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百草——!”
“她是戚百草——!”
清晨的松柏道館,尖銳的驚呼聲撕心裂肺地從所有弟子聚集的庭院一角響起,簡直比見到了鬼還要驚悚!
刷——!
刷——!!
刷——!!!
數道殺氣在百草的身前瞬間聚集!
她微退兩步。
同樣有數道殺氣在她的身後瞬間聚集!
她定了定神,向左右望去,發現已經被重重包圍住,方纔正在做熱身練習的松柏道館弟子們如臨大敵地瞪着她,喊出她名字的那個弟子兀自一聲接一聲地尖叫着——
“戚百草!”
“她就是戚百草!”
“她就是全勝道館的戚百草!”
“戚百草?”
有的道館弟子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戚百草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引得秀達小師弟這般連聲慘叫,有聽說過戚百草這個名字的道館弟子們連忙低聲向周圍的夥伴們介紹她的事蹟。
“哦,原來就是她啊!”
“就是她當面拆穿了鄭館主瞞天過海的把戲,虧那個鄭館主還跟記者誇嘴說,全勝道館實力如何強大,這次道館對抗賽如何有信心,可憐一轉頭就被拆穿了……”
“看不出來啊,這小姑娘還滿有勇氣的嘛!”
“勇氣?我看啊,有她在是全勝道館師門不幸……”
“……”
師門不幸。
百草猛地擡起頭,直直瞪向人羣中說出那句話的人,那是一個十七八歲年紀的男孩子,頭髮短短的,眼睛好像沒睡醒一樣,眼皮鬆鬆地垂着,時不時打個哈欠。
“哇,她好像在瞪亦楓師兄呢!”
“亦楓師兄,亦楓師兄,快看,她在瞪你!”旁邊有小弟子推推哈欠連天的亦楓。
“讓她瞪嘛,反正累的是她。”又是一個超大的哈欠。
“已經是練功的時間,你們都聚集在這裡幹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在場的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全部立刻斂聲靜氣,迅速恭敬地閃出一條道路來,空氣中靜得連樹葉的搖曳都清晰可聞。
走過來四個人。
最前面的是一箇中年男人。
他的頭髮微微發白,身材卻挺拔如鬆,身上的道服潔白如雪,黑色的腰帶在晨風中輕輕飄動。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
少年英姿勃發,眉清目朗。
少女清秀娟麗,亭亭玉立。
百草在全勝道館的時候見過他們,知道那中年男人就是松柏道館的館主喻世鬆,少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若白,少女是他的女兒初薇。
全勝道館的人素來最討厭松柏道館。
因爲兩家道館在一條街上,偏偏松柏道館比全勝道館的名氣大、弟子多、練功場所好、住宿優、伙食棒,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從全勝道館門前走過的時候,一個個是昂着頭的。
能讓松柏道館的弟子們仰首挺胸的關鍵卻不是前面那幾條,而是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功夫要比全勝道館好出一截來。每次兩家道館切磋交流,全勝道館的弟子們在每個級別上幾乎全都毫無例外地落敗,其中將全勝道館打敗次數最多的人,就是若白和初薇。
將若白和初薇打敗,是每一個全勝道館弟子的夢想,她也暗暗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資格向他們挑戰,戰勝他們,讓全勝道館榮耀一回!
不過。
她現在已經不是全勝道館的弟子了。
百草的眼睛黯淡下來。
沒有留意到走在最後面的第四個人竟是曉螢,她正一臉焦急,像是不明白究竟這一會兒功夫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將她圍起來?”
喻館主看了看被衆弟子圍在中心的那個少女,皺眉問衆弟子。衆弟子尷尬地面面相覷,最終紛紛把目光盯向最初發出驚叫聲的秀達身上。在衆人注視下,秀達漲紅了臉,吞吞吐吐地說:
“她……她是全勝道館的戚百草。”
“嗯。”
喻館主示意他接着說。
“百草是我的同學,是我邀請她過來住在我那裡的!我剛纔見過師母了,跟師母說過百草先暫時住在這裡,師母同意了,還讓百草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曉螢急忙說。
“不行!她不能住在這裡!”秀達尖叫。
“爲什麼不行?!”曉螢怒了,“師母都答應了,你憑什麼說不行?!”
“她是全勝道館派來的奸細!一定是爲道館挑戰賽來偷學咱們的功夫的!她住在這裡是全勝道館的陰謀!絕對不能讓她住下!”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百草哪裡是奸細了!”
“她就是奸細!偷學了咱們松柏道館的功夫!否則她怎麼會……”秀達猛地閉上嘴,狠狠地瞪一眼木然站着的百草,“哼!”
“怎麼會什麼,你說啊!”
