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匆匆

夏夜難得有陣風,吹得每個人心感到了清爽。

梅梓望了望夜空繁星幾點,“煙花呢?”又扭頭看了看在調攝像機的易銘。“小銘子你是騙我來陪你吹風的吧?”梅梓揪起了易銘的耳朵,“你知不知道袁姐要多工作多久啊?”

易銘趕緊抓住梅梓的手腕,“哎哎哎,打架我打不過你,講道理也沒你厲害,你放手行不行?我這就給你找煙花!”

梅梓也放開了易銘,“哪兒找啊?”

“坐好了,閉上眼睛~”易銘沒有那麼老套,他慢慢離開噴泉,“不能睜眼啊,”退到了正對梅梓身後的一米外,調整着像機,“三二一,睜眼轉頭!”

梅梓就轉過了頭,快門和清風一樣迅速而來,吹起了梅梓剛剪的短髮,一切剛剛好,對面樓的五彩燈光映着波光點點的水滴,梅梓的眼神里布着好奇、等待和停頓,嘴脣剛好微張。“你拍我幹嘛呀?”

易銘舉着像機仔細端詳着,“給自己拍了張頭像,替你放了個煙花。”易銘笑笑,他想說的只不過就是:你是我特別的煙花。

“你還挺有意思,修修發給我啊,我要回去了。”梅梓站了起來。

“你看看,這哪兒還用修啊?就加一個冷色濾鏡吧!”易銘跟上她,把相機舉在她面前。

“啊,是挺好看。”梅梓仔細看了看,手機也響了。“心仙女?”

電話那一邊是個少女的聲音,“明天就公分了,我太沒底了。”

“是嗎?你還想跟你們樂大爺走嗎?”梅梓看了一眼易銘,也注意到自己開着免提。

“我哪還跟得上他啊?中考在一個區裡,高考就是全國了!我倆好幾天都沒聯繫了,他幹嘛呢?”心小宜的心裡對成績沒底,對樂宇更沒底。

易銘思考了一秒,“是嗎?那你肯定不能跟他走了啊,他這幾天啊,你就不要指望見到他了,肯定就是閉關搞電競,等着高校錄取通知唄。”

“梅梓,你和易銘在一起還開了免提?咱倆這友誼還能不能繼續了?”電話那邊有點炸毛。

梅梓笑了笑,“有什麼嘛,還不叫聽啊?你明天看了自己再看看樂宇唄。”

“行了,不說了掛了。”電話沒一會兒就被掛斷了,他們都笑了笑,簡單地笑了笑。

陽光灑在陽臺上,透過夏天枝椏上的濃綠色就打在深灰色的窗簾上,整間屋子打滿了暖暖的感覺。

梅梓在電腦桌前坐了很久,不回任何人消息,安靜等着時鐘準時敲定。

那一刻她都害怕鍵盤突然失靈,631!相當不錯的成績,她能開心到飛起。接下來她開始四處散播自己的好成績,又有那麼一刻有些畏懼,她還是撥通了她的電話,連線待接的聲音響了三四下。

“喂,梅梅。”那聲音許久未聞。

“媽,我考試成績出來了,但我還麼想好志願怎麼填呢。”梅梓拉開窗簾,窗外是萬里無雲一片晴朗。

林桐頓了一下,“你收拾一下,下午來我公司,晚上和你爸出去吃火鍋。”

這麼久了,他們很久沒坐在一起吃飯了,梅梓開心的不得了,“真的?我給我爸打個電話。”

“好。”

宣代館-------

花架子上的花悄然開放,中午的營業結束了,“媽媽媽,我出成績了,605呢!”易銘飛奔下樓把平板給宣代看。

宣代定睛一看,“挺好的,你想填什麼就填什麼,能養活自己就行。”她低頭繼續揉麪。

易銘搔搔後腦勺,笑了笑,“媽,今天梅梓沒有來嗎?”

