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因爲雲翔那一句話,變得再次冰冷了下來。
望海菩薩死死地盯着雲翔手中的寶蓮華座,各種心思不斷地飛速閃過,握着清淨琉璃瓶的手緊了又緊,終究還是長出了一口氣,道:“雲施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貧僧怎的不太明白?”
雲翔搖頭失笑道:“菩薩要回南海普陀山,若是一路直行,怕是要路過巴蜀,那裡可是灌江口的地盤,遇上了楊戩,豈不麻煩?不怕菩薩笑話,在下去南海的時候,都是從東邊或者西邊繞道的,莫非菩薩不用繞道嗎?”
望海聞言一愣,方纔鬆了口氣,道:“原來施主說的是這件事,貧僧與二郎神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途徑巴蜀倒也無妨。”
雲翔恍然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倒是差點忘記了,菩薩有通天的修爲,區區二郎神,自然是不在話下。說起來,不知菩薩如此修爲,到底師從哪位上古大能啊?着實讓人羨慕的緊啊。”
望海菩薩淡淡地道:“我佛門弟子,大多都是自行修煉靈山的功法,若有疑惑,自有諸位神佛講解,還有佛祖時常開壇講經,傳業授道,貧僧自然也不會例外。”
雲翔一臉驚訝地道:“這麼說來,菩薩的修爲居然是諸位神佛一同傳授的?”
望海菩薩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雲翔道:“若非菩薩親口相告,雲某還以爲,菩薩這般高深的修爲,會是菩提......”
說到這,他忽然一頓,擡頭看去,卻見望海雙眉猛然一跳,雙目中兩道精芒已直射了過來,方纔繼續道:“......會是菩提樹下便跟着佛祖一同修行的上古高手呢。對了,菩薩你說,佛祖當年在菩提樹下修行的時候,會不會也有高人指點呢?在下倒是有些好奇呢。”
話說到這裡,望海已是雙眉緊蹙,她知道,雲翔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此時正在脅迫於她。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這些事情,恐怕也只有佛祖自己知道了,施主又何必糾纏貧僧?”
雲翔眼見火候差不多了,便話鋒一轉,道:“菩薩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雲某便問些菩薩知道的吧。不知我那位兄弟無支祁,在普陀山上過得如何?可曾給菩薩添什麼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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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對方忽然提起了無支祁,望海菩薩便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目的,她心念一轉,便嘆道:“雲施主怕是問錯了人,無施主又不在我普陀山中,他近況如何,貧僧又怎能知曉?”
雲翔臉色一沉,道:“雲某一直覺得,菩薩是個聰明人。”
望海此時心緒已漸漸平靜了下來,淡淡地道:“施主過譽了,貧僧雖然也算通事明理,卻終究還是不如施主八面玲瓏。”
雲翔只得直言道:“當日,菩薩當着雲某的面將無支祁請了去,莫非已經完全忘記了?”
望海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當日貧僧還想請施主一併前去,只可惜,施主始終不肯,貧僧雖有一番美意,卻也只得作罷。”
雲翔皺眉道:“既是被菩薩請了去,又爲何不在普陀山?”
望海道:“實不相瞞,貧僧本有意請無施主在貧僧門下修行,只可惜,無施主也是嚴詞拒絕,貧僧不便強人所難,只能送他離開了。”
如果無支祁真的離開了南海,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尋找自己,既然他沒有任何消息,就說明這完全是一句謊話。不過,雲翔此時更加在意的,是這番說辭背後的意思,聲音已是漸漸冷了下來,道:“那菩薩以爲,他眼下會在哪裡?”
望海緩緩搖頭道:“這個貧僧倒是不清楚了,不過,無施主乃是水妖出身,定然離不開水,不在貧僧的南海,也許去了西海......或者東海也說不定,施主不妨四處找找。不過,四海之中多有不出世的大能強者,還望施主萬事小心。”
雲翔沉聲道:“菩薩這話是什麼意思?”
望海道:“剛纔施主的話是什麼意思,貧僧的話也就是什麼意思。”
雲翔冷冷地看着望海菩薩,望海卻也只是淡淡地回看着他,兩人眼神的交接之中,似乎有火花在閃動。
話說到這裡,其實意思都基本上已經挑明瞭。
雲翔兩次試探,其實正是晦澀地表示出,自己已經知道了她東天內間的身份,卻始終不肯道破,目的當然只有一個,就是逼她交出無支祁。
不過,望海菩薩也很快就想出了破解之法,無支祁當然不能交出去,否則的話,自己便再無抵抗之力了,所以直接否認了無支祁就在普陀山,而且還隱隱提到,無支祁已經被她送到了東天。
不錯,東海上有理由,又有能力擒住無支祁的,除了東天還會有誰?
可如此一來,雲翔便陷入了被動之中,如果無支祁真的被送到了東天,生死幾乎就在望海的一念之間,自己即便是揭破了她的身份,也根本無法將人救出來,恐怕反倒會害了他的性命。
不過,雲翔並不相信,無支祁已經在東天了,他更傾向於,無支祁還在普陀山。然而,這並不影響到這威脅的效果,只要望海願意,隨時可以將人送走,甚至直接殺死,嫁禍東天。
頭疼,頭疼啊,本來是想要威脅對方的,結果反倒被對方威脅,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啊。
望海見雲翔目露遲疑之色,終於暗暗鬆了口氣,看來,這雲翔並非無情無義之輩,否則的話,她可真的就危險了。
思忖了片刻,她決定再加幾道籌碼,便道:“說起來,貧僧送島上的客人離開,也不算是第一次了,還曾有一位與施主相識之人,好像是喚作敖烈的,當年也曾來普陀山一遊,如今也不知去了何處。
對了,還有我那善財龍女敖婕,似乎與施主也是舊識,還與那敖烈有過婚約,她若是前去尋夫,貧僧恐怕也是不便阻攔。至於當年貧僧帶回來的那隻魚妖,他到底還在不在島上,卻是貧僧也不曾注意,只不知施主與他是否相識?”
她每提到一人,雲翔的臉色便更冷上一分,待得連海棠都提到的時候,雲翔終於忍不住喝道:“望海,你究竟想要如何?”
望海菩薩嘴角微微一挑,使得那冷若冰霜的臉上多出了一絲輕柔,道:“貧僧什麼也不想,施主不如問問自己,你到底想要如何?”
“好!好得很!”雲翔咬牙恨聲道:“菩薩的一番慈悲之心,雲某今日也是領受了,日後若有機會,定會再登門討教。不過,雲某那些朋友,多少也算是菩薩的客人,若是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恐怕菩薩也良心難安吧?”
望海菩薩合十道:“施主放心,貧僧若有機會,自會多加關照,還望施主也謹言慎行,好自爲之。”
“好自爲之!”雲翔冷哼一聲,拱了拱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