曉螢衝上去,眼見着就要上去揍秀達了。秀達閃過去,像是不太敢跟她動手,但是一臉忿忿的模樣,卻又不肯說清楚。
“秀達,如果你毫無根據地指責這個女孩子,那麼你現在就向她道歉。”喻館主皺眉正色說。
“我……我……她……”秀達滿臉漲紅,委屈地說,“……她就是奸細,她偷偷學了咱們道館的功夫,否則就靠全勝道館那三腳貓的本領,她當時怎麼可能會打敗我和幾個師弟……”
什麼?!
這個女孩子曾經打敗過秀達和幾個師弟?!
在場的松柏道館的衆弟子全都驚住了,瞪大眼睛看着依舊面無表情站着的戚百草。
百草此時已經認出了秀達。
上個月的有一天,她放學回到全勝道館,看到幾個松柏道館的弟子正站在練功場中哈哈大笑。委屈地坐在角落的小師弟告訴她,師父師伯們帶着仲和師兄和黎藍師姐他們全都出去了,松柏道館的秀達他們偏偏這時候過來要來和全勝道館交流切磋。他們不是秀達他們的對手,一一落敗,只能眼看着秀達他們得意囂張。
秀達趾高氣揚地大笑,對一個個鼻青臉腫垂頭喪氣的全勝道館小弟子們說,這裡的弟子不如全都拜他爲師好了,說不定功夫還能長進得快些。
她把書包放在地上,走到秀達面前。
她打敗了秀達。
也打敗了跟秀達一起來的松柏道館的弟子們。
同樣鼻青臉腫起來的秀達他們不敢置信地尖叫着從全勝道館跑出去,興奮的全勝道館的小弟子們把這次振奮人心的勝利稱爲全勝和松柏有史以來對決中的首次大捷!
從那以後,小弟子們在看她時的輕蔑不屑中,稍微摻雜了一點崇拜的目光。
直到她被鄭師伯趕出去。
“她能打敗你?!”
“不可能吧,秀達你敗在這麼一個小姑娘的手下啊!”
“秀達,你丟不丟人啊,居然輸給全勝道館,還輸給一個女孩子?!”
“……”
松柏道館的一些弟子們連聲怪叫着,詫異地看看漲紅了臉的秀達,又看看一臉木然的戚百草,實在難以相信十四歲的秀達曾經輸給過她!
雖然秀達的功力遠遜於若白師兄、初薇師姐這樣的大弟子,跟亦楓師兄這些弟子的水平也差一截,可是秀達是小弟子中的佼佼者,每次對練幾乎都能在同輩小弟子中勝出,被視爲松柏道館最出色的小弟子,前途無量。
可是他居然會輸給這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而且是女孩子哎!
“我……我是一時失手……是我……是我大意了……其實我能打敗她的!”
在衆弟子的驚詫中,秀達又羞又惱,悔恨自己怎麼那麼沉不住氣,竟然把敗給這個女孩子的事情說出來了,這下子往後不定會被大家嘲笑多久呢。
“……她肯定是偷學了咱們松柏道館的功夫……所以才……才……一時僥倖!現在她又來偷學咱們的功夫了!這可不行!不能留她在這裡!”
“切!秀達你也太沒品了吧!”曉螢聽清楚前因後果,鄙夷地對秀達說,“你輸了就輸了吧,還誣賴百草偷學功夫!她是第一次來咱們道館好不好?就算你覺得丟不起人,也拜託你……”
“天下的跆拳道本是一家,互相交流切磋是爲了取長補短共同進步,何來什麼偷學之說!”喻館主打斷兩個孩子的爭執,正色說。
百草怔了怔,擡眼看向這個中年男人。
衆弟子連忙噤聲,秀達怏怏地閉上嘴,曉螢又瞪了秀達一眼才屏聲靜氣地繼續聽師父說話。
“秀達,你習練跆拳道是爲了恃強凌弱,耀武揚威嗎?”喻館主皺眉,凝視着腦袋越垂越低的秀達。
“我……我……”
“你靜思三天,先不用參加訓練了。”說完,喻館主嘆息一聲,走向庭院中的練武場。
“師父!”
看着師父的背影,秀達驚慌得不知所措,師父一向是很疼愛他的,可現在居然因爲這個女孩子對他表示失望和責備了嗎?!
初薇走過百草身邊的時候,打量了她一眼。若白跟隨在師父身後,好像根本沒有發現這裡多了一個人。亦楓照舊哈欠連天,只是經過欲哭無淚的秀達身前時,邊伸懶腰邊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吧。”
曉螢壓低聲音問百草。
百草搖搖頭。
“那就好,等我一起上學哦。”然後她跑着跟上師父和衆弟子們的腳步。
百草望着那一羣人的背影,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寂寞。回過頭,卻正好對上秀達那雙被淚水染成微紅的眼睛,她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從他憤恨的目光中走遠。
*
“是真的嗎?”