“小梅成績肯定不差,在家開心呢。”宣代輕快的撒了些麪粉。

“是啊,她成績一直好。”易銘上下滑動了一下平板。

梅梓坐車做了很久,出了燭燼區纔到林桐的公司。

“媽,我來了。”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只有匆忙整理文件的林桐。

“梅梅,媽媽有一個會議,一會就結束了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好嗎?”林桐笑了笑。

梅梓點點頭,緊緊拉緊了自己的揹包,“好,你去吧。”

時間不怎麼好消磨,直到手機響了,是林桐拿錯了一份文件要梅梓替她拿到會議室。

可一切都這麼不巧卻又冥冥中自有定數-----梅梓在林桐的抽屜裡發現了兩本綠皮證書。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分數。

稍稍愣了幾秒鐘,好像也知道了原因。梅梓顫顫巍巍拿起手機對着證書拍了兩張照,她總得弄明白是爲什麼。

腦子裡幾乎把這些年她的家庭生活都過了一遍,直到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梅梓坐在林桐的車上,望着馬上就黑下來的天空,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解釋,或許根本不必要解釋。

“梅梅你想去哪兒吃啊,給你爸打電話啊。”林桐轉動着方向盤,拐進了岔路口。

梅梓撥通了梅騰的電話,她藍色的背景圖下對方手機已振鈴。“帶我吃飯你還沒想好去哪兒啊?”梅梓大拇指摩挲着手機的右下角。

“臨時打算的,知道你今天公分了,想開完會打給你的。”林桐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梅梓,她好像又瘦了,她們也很久沒見了。

電話那頭講完了,梅梓和林桐就在火鍋店裡完整看了落日纔等來了梅騰,“知不知道我們等了你多久啊?”林桐就起了身責怪梅騰。

“今天要是你打電話我就不來了,一大攤子事也不知道提前說。”梅騰脫掉了外套,梅梓坐在座位上看了看他們,又把注意力轉到火鍋底料沸騰的氣泡上,夏天,還是挺熱的。

“你不知道今天閨女公分啊?志願怎麼填不得商量啊?多久沒一起吃飯了。”林桐也坐了下來,心裡有那麼些許不快,但好像是爲了梅梓,她壓制着。

等一切都平靜下來,他們往鍋裡放着食材,只有火鍋的聲音消除這尷尬和寂寞,親人近在眼前的寂寞。

“閨女考了多少分啊?”梅騰往梅梓的碗裡夾着菜。

“631分。”梅梓看着爸爸,有些生疏,還是她適合自己生活?

林桐放下筷子,笑了笑,“梅梅想學什麼啊?你不能去當跆拳道教練啊。”

梅梓抿了抿脣,她的嘴脣稍稍泛着白色,“我想去日本,去大阪。找個喜歡的學校學日語,回頭從事小衆工作,教跆拳道,我幹什麼都行。”那語氣堅定,隨意又充滿少年對世界的嚮往和期盼。

兩個人愣了一下,“離那麼遠,留學?”林桐仔細詢問。

“沒什麼遠的,我們離得本來就不近啊。”梅梓搖搖頭,看着他們不解的表情。

梅騰擦了擦汗,“閨女,你走那麼遠我跟你媽怎麼能放心呢?”

“是啊,再說還有留學的機會嗎?”林桐趕忙接道。

“都好解決,再說,今天不就是散夥飯嗎?以後就可以各忙各的了。”梅梓捋了捋自己的頭髮,不再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林桐先是一愣,又立馬想起了抽屜裡的離婚證,“你看見了?”

“嘖,我不是叫你收好的嗎?”梅騰看了一眼林桐。

“收了幾個月了,你也沒那麼容易藏住,你們不用覺得不能給我一個完整的家是個過錯,愛情是你們的。我已經成年了,我再厲害一些就可以養活自己了,我不願意成爲阻礙你們美好生活的小孩子,而且好幾年了,匆匆度過的好幾年,這個家不算完整。”梅梓語重心長,淚滴很少,就一滴滴在了心裡,下了場大雨。

爸爸媽媽都沒說話,只有梅梓的手機上多了一條易銘的消息,她起身,獨自消失在漆黑的背景裡。

一個晚上,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是匆匆過去的那些年。我很愛你,爲了一切都變好,才顯得想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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