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村,村中央的大屋之中。
雲翔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個冰塊,以指爲刀,細心雕刻着什麼,金蟬子斜靠在牀榻之上,繼續望着窗外的景色發呆,而無支祁則是在房中來回踱着步,似乎心中頗爲焦急。
半晌,他停住了腳步,道:“雲翔,派去雙叉寨求援的人已經回來一天半了,你說,呂方那小子會不會帶人過來?”
雲翔頭也不擡地道:“希望不會吧,現在寨中沒什麼高手,即便來了也是毫無用處,倒不如休養生息爲好。”
無支祁又道:“那你之前說,會引來意想不到的援兵,究竟又是誰?到底什麼時候來?金蟬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啊。”
雲翔擡頭看了看天色,沉吟道:“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金蟬子,你覺得如何了?”
金蟬子有氣無力地答道:“暫時死不了。雲先生,你們......”
正說着,忽然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悠揚的蕭聲,這聲音雖然輕細,卻人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細細聽來,竟讓人渾身輕飄飄的,生出些如臨仙境的感覺,而一旁的金蟬子聽着這聲音,卻是眼皮越來越沉重,翻身便睡倒在了牀上。
雲翔手腕一翻,那冰塊便已消失不見,起身道:“你看,這不是來了麼?無前輩,你可以出去了,切記住我叮囑你的話ꓹ 莫要露了馬腳。”
無支祁精神一振,笑道:“好傢伙ꓹ 只聽這蕭聲,恐怕修爲還超過了你我,果真是強援啊。你且放心便是ꓹ 昨晚到現在已經聽你叮囑了六七次,保證不會有半點差錯。”
說完ꓹ 他也不多猶豫,一把拉開了屋門ꓹ 閃身便朝着聲音的方向而去。
事實上ꓹ 不但是他,此時村中尚有數十道人影飛射而出,循聲追去,當然,這些人都是修爲不低的高手,至於普通人,自然早已沉浸在蕭聲之中ꓹ 昏睡在了自己家中。
當無支祁來到村口之時,卻見西天、東天那一大堆和尚已是各據一方ꓹ 圍住了中間的一羣人。
那一羣人有十六七個ꓹ 大多都是道士打扮ꓹ 唯有中間卻是身着便裝的三男一女。
領頭者身形胖大ꓹ 坦胸露乳,無喜無悲ꓹ 手中蒲扇輕晃。左邊一女容貌秀麗ꓹ 面容清冷ꓹ 手捧一隻青荷。右邊的是個清瘦書生,正撫洞簫凝神吹奏。旁邊卻站了個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ꓹ 腰繫玉帶,手持玉板,笑眯眯的倒是頗有幾分親切。
無支祁正自猜測着來人的身份,卻聽得西天中智慧勝佛已是開口道:“善哉,善哉,原來是上洞八仙駕臨,貧僧等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東天中的黃眉菩薩也道:“阿彌陀佛,久聞上洞八仙大名,只是一直不得拜會,今日一見,果然仙姿卓然,幸哉,幸哉。”
不錯,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名震三界的上洞八仙中的漢鍾離、何仙姑、韓湘子、曹國舅四人,其餘的道士,自然就是他們的弟子了。
音律緩緩收去,韓湘子持簫而立,淡淡地道:“一個小小的河西村,果真是藏龍臥虎,韓某隨便吹奏一曲,竟然引來了如此多的佛門高人,倒也稀奇。不知道的,還真以爲此處並非中土,而是靈山城或者東天島呢。”
相傳這韓湘子當年曾受盡世間苦楚,性格最是桀驁,果然一開口便是話中帶刺,聽得諸位神佛都是眉頭一皺。
只聽智慧勝佛道:“敢問四位仙長,不在天庭清修,卻也來這小小的村落之中,卻是爲何?”
一旁的曹國舅朝着衆神佛行了一禮,道:“實不相瞞,我們四人今日前來,乃是奉了師門之命,來辦理一樁要事,打擾各位神佛了,得罪,得罪。”
靈吉菩薩皺眉道:“到底有何要事?可否相告一二?”
韓湘子冷哼道:“此乃中土之地,我們三清門下辦事,倒也無需告知別人了。爾等私自聚集於此,擾亂三界秩序,我不追究爾等的罪過,已是看在了兩位佛祖的金面上,爾等還不快快閃開,莫要耽擱了我等大事。”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衆神佛了,聽得這韓湘子出言越來越不客氣,心中都已有了慍怒,只聽智慧勝佛道:“善哉,善哉,河西村乃我佛門重地,我佛有旨,外人不得擅闖,若是各位上仙不說清來意,我等卻是無法放行了。”
黃眉、靈吉、國師王三位菩薩也齊齊宣了聲佛號,顯然,這件事上,他們與西天站在了同一立場。
韓湘子雙眉倒豎,正要開口再說話,卻聽得漢鍾離終於開口道:“師弟,不得無禮,咱們此來辦事,原本就叨擾了各位神佛,告知一聲倒也無妨。不瞞各位,我等此次前來,實則是來找人的。”
“找人?”兩方神佛對視了一眼,齊齊驚呼一聲,心中都已生出了些不祥的感覺。難道說,連三清聖人都對金蟬子起了興趣?若是如此,這河西村中的局勢只怕又要麻煩許多了。
“要找何人?”黃眉菩薩沉聲問道。
漢鍾離略一沉吟,終究不肯公然說出雲翔的名字,便一指獨自站在旁邊看戲的無支祁道:“兀那妖孽,我們要找之人,想來是被你藏了起來,事到如今,還不快乖乖獻出,更待何時?”
無支祁一愣,下意識地回頭望向了大屋一眼,略顯心虛地道:“我又不認識你們,你們要找何人,我哪能知道?”
他這話語雖然是否認,但語氣中的言不由衷,還有偷望大屋的小動作,卻立刻引起了心思細膩的何仙姑的注意,只聽她開口道:“師兄,那人應當就在村中,咱們只管去找便是了。”
說話間,她與韓湘子對視了一眼,已是飛身而起,朝着那大屋的方向掠去。
大屋乃是金蟬子的住所,衆神佛哪能容他們硬闖,金剛不壞佛暴喝一聲,便已擋在了何仙姑的身前,而國師王菩薩則徑自擋住了韓湘子的去路。東、西二天本屬同源,面對強勢的道家三清門徒,卻是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