲水漲船高,終於在十年前順利招來大天劫,並且順利渡過,成就了元嬰老祖。
經過這十年閉關苦修,蕭白桃更進一步。
別看如今的蕭白桃不過是元嬰中階修爲,一身生死道術卻是莫大神通,兼且蕭白桃的靈禽陰陽鬼鳳,已然渡過了化形天劫,卻依舊是雙頭怪鳥的模樣,實力不容小覷。
一人一禽,若非鬥志不高,還不至於元嬰墊底。
不管衆人指指點點,人王榜單公之於衆。
緊接着,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的榜單一併公佈。
如果說上一屆的天罡榜和地煞榜還有些老油條摻雜其中的話,那麼這一屆,清一色的全是後生晚輩。
便如傅思瓊,就在天罡榜中排名十八。
至於築基期境界的地煞榜,更是各門各派的後生。
依照萬宗武鬥會的規定,這三榜修士不光能得到萬宗學府分發的各色獎品,還能進入獨尊府歷練,結合蕭勉之前的言辭,此番進入獨尊府的修士名額將比第一屆更多。
百萬看客,看個熱鬧,熱鬧看完,曲終人散。
唯有這些脫穎而出者,聯袂進入了萬宗學府。
獨尊府開啓一事,蕭勉全權委託給了萬宗學府,蕭勉自己,則離開南越州,直赴西蜀州。
十剎海,蕭勉見到了迦葉聖僧。
或者說,迦葉聖僧早就等在小廟門口,恭候大駕。
兩人點頭致意,什麼也沒說,走進小廟,一步跨出,便直接出現在了那株碩大的菩提樹下。
“他呢?”
“面壁思過!”
“他不是說他沒錯嗎?思什麼過?”
“你不是說他錯了嗎?他思你的過!”
“聖僧是說:過錯在我?”
“阿彌陀佛!蕭施主請看!”一陣清風適時過處,吹得菩提樹樹葉沙沙作響,迦葉聖僧手指菩提樹葉,淡然言道:“蕭施主你說:沙沙作響,這是風動,還是葉動?”
“聖僧不妨直說!”
“今日,小僧和你只講因果,不論宿命!”
“請!”
“虎生之所以性情大變,他也是受害者,甚至可以說,在這件事情中,沒有人是故意的,但就是出錯了!”給出個開場白,迦葉聖僧,話鋒一轉:“蕭施主!你只知道那定海神針是一宗不得了的寶貝,可知到底是何物?”
“……,不知!蕭某,願聞其詳!”
“你聽好了!我們這個時代的文明,並非一開始就存在的。十萬年前的妖仙大戰,可以視爲現代文明的轉折點,在這個轉折點之前,文明數度興盛又數度毀滅——有來自外界的破壞,也有發自內部的混亂。總之,我們現在所處的修行文明,建立在無數破敗的古代文明基石上!”
“定海神針,是古文明遺物?”
“不錯!定海神針的原主人,乃是我佛門中人,歷經百劫千災萬難,終成金身,號稱——鬥戰勝佛!”
“……,《鬥戰聖經》?”
“是!這位鬥戰勝佛,將他的畢生所學書寫成了《鬥戰聖經》。他雖已成佛,卻逃不過天地大劫。浩劫過後,鬥戰勝佛灰飛煙滅,唯有那定海神針,一直鎮守南海!”
“你是說,虎生之所以性情大變,是因爲我將他的魂魄融入了定海神針,以至於受到了鬥戰勝佛的影響?”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那鬥戰勝佛,雖是我佛,卻是一路爭強好勝才成就了無上金身,其性情可想而知。”
“……”
蕭勉聞言,久久不語。
如此看來,虎生還真是在替他面壁思過了。
只是當初蕭勉一心只想救虎生,又見那定海神針是一宗不可多得的異寶,這才挖空心思,助虎生涅槃轉世。
不曾想,竟是這麼一個結果……
果然就像迦葉聖僧所言:誰也沒錯,但因果有輪迴!
“可有化解之道?”
“沒有!”搖了搖頭,迦葉聖僧言道:“涅槃已成,定海神針便是虎生,虎生便是定海神針,如何化解?”
“若我出手,吞噬了那鬥戰勝佛呢?”
“你!”迦葉聖僧,聞言一驚,再看蕭勉一本正經,絲毫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迦葉聖僧這才頹然一嘆:“這種念頭你都敢動?且不說你有沒有本事吞噬鬥戰聖佛,就算有,失去了鬥戰聖佛的定海神針,還是定海神針嗎?虎生就算不死,一身修爲也會盡廢,這是你希望的結果?”
“不!虎生不容有失!”
“事到如今,小僧終於有些明白你想幹什麼了!”看着蕭勉,迦葉聖僧自言自語:“不錯!你的計劃要想順利實施,必須有虎生這等頂尖的佛門弟子助你一臂之力!”
“頂尖佛修?聖僧可願代勞?助我一臂之力?”
“小僧不行!”
“何故?聖僧既然猜到了我的計劃,難道還以爲蕭某是爲了一己之私嗎?難道要棄這方天地於不顧?”
“非是小僧不願相助,實在是——愛莫能助!”搖搖頭,迦葉聖僧一語道破玄機:“你的計劃,最重天時吧?小僧畢竟是肉身凡胎,總有涅槃的時候,可不能一直等着你的信號——換言之,你的計劃,將會失去一半機會!”
迦葉聖僧這話一出,蕭勉雙眉微蹙,緩緩舒展。
不錯!
從這個角度來說,迦葉聖僧,愛莫能助!
就算迦葉聖僧主動請纓,蕭勉也不會讓他參與。
失去一半機會,這是蕭勉絕對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