“是真的嗎?”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從學校到放學,直到吃完晚飯再到開始做作業,曉螢都一臉不可思議地追問百草同一個問題。
“你真的能打敗秀達?”
小小的臥室裡,她歪着頭像看一個怪物一樣地盯着埋頭寫作業的百草,彷彿才第一天認識她。
“嗯。”
百草應了聲。
一個月前和秀達他們應戰的具體細節她已經記不清楚了,也許是秀達太過狂妄以至於輕敵了吧。
“哇,你居然真的打敗了秀達啊。”曉螢眨眨眼睛,“秀達那小子一向爲認爲是道館新生代弟子中最厲害的,他的功夫是若白師兄親自傳授,在松柏道館裡除了幾個大師兄和師姐,他幾乎都是橫着走的。大家都期待着再過幾年,也許秀達可以代表松柏道館參加全市道館挑戰賽,同賢武道館的弟子一決高下了呢!”
賢武道館……
正寫着英語作文的圓珠筆停了停,百草微微走神。
賢武道館的名字實在是太響亮了,它是岸陽最好的跆拳道道館,也幾乎是全國最有名的道館之一,從那裡出現過好幾個全國跆拳道大賽的冠軍,甚至在國際大賽中都取得過很好的名次。不過賢武道館收徒十分嚴格,每年只有很少的新納弟子名額,大部分前來拜師的跆拳道愛好者只能抱憾離去。
也正因爲如此,在賢武道館的周圍出現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道館,專門接受那些沒能進入賢武道館的跆拳道愛好者。發展到後來,岸陽的每條街上都會有一兩家道館,岸陽市於是成爲了跆拳道館林立的著名的跆拳道城市。
賢武道館律徒很嚴格,輕易不同別家道館的弟子進行實戰切磋,只有在每年一度的道館挑戰賽纔會出戰。所以每次挑戰賽,各道館都摩拳擦掌期待大顯身手,在衆道館中脫穎而出,其中如果戰勝賢武道館的參賽弟子,更是一戰成名的良機。
全勝道館也曾經希望通過在挑戰賽中戰勝賢武道館的弟子,來擺脫全岸陽最低等道館的名聲。只是從百草有記憶起,每次道館挑戰賽全勝道館的弟子都幾乎在初賽第一輪就被淘汰了,從未取得過賢武道館正面挑戰的機會。
“既然你能打敗秀達,那應該也能打敗我吧,來,咱們比劃一下,讓我看看你的功夫到底有多高!”
“不要。”
百草繼續寫作業,頭也不擡。
“那等你寫完功課,咱們再比試?”曉螢興奮地說。
“……不。”
“爲什麼嘛!比試一下又怎麼了,大不了咱們都小心一點,不要踢傷彼此就行了嘛……”
“曉螢——!奶奶的電話!”
隔壁房間傳來範嬸的喊聲,曉螢不情願地磨蹭了一下,禁不住媽媽連聲呼喊,高聲應了聲:
“哦!來了啦!”
房間裡安靜下來。
百草輕輕噓了口氣,她停下手中的筆,腦海中又閃現出傍晚時分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在庭院草地上練功的畫面,白色的道服,充滿力道的喝聲,飛旋、轉身、踢腿……
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才能從偏僻的鄉下回來。
什麼時候她纔可以回到全勝道館。
她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再想下去,埋頭寫完英語作文,又開始預習明天的物理課內容。
物理課本應該在光雅幫她拿出來的大手提包裡。
她起身去牀邊打開那個包,翻找着,忽然,一個白色的信封跳進她的視線。這不是她的東西,她懷疑地打開信封——
裡面竟然是一疊錢!
每張都是十塊的,有新的有舊的,全部加起來竟然有二百多塊!
這……
百草呆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猜測這些錢和這個信封的來歷,難道,難道是光雅……
“砰砰!”
有敲門的聲音,然後一個小弟子探頭進來,對她說:“你是戚百草嗎?師父找你。”
*
夜色黑漆漆的。
跟在那個小弟子身後,百草默默地走着,一直走到寂靜無人的練功庭院,旁邊隱約有幾個黑色的人影閃動。
她停下腳步,目光掃向那幾個迅速將她包圍起來的人影,說:
“你們想幹什麼?”
“哈!你還問我想幹什麼?!”漆黑夜色中,秀達臉上的怒氣和怨恨依舊明顯得讓人無法忽視,“你知不知道,師父從來沒有說過我!師父一向對我很好很好,他最疼我了!可是今天因爲你,我被師父罵了!”
