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建熟藥所是好事。
許先生說滄州那邊爲種植藥材育了一些新苗,那些新苗的看起來不錯,很有可能種得活。
這些應該都是蘇懷清的手筆。
蘇家自從那件事之後,全都由蘇懷清接掌,蘇懷清好似也沒有了考取功名的思量,一心一意打理蘇家。
父親回來之後,蘇家老太爺曾寫信函給父親,信中向父親賠禮,提及蘇家種種不應該,愧對當年父親的恩情。
父親將這件事講給她聽,言語中沒有埋怨蘇家,倒是有些後怕,怪自己太早與蘇家定下婚約,本是怕事情有變,想給她尋個落腳之處,卻差點害了他。
謝良辰懷了身孕之後,愈發明白父親、母親當年的心情,一心一意想要護着自己的孩子,稍稍有個風吹草動都會擔驚受怕,所以當年父親、母親安排了那麼多。
陳老太太道:“蘇家那後生人還是不錯的。。”
謝良辰在思量種植新藥的事,聽了一耳朵,腦子裡還是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羨哥兒,”陳老太太的聲音再次傳來,“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
謝良辰擡起頭看到了走進屋的宋羨。
宋羨除了渾身的風塵僕僕, 眉眼中帶着一抹笑容, 看起來與平日裡沒什麼兩樣。
謝良辰就要起身,宋羨道:“你和外祖母好好說話, 我去梳洗一下,換件衣服。”
陳老太太是明眼人,外孫女婿回來了,她當然不好在這裡, 免得耽誤小夫妻兩個說話, 她還是心疼外孫女婿的,良辰懷了身孕之後,有一段時間胎氣不太順,吃不下飯, 臉色也不好。
宋羨乾脆不去八州, 一直留在陳家村陪着良辰,八州有事,他也是快去快回,這麼兩邊折騰着, 哪有不辛苦的道理?
也就是這樣小心翼翼地護着,四個月之後,良辰身子纔好起來, 臉上有了血色, 也稍稍胖了一些。
宋羨回到屋子裡的時候,陳老太太早就揹着手走出去了。
“怎麼樣?”宋羨道,“早起腳有沒有腫?”
宋羨熟練地握住了謝良辰的腳, 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腳踝和小腿。
“沒有, ”謝良辰道, “都很好。”
“孩子呢,”宋羨看着那隆起的小腹,輕輕地將手放在上面, “有沒有鬧你?”
謝良辰笑道:“沒有, 你不是早晨纔出去,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衙署裡沒什麼要緊的事, ”宋羨道,“我只是帶着人去巡營。”
說完宋羨坐過來,伸手攬住了謝良辰:“米糕吃了嗎?”
謝良辰道:“吃了,先吃了粥和小菜, 之後又吃的米糕。”前三個月她身子不太好,眼看着就瘦了下去,宋羨從外面買了不少吃食給她,她吃不了兩口就覺得難受。
許先生煎藥給她,母親親手做飯食,全都沒有用處。
宋羨也是那時候學會往竈房裡跑,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他委實沒辦法,明知道連母親做的她都吃不下,又怎麼可能吃下他做的, 可他還是鍥而不捨,從一碗湯開始做, 到現在能將簡單的點心做成這般模樣。
多虧她好起來了,否則她倒要反過來擔心宋羨。
謝良辰道:“魯王那邊如何了?”
宋羨道:“朝廷奪回了華州,不過南邊又有兵馬前去與魯王會合, 這一仗至少要打到秋天以後了。”
“皇帝這個月有七日沒有上朝,聽說是因爲操勞國事,染了風寒。但李大人給東籬先生送來消息, 是宮中連續進了十幾個美人,皇帝爲了子嗣日日召見……如今子嗣沒見到,皇帝的身子倒是愈發不如從前。”
宋羨說到這裡,眼睛中閃爍着冷意,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皇帝也快自食惡果了。
謝良辰道:“那些美人是不是……”
宋羨點點頭:“與祁王有關,連同太醫院裡也有祁王的人。”
這就對了,趁着皇上猜忌魯王和祁王,太醫院的人只要順着皇上的心意,爲了皇上的龍嗣着想,就能輕易讓皇帝就範,要知道許多所謂的生子藥,根本就是助興的藥丸,吃多了必然傷及根本。
宋羨接着道:“孟肅也送來消息,說朝廷在沿海衛所大肆抓人,雖說沿海幾個州有不少官員追隨魯王沒錯,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背棄了朝廷。”
“現在只要有所牽連的官員全都下獄,弄得人心惶惶,這樣下去不知要有多少人無辜慘死。我與李大人想辦法,尋幾位御史上奏,先穩住沿海的州、縣再說。”
謝良辰點點頭,拉住宋羨的手,按理說大齊現在越亂對宋羨越有利,但宋羨終究不再是前世那個宣威侯,就算將來會有一戰,也不會在那之前,利用陰謀詭計,如此不顧人性命。
宋羨伸手將謝良辰抱起來:“外面的陽光不錯,我給你穿好鞋,我們出去走一走。”
謝良辰點點頭。
雖然宋阿弟對她體貼入微,但有些事依舊十分執着。
謝良辰見到了滄州送來的藥材苗,卻沒能見到蘇家的管事,明明在那之前宋羨對蘇懷清的戒備已經消減了不少,難不成……
謝良辰想起外祖母與她說的話,說蘇家那後生人還不錯,她好似點了點頭。
謝良辰不禁覺得好笑。
春耕很是順利,雖然戰事沒停,但北方沒有受到太多影響,耕地、山上種滿了農物和藥材。
大家歡歡喜喜地等待着秋收。
日子過得飛快,田卉珍來的時候,謝良辰正在熟藥所看藥材。
“怎麼才兩個月沒見到,肚子一下子這麼大。”田卉珍跟着父親去越州纔回來,換了衣服就前來探望謝良辰。
夏日裡,陽光格外的耀眼,田卉珍跑得滿頭大汗,謝良辰遞了帕子給她:“這一個多月就是長得快。”
田卉珍擦了擦汗,笑着道:“真是不一樣了,我算着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
“你呢,”謝良辰拉住田卉珍,“這一路上可順利?”
田卉珍笑道:“還是在外面走商好,我與父親商量了,日後經常與他一同出去。”
謝良辰斟酌了片刻:“那件事呢?你有沒有想好?若是你思量好了,我可以讓宋羨將程彥昭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