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夜【魯澤】
獵人協會一行, 黑主優姬身份暴露，當天晚上就住到了月之寮，夜間部的衆人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卻也隱隱地知道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更何況, 支葵千里自從回了家就再也沒回來過。更別提被一翁叫回去的一條拓麻了。
月之寮充斥着風雨欲來之前的寧靜。
魯卡往玖蘭樞那邊看了一眼, 他還在和還沒有被喚醒血統的純血公主說着話, 因爲不太喜歡和外人交談, 魯卡便找了一個藉口出來了。
星光寥落。
黑髮銀瞳的青年獨自一人出了月之寮，走了一會，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時候, 他拿出了那片在獵人協會得到的卡嵌，一串複雜艱澀的咒語從他的嘴中溜出, 最後, 那個小小的東西開始散發出微微的紫黑色光芒, 魯卡臉色不變地將它拋了出去，空氣中蕩起波紋, 幾秒鐘之後，一個黑色長髮紫色眼瞳的軍裝青年出現在魯卡的視線裡。
兩個人默默對視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除了眼睛和頭髮，兩個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樣不說不動的話，有種在照鏡子的感覺。
“好久不見了, 哥哥。”最後還是那個紫瞳青年先開口, 他的聲音冷靜漠然, 只是尾音帶着點邪肆的錯覺。
“魯澤。”魯卡微皺着眉, 表情嚴肅, “離那個男人遠點。”
“還是這麼愛說教呢，魯卡。”魯澤隨意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雙手交叉抵着下巴，調笑道。“不過，你是怎麼看出來我和克洛西斯有關係呢？”
另一個世界的時間過的比魯卡這邊要快的多，這邊不過纔是一兩年的工夫，那邊卻早就已經度過了三百年。三百年，對他們這些有些無限生命的生物來說，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不過足夠讓他看清很多東西。
“直覺。”魯卡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感覺，對他來說，距離上次見面纔不過兩年，那時候，唯一的雙生弟弟還對他針鋒相對，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現在卻似乎是回到了兒時的親密，開些玩笑也是可以的。
“雙生子之間的……默契嗎？”魯澤笑出了聲。他的性格在這三百年裡變了不少，因爲他看透了很多東西——不論是曾經克勞斯傑利亞一族的背叛還是魯卡成爲“魔王之寵”以及背叛魔界的事情，在魔王陛下醒來之後，都以其真實而原本的面貌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樣說起來，我也感受到了呢。魯卡的血液中，對那個異世界的傢伙的在乎。”
“我們……現在是戀人。”在雙生弟弟面前，魯卡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難以接近，顯得略微溫和，在提到玖蘭樞的時候，銀色瞳孔中更是帶上了少有的溫柔的味道。
魯澤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說道，“和對‘神之光’一樣的感情嗎？”
魯卡彎了彎嘴角，並沒有回答他，轉而問道，“你留下這個，是想對我說什麼？”
雖然實際上他對魯澤有很多事情想問，但是到了面前他卻問不出口，畢竟兩個人已經很早就沒有了那種雙生子的默契親密。
“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用再擔心這邊的事情了。”魯澤知道自己的雙生哥哥是怎麼溫柔又彆扭的性格，對此也不在意，回答道，“這邊的勢力基本退出了你那邊的世界，雖然還剩了點餘孽，不過相信你和那位純血君主是能夠解決的。”
“你和他……”魯卡皺眉，魔王陛下對他的追捕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取消？只要稍微一想，魯卡直覺地就覺得魯澤和魔王做了什麼交易。
“不愧是哥哥呢。”魯澤爲他敏感的洞察力讚歎了一聲，“不過，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和魯卡有着相同樣貌的青年露出邪肆的笑容，看起來邪氣凜然，“而是我在做一些，對於那個人來說也許是以下犯上的事情吧。”
魯卡驚訝地看向他。他的意思是……
“呵呵……”看到他這樣的反應，魯澤心情很好地笑了，魯卡看他這樣，默默地在心裡爲那個人祈禱了一下。
——從很早他就發現自己的弟弟其實是很腹黑的角色，小時候被騙得團團轉的經歷讓他不得不記憶深刻。雖然那位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但是看魯澤自信十足的樣子，估計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要是說唯一擔心的……還是擔心魯澤能不能得到真心……
不過這一點魯卡也就在心裡想想了，要是讓他噓寒問暖地關心弟弟的情感生活……還真是做不出來。
“呲……”
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兩人之間的通道突然發出了輕微的響聲，魯澤的樣子也有點晃動模糊了起來。
“看來時間差不多了，魯卡。”魯澤站起了身，輕聲道。
“啊。”點了點頭，魯卡脣邊露出清淺的弧度，“不知道下次相見會是什麼時候了。”