“……”
“我都是被你害的!你這個害人精!掃帚星!你把全勝道館害了,被趕出來,就又來害我是不是!我纔沒有那麼好欺負!”
“原本我都忘了你是誰。”百草抿緊嘴脣,說是她害了全勝道館的那句話刺得她心裡痛縮了下,忍不住衝口而出,“是你自己喊住我,自己把事情說出來的。”
“你……你……”
秀達氣得伸手指住她,尖聲說:
“你說你忘了我是誰,是什麼意思?!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百草深吸口氣。
曉螢好心收留了她,館主大人和夫人也不介意她白吃白住,對她那麼好,她不想惹是生非。
“來吧!我正式向你挑戰!”
秀達怒瞪着她,直挺挺站到她的面前,高昂起頭,擺出凜然高傲的模樣說:“上次是我小看了你,所以敗給你,這次絕不會再輸了!”
百草沉默地站着。
“你幹什麼?!你像一根竹竿一樣杵着是什麼意思!我說了,我要挑戰你,你耳朵聾了是不是?!”
“我不要跟人打架。”
“打架?這不是打架,是比試!”
“如果要比試,等我回到全勝道館,你堂堂正正地來跟我比試。”她凝聲說,“這樣鬼鬼祟祟地私下打鬥,有違習練跆拳道的精神。”
“哈!哈!”秀達氣不成聲,“等你回到全勝道館?我看全勝道館一輩子都不會再要你了!那我就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洗清恥辱了?!”
“我會回去的。”
“不可能!”
“我會回去的!”她握緊拳頭。
“不會不會不會不會不會不會!就算你在全勝道館的大門外面磕頭磕死,人家也不會再要你了,誰都不會要你!”
“你——!”
百草氣得臉都白了,她的雙手握緊顫抖起來,秀達得意地在她面前晃,說:“怎麼樣,出手啊,出手啊!”
“白癡!”
她咬緊牙關,忍住胸口狂竄的怒火,轉身往回走,一眼都不想再看見秀達那張臉。
“戚百草——!”
一道凌厲的風聲從她身後襲來,伴隨着秀達憤怒到失控的尖叫,她條件反射似地想要立定轉身回踢過去,右腿已經提起,腦中卻想起師父以前一遍又一遍的教導。
她心中一痛。
不知師父遠在鄉下有沒有聽到她被趕出道館的消息。
“砰——!”
秀達的腿狠狠踢上她的腦袋,“轟”地一聲巨響,彷彿晴空中巨雷炸開,她眼前漆黑,身子被踢得飛出幾米,重重摔在草地上,腦子和胸口疼痛沉悶得翻騰欲嘔。
冰冷的草地上。
她勉強用足全身的力氣要爬起來,不想這樣丟人地摔到在那些人面前,可是她好難受,腦中是混沌的劇痛,依稀聽見有人的聲音。
好難受……
再陷入更深的黑暗之前,彷彿面前有一個人影蹲下身,將她抱起來,鼻尖傳來若有似無的一點點消毒水的氣息。她想要掙扎,然而又是一陣漆黑的眩暈向她襲來……
“秀達!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偷襲她?”
跟隨秀達一同來觀戰的松柏道館弟子們驚恐地呼喊起來,秀達楞楞地瞪着那個昏倒的女孩子,又楞楞地看向正抱着她的那個人,臉色慘白如紙。
“我……我……”
*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她好久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沉得她無論怎樣想要掙扎着醒過來,都依然被夢境一次次拉扯回去。她睡着,可是睡得很不安穩,她還記掛着要早點起牀,清晨還要練功,她已經學會旋轉飛踢了,但是踢得還不夠高。
師父說她的力量很好,但是速度還可以更快些……
師父……
師父……
她拼命掙扎着,努力擡起彷彿有千斤重的眼皮,似乎聽到遠處有雞鳴的聲音。天亮了,她該起牀了,她不可以睡懶覺!
光線一點一點從睫毛的縫隙處瀰漫進來。
頭好痛!
她低低呻吟一聲,吃力地伸出手抱住腦袋,又是一陣巨痛,痛得她差點吐出來。
終於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她猛地坐起身,這是松柏道館!她還沒有幫範嬸料理好食物,還沒有開始洗衣服,還沒有開始擦墊子!
顧不得腦袋裡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她一下子從牀上跳下來!
“你醒了。”
房間裡有股淡淡消毒水的氣味,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從窗前的書桌旁起身走過來。清晨的陽光灑照在他的身上,面容被光芒映得有些看不太清楚,只聽到他的聲音如同透明的水晶,乾淨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