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血種的身份讓我們的壽命比貴族吸血鬼還要長很多, 更不會因爲疾病和一般的事故丟掉性命。”玖蘭樞微微斂眸,從魯卡的角度看來,那精緻的側臉有着一種難言的悲哀神色:“其實, 我的父母……是被殺害的。”
一滴冷汗從藍堂英的臉側流了下來,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褲子, 緊張道:“那麼, 他們到底是被誰……殺害的?”
“純血種的生命不是那麼容易地就能被奪取的……”藍堂英思慮了一下, 他本來就是被稱爲天才的角色,只要靜下心來,頭腦不比任何一個人都不差, 只要稍加思考便想到了一個答案,“難道說, 幹出那件事情的, 是那位——狂咲……”
“藍堂。”玖蘭樞聲音低啞地打斷他, “剩下的,你還是不要知道爲好。”
“這是爲什麼樞大人?!”藍堂英激動地站了起來, 衝到了玖蘭樞面前,“既然這樣,你爲什麼還要告訴我一部分真相?!”
“要是什麼都不說的話,你肯定老實不下來吧?”玖蘭樞把手裡的的雜誌放回茶几上,優雅地起了身, 在藍堂英準備追上來的時候, 回頭略帶威嚴的看了他一眼, 冷聲道, “不過, 剩下的真相就不是你可以探討的了。至少——現在是這樣。”
看到對方怔住的時候,玖蘭樞微微放柔了目光, 嘆息般說道,“我可不想讓你去白白送死啊。”
“我想爲樞大人出力……”藍堂英無措地絞着衣角,寶石藍的眼眸裡有些受傷,有點感動,“我……”
“夠了,藍堂。”一條拓麻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柔聲笑道,“樞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心,不過現在……吶?”
那件事,並不是這個人想要提起的過往。就連現在想想,他也能回憶出那個雪夜裡的孩子的脆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塊七彩的玻璃,輕輕一碰就能碎成粉末。
藍堂英愣了愣,然後訥訥的低下了頭,“是……非常抱歉……樞大人……”
不管怎麼說,在這麼多人面前,都不該這麼探究樞大人的隱私。更何況,要不是樞大人打斷了,自己可就是在懷疑純血種的大人的行爲……
“沒事……”玖蘭樞眸光閃爍,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道,“我先失陪了,你們繼續吧。”
房間裡並沒有開燈,但是這對惡魔來說並不耽誤視物,魯卡推門而入的時候,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玖蘭樞手裡拿着一杯紅酒靠在窗前的沙發上神色莫測的樣子。
“樞?”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玖蘭樞’。”那個現在看起來很是脆弱的純血君主抿了一口杯子中的液體,聲音沙啞。魯卡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才發現他身邊放着一瓶剛開封的酒,顯然是準備全部喝掉這些的樣子,甚至還有一個沒用的杯子。
魯卡在他身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但是並沒什麼想喝掉的念頭,只是覺得玖蘭樞該總不會上他手裡搶吧。
“當時是因爲那個人——被從沉睡中強行喚醒的我,只能選擇將那些對於當時並不能承受的記憶和力量封印——那個賜予我重生的男人,是一切的罪孽的源頭,不論我的力量有多強大,都無法殺死的存在。”玖蘭樞看到他的動作,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並沒有說什麼,借酒消愁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想找一個人,傾吐一下這些憋了他十年的秘密,而這個人,可以是這個他……喜歡的,魯卡。
“身爲僕人是永遠也殺不死賜予血的主人的。”
魯卡突然就想到了緋櫻閒之前說過的話,微微嘆息了一聲,就連他,也無法擺脫魔王之血,更何況是以血爲生的吸血鬼,只是沒想到,樞的對手居然是這樣的存在,難怪需要一份更強悍的力量。
“錐生零雖然是獵人,但是並沒有能打敗純血統的能力吧。”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在對面的人身上投下了斑駁的銀色光影,魯卡看着他,問出自己的疑問。
“……呵呵,沒錯,錐生零沒有這樣的能力。”玖蘭樞一隻手搭在了魯卡的肩膀上,湊近,暗紅的眸底開始氤氳着血紅色危險而魅惑的光芒。
魯卡微微怔住,對方的氣息迎面撲來,有一種冷清的薔薇香氣。
“錐生家的雙生子,會成爲最強的獵人。”
玖蘭樞的脣瓣在眼前開開合合,帶着一股清新的薔薇味道,混合着濃郁的酒氣,但是並不難聞。
“我步步爲營,從優姬被樹裡封印了血統開始,那時候在我甦醒時設下的封印就開始鬆動,屬於始祖的記憶和力量開始回覆。”玖蘭樞像是沒有發現他的目光,低低地笑了笑,退了回去,“錐生零的父母被殺,我也是推動的元兇之一。緋櫻閒會來黑主學院,也並不是因爲一個簡單的錐生零,他的目的是,借用優姬和錐生零之間的關係,來牽制我,並且得到我的力量,來消滅我們共同的敵人……純血種中的敗類——玖蘭李土,將我從沉睡中喚醒的主人。”
“我幾乎也可預見所有的情節,這樣的劇情在我的頭腦中演示了無數次,才成了那種局面。
“錐生零因爲對優姬的感情會成爲她的騎士,緋櫻閒也一定會被我奪取力量而死,然後再是玖蘭李土的甦醒,錐生一縷被錐生零奪取原本就屬於他的雙生子的詛咒之力,成爲殺死玖蘭李土的棋子。
“優姬也許會對他產生預料之外的感情,但是那並不影響整個局面,因爲不管怎麼樣,她總有一天會成爲玖蘭家的純血公主,和錐生零,分道揚鑣。”
玖蘭樞像是喝醉了,不管什麼全都說了出來,但是眼底的凌厲的光芒讓魯卡並不會有種感覺,也許可以說,這個純血君主直到現在才流露出了他心裡最最痛苦的一面,在他的面前。
“我是不是很卑鄙?魯卡,沒有你的出現,按照原本的棋局走下去的話,也許除了緋櫻閒,並沒有人直接死於我手,但是,同樣的,是我在背後的推波助瀾,才使得很多人走向了死亡——”說到這裡,他仰頭喝盡杯中最後的液體,攤手一笑,酒紅色的眼瞳在漆黑的夜色下如同最美麗的寶石,閃爍着極美的冰冷光芒。“而且,就算是現在,有些人的存在也是無法被承認。
“比如那一切罪孽的開始——玖蘭李土,還有——眼高於頂,想要覬覦純血統力量的元老院的貴族們!”
