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梓順着那條漆黑夜空下店鋪燈光閃爍的街走下去,身後沒有人-----沒有人來追她,他明白,爸爸媽媽各種的不和,分開對大家都有好處,以至於每個人都能正視這件事情的發生。
終於還是打到了車,手機一響,彈窗裡是:我在老地方等你。
伴着耳機裡悠揚的音樂,司機踩下了剎車,透過玻璃窗她看見露天座位上的易銘,照常說,等待一個人應該找些事情做,更多人選擇擺弄手機,而他就靜靜坐着,什麼也沒有做,一直等待。
梅梓下了車就往他那邊走,“我來了,這麼晚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啊。”
易銘尋聲望了一眼,“簡單吃個宵夜,你怎麼還坐車來的?還挺久的。”
“我了趟隔壁市區,和我爸媽吃飯去了。”梅梓坐下來環顧了四周一下,這裡她很熟悉,過去的三年他們經常聚在這裡談現在要實現的偉大夢想。
易銘低了一下頭,他很明白梅梓父母的關係,沒說什麼就進店買東西了。
當他再次坐到梅梓眼前,梅梓先說了話,“易銘,我想去打耳洞,在去大學之前,你陪我去行不行啊?”
“打耳洞?可以啊,你爲什麼非拉着我去啊?”
“打耳洞是個儀式,當然和重要的一起才行啊,而且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梅梓一直在糾結講還是不講。
“嗯,你說。”易銘接過服務員送來的甜點,仔細擺放着。
“大學我不在中國讀了,我要去宣姨去過的日本。”梅梓笑着,迎接着易銘的反應。
易銘沉默了片刻,“你真的成長了不少,你願意就去吧,這是你的未來,我不能陪你走,我要留在雙陽這個地方,全國頂級的攝影編劇學院就在這兒啊。”
就這樣,他們都選擇了夢想。
梅梓點了點頭,“這個暑假,我們應該好好珍惜了,我還會去宣代館打工,我們還剩下兩個月。”
沉默着,兩個人在街道旁沉默着,九點半的燭燼區在生生不息噴涌火花,無數夢想正在掙扎。
今天高三學生回到了學校,一陣嘈雜聲,九百多個學生。
“梅梓你要去日本?那豈不是我們很難見面了?”心小宜聽見了梅梓的話差點飛起來。
樂宇瞟了一眼梅梓還沒有填寫的志願單,“行了,梅梓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兒有夢想,就去哪兒。”
心小宜擡起頭看了一眼樂宇,“你去哪兒啊?”
“去北京,我把清華北大全填上!”樂宇伸了伸脖子。
“你就扯吧全區第一。”易銘走進來吧一聽冰鎮的可樂放在了梅梓桌子上。
梅梓望了一眼窗外,藍天白雲的四樓。“唐玉去幹嘛了呢?”
“唐玉不明不白地退了學,沒參加高考,他肯定自己找出路啊,也是個混小子。”心小宜小聲說。
最後一刻志願表上交了,這個學校短時間內不會再來了。
那天晚上少男少女聚在一起,簡單討論了三年乃至更久,最後坦然告別。
“樂宇,你第一志願填的哪兒啊?還不讓我看呢。”心小宜在電話裡問。
“人大。”樂宇翻動着一本閒書,紙張有些泛黃,這本書是三年前心小宜爲了答謝他中考輔導送的。
“北京啊,我就留在雙陽了,不少人都留在雙陽呢。”心小宜也翻着書,近絕版又被樂宇買來的那本。
他們簡單說了說夢想,在他們看來,他們都選擇了夢想,如果夢想實現了就有擁抱對方的機會了。
燭燼區的經濟西街繁華又充滿不確定性,唐玉退學的一年時間裡他一個人奔波在各個商品銷售店裡從最基層做起,唐玉這個人枯燥又豐富。
“歡迎光臨。”梅梓一推開店門,就是一聲懶散的對付。
梅梓環顧了店裡擺設一週,這家美妝店很一般,四角瀰漫着單調的氣息。“唐玉。”
唐玉聞聲擡頭,驚慌收拾了櫃檯上的泡麪,“梅梓,你來做什麼?”
“我媽要生日了,給她挑款香水,也想看看你怎麼樣。”梅梓輕聲回答,店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唐玉搔了搔後腦勺,“給你媽買,我推薦這個貨架,知道楠絡吧,都是它家的。”
之後唐玉這個小實習生給梅梓介紹了很多楠絡的香水,梅梓聽着還是彆扭,但不得不承認佩服。
“不錯嘛小夥子,就這瓶再加一支口紅。”梅梓笑了笑把香水遞到唐玉手裡。
“填完志願了吧?你想去哪兒看看這個世界啊?”唐玉打着包裝問梅梓。
梅梓停住了在貨架上游走的手,看向唐玉,“不在這兒待了,走遠點。”
“阿姨生日不得聚一餐啊?”唐玉把香水放進了牛皮紙袋裡。
梅梓挑選着口紅,“不聚了,我爸媽離婚了。”
風吹卷人的衣角,一剎那萬籟俱寂。
“我覺得沒什麼,他們可以爭取更好的生活,而且你也大了。沒什麼好怕的。”唐玉仔細看了一眼沒受什麼影響的梅梓。
“行了,就這樣吧,能給我張卡片和筆嗎?我直接找人送過去。”梅梓把口紅放到櫃檯上,手杵着櫃檯看收銀機上香水的價錢。
唐玉把筆和卡片遞到梅梓面前,繼續包裝口紅,過了片刻,“一共是三百一十五,店裡活動,滿百抹零。三百。”
梅梓笑了一下,“呦,早知道我把零留大點了。”
“就你聰明。”唐玉把小票遞給了梅梓。
梅梓有一次環顧了店裡一週,看了看唐玉,“行了,服務態度不錯,我走了。”語罷消失在店門外。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不拘泥於這裡。
一轉眼時間如沙,細水流長,小河干涸。八月下旬到了。
眼看距夏天落幕還有一步之遙,花店拐角的電線杆上粘着小廣告,晴天的夏末沾着不日而至的未來,難以煙消雲散。
“我都到店裡了,就等你呢。”易銘在美妝店裡簡單地挑選耳釘。
“說了我來了你還催。”梅梓掛斷了電話,快速走進店裡。
兩個人往一起一坐,立馬就是店裡最靚的兩個仔。
“女朋友打耳洞還陪着啊?”一個四十來歲的師傅坐到他們面前。
“不是,我們不是那關係。”梅梓擺手解釋。
“我們都打。”易銘就說了這四個字。
梅梓扭過頭看着他,“你也要打?少女心?”
“攝影師打個耳洞怎麼了?我就爲了酷。”易銘擺弄了一下操作檯上的東西。
師傅趕緊把東西強回來,“不能亂碰!誰先來啊?”手上已經做上了準備工作。
“我先來,就打一個,在右耳上。”易銘騙過了頭。
乾脆利落,一個小的響動,打完了,易銘自己做着護理工作。
“疼嗎?”
“不疼,一下就好了,你得兩下。”易銘扭過頭看梅梓。
梅梓咬咬嘴脣,正要迎接自己愛美之心的代價時易銘伸出了他的左手,右手拿酒精棉按着耳垂。梅梓還是把手放了上去,疼痛與溫暖交織。
面對以後,我們都選擇了夢想,這段時光結束前,我們應該舉辦一場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