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世間攘攘,皆爲利往,這話真是半點也沒錯。各方勢力匯聚到了這小小的通天鎮中,目標也是出奇的一致,其實都是來求財的。
只不過,雲翔還是敏銳地發現,雖然同樣是求財,但各方的訴求上卻還是有着本質的區別,如果加以利用,倒真不難達成一個各方滿意的結果。
首先,佛緣香榭的要求最直接,就是賺錢。
謝曉蓉一開始就給佛緣香榭定下了一個類似於商會的基調,導致裡面的每個人都養成了商人般的本能,賺取財富,幾乎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們辛辛苦苦經營通天鎮多年,當然就希望通過這通天鎮賺取更多的財富。
其次,就是望海菩薩了。
她的要求顯然複雜了一些,她不但要賺錢,還要偷偷賺,所以即便是如今身爲大唐的護國菩薩,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斂財,只能派了海棠來這偏遠的通天鎮想辦法。
再然後,就是道門了。
道門作爲天下最大的名門正派,養了無數弟子,賺錢當然必須賺得光明正大。所以,他們希望車遲國富庶起來,繳納更多的供奉,這個檔次,顯然比前兩者高出了不少。
其實,雲翔一早便聽說過,車遲國如今的困頓,根源可並非是因爲窮,而是因爲亂。
亂的原因,卻是在二十年前,車遲國內忽然多出了一股勢力,將東邊原本的大片富庶土地分裂了出去,成立了另外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就叫做烏雞國。
九尾夫人曾親口告訴雲翔,建立烏雞國的這一支人馬,其實正是雲翔從西樑國中救走那千餘男丁的後裔,換句話說,這車遲國的亂象,其實是雲翔一手造成的。
正因爲有了這樣的原因,造就了烏雞國與車遲國這兩個天然的敵人,自建國之後,兩國便爭戰不休,車遲國想的是收回烏雞國的大片土地,而烏雞國則是希望乾脆吞併了車遲國,然後馬踏西樑國,以報祖上之仇。
按理說來,烏雞國這樣的新興國家對抗車遲國這樣的老牌西域大國,其實是要吃虧許多的。
不過,現實卻恰恰相反,據說那烏雞國國王烏九霄天賦異稟,勇力無雙,僅憑國內那一萬大軍,便常常打得車遲國損兵折將,幾十年來,錢財全都消耗在了那些無謂的戰爭之上,早已是民不聊生,一國之財賦甚至還不到這小小通天鎮的一半。
這麼算下來,其實就算是得了通天鎮的錢財,其實也很有可能只是讓車遲國國王多建立幾支部隊罷了,對於道門的供奉,其實未必會有多大的效果。
最後,就要說說通天河水府的訴求了,黿老祖的要求其實更簡單,就是一年十萬頭四牲供奉,比起通天鎮的利潤,不過佔了區區兩成罷了,相較於他們所發揮的作用,簡直不值一提。
搞清楚了各方的目的,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許多,所謂和氣生財,大家坐下來商量個辦法,將蛋糕做大,遠勝於盯着桌子上這點蛋糕渣搶破了頭。
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羊力大仙的問題,雲翔給他的建議也只有一個,就是直接放棄通天鎮的爭奪,畢竟,與鄰國陷入了持久戰爭這樣的泥潭,就算把整個通天鎮扔進去也是聊勝於無。
當務之急,三位國師應該想辦法結束這種長期的對抗,讓車遲國的國力得以恢復,到那時,道門的供奉自然也就水漲船高了。
羊力大仙聽到這裡,頓時皺起了眉頭,沉吟道:“這話說得倒是沒錯,只是門中有令,我道門弟子不可參與凡間的爭端之中,那動輒成千上萬條人命,也不是我等能夠承受得起的,卻要如何才能結束兩國的戰爭呢?”
雲翔搖頭道:“羊兄誤會了,所謂結束戰爭,也並非一定要打出個輸贏,只需兩邊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實現和平當非難事啊。”
羊力大仙苦笑道:“雲翔,你有所不知,如今烏雞國軍容強盛,車遲國只是苦苦支撐罷了,就算車遲國國王願意談,那烏雞國國王卻也未必肯啊。”
雲翔聞言卻是輕笑道:“若是我能幫你說服烏雞國國王,讓他同意和談呢?”
羊力大仙驚道:“你難道與這烏雞國也有什麼淵源不成?只要烏雞國願意,此事自然是兩全其美。”
雲翔點頭道:“那就好,我一會就修書一封,你讓人替我送去壓龍山山神的手中,到時烏雞國自會派使臣前往車遲國與你商談。”
若說別的國家,他還真未必能影響到,可若說烏雞國,他倒是真有九成把握能夠影響到那國王的決定。
畢竟,那烏雞國能有今日,全憑自己當年營救他們的先祖,還有九尾夫人多年以來的庇佑。直至今日,那國中還供奉着雲翔的生祠,只是年歲已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相貌而已。只需他與九尾夫人合力勸說,想來讓那烏雞國放棄與車遲國的仇恨當非難事。
羊力大仙雖是將信將疑,但見雲翔神色中已是十拿九穩,便點頭道:“若真是如此,我明日一早便趕回車遲國安排此事,只盼一切能如你所言纔好。”
雲翔點了點頭,又轉向海棠道:“海棠,我倒是可以助你奪取這通天鎮,不過,望海既然得償所願,也需要付出些代價才行。”
海棠聞言大喜,忙道:“大哥請說。”
雲翔笑道:“望海看中這通天鎮,其實還是因爲這裡的財富不易被察覺,我可以勸說佛緣香榭將這鎮子拱手想讓,但望海也要投桃報李,在大唐國中爲佛緣香榭謀些好處才行。
佛緣香榭只是希望賺錢,卻並不在意錢是從哪裡來的,要知道,大唐可是未來百年內天下最富庶之處,用區區一座通天鎮換取未來大唐第一商會的位置,想來他們應該不會拒絕吧。這個,就叫做利益交換。”
海棠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方纔撓了撓頭道:“大哥,你說的話,我每個字都能聽懂,卻偏偏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這又是爲何?”
雲翔這纔想起,海棠生性天真浪漫,這些複雜的政治話題,只怕他未必能懂,只得苦笑道:“無妨,回頭我教你一段話,你給我背熟了,回去告訴你家菩薩也就是了,只要她點頭同意,事情也就成了大半。”
海棠這才點頭稱是,卻又皺眉道:“可是,還有那個陳家莊的陳清,望海似乎許下了他不少好處,可需要說與他知曉?”
雲翔想了想,搖頭道:“區區凡人罷了,倒也無需與他多言,你只管回稟望海便是了,切記不可提到我的名號。對了,我且問你,她派你來此之時,可曾提到過什麼童男童女之事?”
海棠茫然搖頭道:“什麼童男童女?我倒是不曾聽說過。”
雲翔沉吟道:“沒聽過便是最好了,你且記住,如今與凡人打交道,人能少吃便少吃些,更不可以凡人的孩童爲食,有傷天和。”
海棠連忙不迭點頭道:“大哥說的是,若真想吃人,我便抓些精壯的男女來,不但味道好,肉也多,絕不去吃什麼童男童女。”
雲翔點頭笑道:“記住了便好,還有,記得幫我留意一下,那望海到底是在煉製什麼丹藥,我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海棠點頭道:“我若是知道了,定然告訴大哥。”
商量好了大事,三人都覺得心中輕鬆了不少,推杯換盞之間,更是喝得興起,這一頓酒席,足足喝到第二天清早方纔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