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莫顏重複一遍這個字眼, 故作坦然地道，“哦，蓮先生你要睡了嗎, 那把牀讓給你吧, 我晚上還要調息呢。”
蓮九的笑容很微妙：“真的要調息嗎？阿顏你的修爲已經到臨界點了, 說不準修煉着修煉着天劫就來了喲？”
莫顏嘴硬道：“你不是說要幫我渡過天劫嗎？有你在邊上, 怕什麼。”
蓮九伸手拍拍青年的腦袋：“阿顏這麼信任我, 我很高興呢。但你確定要在這裡渡劫嗎？動靜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沒錯，蒼雲宗有專門提供給弟子渡劫的山峰，避免天劫發生在人羣密集處, 產生誤傷。莫顏要渡劫的話，就算不去那個山峰, 也得挑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纔行。
莫顏沉默半晌, 然後乾脆利落地開始脫衣服：“不就是睡個覺嗎, 我堂堂七尺男兒，這有什麼好怕的。”
蓮九慢條斯理地解自己的腰帶, 目光卻一直落在莫顏的身上。
青年果然沒有再猶豫，隨着一件件衣衫的落下，前些天在飛舟上見過的白皙胸膛再次袒露在他的面前，順着胸口的兩點往下，勻稱緊實的腹肌覆蓋在瘦削的腰肢上, 非常漂亮。
莫顏脫完上半身的衣服後, 手遲疑地放在最後一條褲子上……再脫就只剩褻褲了, 呃……
蓮九終於笑出了聲, 促狹道：“阿顏你是準備再次誘惑我嗎？”
莫顏漲紅了臉：“我現在可沒這個心情！”
蓮九將自己的外袍拋到邊上, 裡面是雪白的中衣，笑問莫顏：“那阿顏你是有裸睡的習慣？雖然我個人覺得這個習慣挺好的沒錯……”
莫顏臉上紅得快要冒煙, 手忙腳亂地重新把自己的中衣扒出來：“還不是因爲你一直盯着我，我不知不覺就走神了！”
“嗯嗯嗯，”蓮九應聲道，拉開被子抖了抖，“來，阿顏上\牀吧！”
莫顏裹進被子裡，調整了一下睡姿，頭疼地發現臉上的玉質面具無論怎麼戴都磕得慌。
蓮九躺在莫顏旁邊，側過身眼神明亮地看着他，伸出手邀請：“阿顏枕在我的胳膊上吧。”
莫顏拒絕道：“不用了，我平躺就好。”
蓮九挺遺憾地嘆道：“怎麼能平躺呢……我想抱着阿顏睡啊。”
莫顏笑了起來，勾起嘴角道：“可以啊，過來趴我胸口吧，我不會嫌棄你的。”
“……總覺得那種姿勢不太對，”蓮九撐起身體，湊到莫顏的脣邊親了一口，又親暱地蹭了蹭莫顏的鼻尖，“睡吧，阿顏晚安。”
莫顏順從地閉上眼睛。
房間裡安靜下來，身邊男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窗外是秋風吹拂落葉的聲音，相比起夏天豐富的蛙鳴蟲語，秋季明顯要顯得安靜寂寥許多。
睡什麼睡，怎麼可能睡得着啊。淡淡的蓮香包圍着莫顏，同蓮九傳來的溫度一起瀰漫在莫顏身邊，對方的存在感無法忽視。
莫顏悄悄睜開了眼睛，望着頭頂房樑的輪廓。
修真者的視力很好，普通人看來一片漆黑的房樑，愣是被莫顏看出來各種細節。那根橫樑上的灰塵有點多啊，咦，交叉的地方原來還有裝飾啊，以前從來沒注意過……
蓮九溫熱的手掌摸索着探過來，抓住莫顏放在胸口的手，低柔的嗓音帶着磁性：“阿顏，怎麼還不睡？”
莫顏小聲道：“你不也沒睡嗎。”
他的手先是被蓮九整個握住，而後又被男人的手指慢慢掰開，而後十指相扣。
手心相貼，明明兩人此刻躺在同一張被子下面，體溫相似，偏偏傳遞出了更多更深的溫暖。對方的心跳通過手指傳遞了過來，似乎能聽到那不斷躍動的聲音，漸漸默契地重合在一起。
莫顏感覺十分奇妙，似乎兩個人的生命在這一瞬間連接了起來，一同呼吸，一同起伏。
青年不自覺地朝男人的方向挪了一點，又挪了一點，然後，很快睡熟了。
蓮九默默地看着莫顏的睡顏，在黑暗中露出了溫柔到讓人心碎的笑容。
清晨，莫顏醒來的時候蓮九已經下牀了。
莫顏一邊在心中吐槽自己：昨晚究竟是怎麼熟睡到連身邊的人下牀了都沒有感覺的？一邊迅速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朝陽剛剛冒了個頭，山間的薄霧尚未散去，莫顏疑惑地走到院子裡看了看，而後詫異地來到廚房。
“蓮先生？！”莫顏嚇了一大跳，“你在幹什麼？”
蓮九將各種廚具一字排開，正苦惱地研究着它們：“阿顏，這個是菜刀對吧？這個是……擀麪杖？這個呢？爲什麼這把刀的形狀不一樣？”
莫顏一臉黑線地走過去，試圖將蓮九拉出來：“蓮先生，你和這些東西較什麼勁？你好好地保持你不食人間煙火的氣場就好了……這些東西，不適合你啊！”
蓮九的執着再次上線：“不，阿顏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吃凡間的這些食物嗎？我也可以給你做的。”
莫顏呆了呆，竟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了，只好道：“蓮先生，食物什麼的，有的話我當然不會拒絕，但沒有我也從來不強求啊。這一點你以前就知道的啊，好啦，快出來了。”
“你既然喜歡，那我就一定要給你。而且那個女人做的飯你特別喜歡吃是不是，還對她笑得那麼好看，你都從來沒對我那麼笑過，”蓮九拒絕離開廚房，“阿顏你先去練劍吧，我再觀察一會兒這些東西的用法。”
莫顏又想嘆氣，又覺得好笑：“繞了半天還是在吃醋啊？蓮九你可真是……”
蓮九將注意力挪回到莫顏身上，重點抓錯：“阿顏你終於又叫我蓮九了！”
“你是小孩子嗎！”莫顏也是拿蓮九沒轍了。這傢伙還是他所以爲的優雅出塵、清靜淡然、氣質脫俗的蓮！先！生！嗎！
然而他非但不討厭這樣的蓮九，反而還覺得他意外地萌了該怎麼辦啊啊啊！自己不是默默下定決心不要越陷越深、早點看清他的真面目然後斬斷情絲的嗎！
這、這種隨意毀約仗着實力高強就任性妄爲，根本不考慮自己感受的傢伙——
“讓開讓開，我給你做行了吧？”青年拿起菜刀，又將蘇如翠遺留的調料等等摸出來擺好，“從來沒有給任何其他人做過的、僅有你能嚐到的黑暗料理，想不想試試啊？”
“只有我能嚐到的？”
“對啊，我也沒準備再禍害其他人……”
“好啊！”
蓮九愉悅地回答。
莫顏無言以對，只好默默地開始動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