平日裡的溫和優雅的面具完全褪盡,現在的少年君主眼神凌厲而高傲,帶着任何人都不能折辱的驕傲,第一次在人前說出了他的真實。
王者的尊嚴,不容踐踏!
“我的雙手,早就沾滿了血液。”魯卡輕啜了一口杯子中的液體,他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味道,這種帶着貴族式的奢華味道的酒液總是會讓他想起很多年前魔界的那種奢靡的生活。而且,他本身並不擅長喝酒。
那是一段迷亂的,沒有任何意義的生活。
所以當由希出現的時候,無疑是他生活中的第一縷日光,而守護那片溫暖也成了他最初的意義。
“從與夕月相遇的那一天開始,我找到了活着的意義。由我來保護你,這就是我的全部意義。”
這是他說過的誓言。
而且以爲從來沒有變過。
“所以,我不在乎。更何況,那些人本來就不該存在。”魯卡輕聲地說道,雖然他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柔弱的存在,但是,現在的他總給他一種要崩潰了的感覺。就像是當年他認定由希,甚至爲了她背叛了魔界的時候,現在,他想要守護的是這個人。
玖蘭樞。
一個也許和他活得差不多久的純血種君王。
要是說他絕非善類,自己不也是這樣?
沒有人天真無邪,有的,通常不是裝的就是死的。
“不要擔心我會離開。”
魯卡起身走到他的身前,微傾,銀色的瞳孔對上酒紅,“我懂得,你的痛苦。而且,你不用疑慮,所有的人都不會懷疑你殺死了你的父母。他們跟在你身邊也不是一時半會了,就算有些事情你瞞着他們,但是並不代表他們不會知道什麼的風聲,就比如——緋櫻閒的事情。”
玖蘭樞瞳孔微顫,但是這個人清冷溫柔的聲音並沒有讓他有打斷的衝動,這樣聽着,彷彿有一種被治癒了的感覺。
不管怎麼樣,他會一直在身邊。
就算是他,也會有些憂慮,所以纔會有剛纔這一通發泄般的自白。
比如剛纔,藍堂並沒有懷疑他是兇手的時候,心裡被莫名的溫暖了。因爲明知道藍堂英會問到這個問題一定是對緋櫻閒事件真正的真相知道了不少,所以,懷疑到他自己殺死了自己的父母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那個少年並沒有這樣想,說真的,他有點高興。
這些人,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值得信仰的君王。而且,更是得到了這個人的承諾,他直覺的相信,這是眼前這個人永遠不會改變的承諾。
“多謝。”仔細想想,他今晚這一通是不是他無厘頭了?玖蘭樞冷靜下來,這才覺得自己今晚實在是太失態了,近乎等於把自己扒了個精光,就等着別人發現自己什麼地方有着兇器。
還好是魯卡。
玖蘭樞微微鬆了一口氣。
“謝禮呢?”魯卡冷不丁道。
“欸……?”玖蘭樞略帶訝異地擡眸,對方冷清的銀色眸子幽深,有些執着地看着自己。
好像是……喝醉了。
玖蘭樞微微一怔,剛準備說什麼,突然眼前就一暗,脣上落下了溼熱的氣息。
小心翼翼的吻,就好像是對待着珍寶。這個人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只是細細的舔-吻着他的嘴脣,溫柔的。
玖蘭樞放軟了身體,靜靜地接受着他第一次被吻的經歷,眼角看見窗外明亮的月亮,如同這個人美麗的眼瞳。
魯卡`克勞斯`桀利亞。
他的……騎士。
樓下,金髮綠瞳的少年有些頭疼的看着手上剛收到的一份請柬,擡頭看了看樓上玖蘭樞房間的方向,微微嘆了一口氣。
啊啦啊啦,還是算了吧,等明天給樞好了,總感覺他因爲藍堂的原因心裡並不是很舒服呢……
下一夜,我也會給你一個甜美的夢
I will also give you a sweet dream next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