“我想哀樂姬樂於幫忙，這個媒介也是她的傑作。”每個惡魔的能力各不相同，哀樂姬在空間時空的力量是他們都無法企及的。
“再見。”
“再見。”
魯卡回到月之寮的時候，正看到玖蘭樞把玖蘭優姬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間，只是微微點頭示意，魯卡便先行回到了房間。
“上哪裡去了？”回到房間的玖蘭樞輕輕呼了一口氣，隨口問道。優姬的心情很不穩定，他好不容易纔安撫下來，不過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態，並沒有想要喚醒優姬的血統。
“在協會發現了那邊的記號，和魯澤聯繫上了。”魯卡遞給他一杯水，“那邊不會再插手這裡的事情了。她怎麼樣？”
知道他口中的魯澤是他的雙生弟弟，玖蘭樞也沒有多問，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應該就是沒問題，沒必要再多加關注了。“優姬有點混亂，不過還好，並沒有因爲突然知道真相而接受不了。”
可問題正是在這裡，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反應太平靜了——突然得知自己不是人類而是吸血鬼的話，如果是他心目中那個女孩子，會很痛苦吧……
“順其自然好了。”魯卡道，“現在我們只要等那個人自投羅網。”
“是啊，”玖蘭樞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所有的罪孽都即將迎來最終的審判，而他的棋局必定會大獲全勝。“話說回來，你不用再被那邊影響實在太好了。”他走到魯卡身前，魯卡在他進來以前已經換上了寬大的睡衣，他將手掌附在魯卡的右臂上，低低道，“這裡的印記，我不喜歡。”
就好像是自己喜愛的東西被別人覬覦。
玖蘭樞知道他這種想法有點太可笑了，畢竟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魯卡對那個什麼魔王陛下可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吃味。
還有之前那個什麼“神之光”，那個可是魯卡的前愛人。
魯卡沉默了幾秒鐘，他對玖蘭樞這種獨佔欲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爲，畢竟那些都是些沒法改變的過去了。
有點苦惱的黑髮惡魔皺了皺眉，兩人目光相對，玖蘭樞的目光溫和中帶着堅韌，魯卡像是被他的目光蠱惑，吻輕輕地落在了對方的嘴脣上，落成了一個極盡溫柔的纏綿。
他不會說那些甜言蜜語，就用動作來表示他的心情好了。
玖蘭樞微微一怔，彎了彎眼眸。這個吻溫柔到了極致，甚至沒有什麼情|欲的味道，不過似乎讓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這個人……還真是有點天然呆啊……這時候只能想到這樣的方法嗎？
——不過就是很好用罷了。
從獵人協會獨自回來的錐生零關上房門，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間不由得嘆了口氣，制服外套也不想脫的就直接倒在了牀上。
他真的太累了。身心皆是。
閉上眼，熊熊的烈火就在腦海中燃燒，心口是撕心裂肺的痛。他一心想要守護的女孩子，竟然是純血種的吸血鬼！雖然他現在對吸血鬼的厭惡感並沒有至少那麼強烈，但是……
“優姬……”他伸手抓了抓鬆軟的髮絲中，眉睫緊蹙。
夜風穿過未閉合的玻璃窗吹進屋子，錐生零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他立刻警覺起來，用冰冷的聲線低語道：“是誰？出來。”
“零。”黑暗中的黑主優姬立在牆邊，一臉憂傷的望着倒在牀上的錐生零。她離開牆邊，向牀的方向走了過來。“是我。”
在房間裡待了沒多久，她突然想起來被她忽略了的錐生零——她成爲了純血種的話，喜歡着她的零會很傷心吧……畢竟她和殺害了零的家人的緋櫻閒是一樣的！可是她不想這樣！就算她是純血種，她和零也是青梅竹馬啊，他們的關係是不會變的！
“你不再屬於這裡了。玖蘭優姬。”錐生零閉上眼，冷冷的說，他現在不想看到她，“到你該去的地方去，別逼我動手。”
“……”女孩沉默，錐生零能夠感覺到空氣裡的微微震動，她的呼吸開始變得顫抖起來，也許是在抽噎吧。他的心一痛，不管怎麼說，優姬是他喜歡的女孩子！而且……她還會來看自己，是不是證明她心裡有他？
“零……討厭我了麼？我……”黑主優姬覺得有點委屈，她明明是純血種的公主，特意來和零處好關係卻似乎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你回去吧。”錐生零再次下達逐客令，“我累了。”
他需要好好想想。
“零……！”黑主優姬跑過去，一下子撲倒在牀邊，抱住了躺在牀上的錐生零，她的雙肩開始劇烈的抖動，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涌出眼眶，“對不起……零！我沒辦法！樞學長是我的哥哥，這是沒法改變的事情！我覺得好孤獨啊，零，如果你也要離開我的話，我真的會崩潰的！”
承認了她的身份，樞哥哥卻沒有恢復她的血統，黑主優姬覺得自己並不被對方期待，明明小時候樞哥哥最喜歡她的！
一定是因爲那個人的關係！
一定是那個男人不喜歡自己，所以挑撥了樞哥哥！
兩個男人在一起，太噁心了！樞哥哥一定是被他騙了！
錐生零嘆息，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優姬……”
他做不到……
拋下這個人的決定，他做不了第二次了……
“我會在的……會一直在你的身邊的……”
下一夜，我也會給你一個甜美的夢。
I will also give you a sweet dream next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