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大家因爲師父的離開而生出懈怠之心,若白便已在晚練的時候宣佈,這週六將舉行一場館內比賽,選拔出代表松柏道館參加道館挑戰賽的人選,其中男弟子兩人,女弟子一人。
終於要開始了嗎?!
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屏住了呼吸,一年一度的道館挑戰賽終於馬上就要正式開始了嗎?!自從去年的挑戰賽止步於複賽第二場後,將近一年來每天堅持不懈地練習,練功場上灑滿了汗水,而他們期待已久的道館挑戰賽終於又要開始了啊!
從若白宣佈週六進行館內挑撥比賽的那一刻起,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彷彿體內被打入了興奮劑!
“啊啋——!”
“呀——!”
“啊哈——!”
練功廳裡實戰時的喝喊聲比平時高了好多倍,一個個弟子們踢腿的力道也比平時用力得多!
每年一度的道館挑戰賽是岸陽每個道館弟子心目中的聖戰!
尤其對於松柏道館的弟子們,幾年來眼看着松柏道館已經逐漸淪爲岸陽的二流道館,道館挑戰賽是他們重振松柏雄威的唯一機會!而前幾屆道館挑戰賽,每次辛辛苦苦打入複賽後,都是很快就輸掉被淘汰,可是這次——
應該會不一樣了吧!
不僅松柏道館的其他弟子們如此,就連曉螢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在訓練的時候偷懶和遲到,全神貫注地投入了練習,一天的訓練下來,她的腿上到處都是淤青。
“好痛哦!”
曉螢痛得連聲慘叫,百草沒有理會她,繼續低頭用藥油幫她揉搓腿上的傷。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曉螢如此認真地練習。
“輕點!輕點!啊,痛死了,好了沒啊,差不多就行了啦!”
曉螢亂七八糟地喊着,終於看見百草擡起頭,塞上藥油瓶的塞子,連忙喊:“哎,別塞別塞,我還沒幫你擦呢!”
“不用,我馬上還要再去練呢。”
百草笑了笑,擦擦手,坐在牀邊開始換道服。在學校趁着課間的時間她已經把作業全都寫完了,回到道館可以專心地把精力全部用在練習上。亦楓前輩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但是隻要她流露出想多練一會兒的想法,他就一直陪她練下去。今晚她還想多練一場,亦楓知道了以後,居然也同意陪她練。
心裡有些不安。
她明白是自己打擾了亦楓前輩休息。
可是,她真的想多練練。師父一直說她實戰的經驗太少,如今難得有亦楓前輩這樣的高手陪她實戰,她不想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哦,那你去吧,我是不行了,疼得一步也走不動了。”曉螢歪倒在牀上,忽然笑着說,“百草,你知道嗎,我超喜歡每年的道館挑戰賽!就好像道館裡所有人的心全都緊緊地擰在一起了,爲了同一個目標在拼命地努力!”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雖然每次道館挑戰賽全勝道館都是墊底的名次,連複賽都從沒有闖進去過,就算這樣,百草記得在每次挑戰賽之前,所有的師伯和弟子們會竭盡全力地去練習和準備。雖然全勝道館的實力差,被其他道館看不起,但是想要贏取勝利的那顆心,並不比任何道館差。
只是,她從來沒有機會參加。
“其實我知道我不可能代表松柏道館去參加挑戰賽了啦,但是還是想要爲師兄師姐們加把油,”曉螢趴在牀上,眼睛閃閃地說,“好像我多努力練一會兒,就可以把備戰的氣氛變得更熱烈些!”
是的。
這兩天看着身邊的弟子們努力加油地練習,彷彿有烈火在燃燒一樣,百草全身的每個細胞也都被激起了鬥志。
“對了,百草,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哦!”曉螢忽然很嚴肅地說,“雖然我和你是好朋友,但是週六比賽的時候,我會竭盡所能去戰勝你的!”
“好,我也會的。”她點頭。
無論是多好的朋友,只要站在賽場上就是對手,全神貫注地進行比賽纔是對於對手和朋友最大的尊重。師父一向這樣教導她。
“哈哈哈哈哈,哎呀,一想到週六的館內選撥賽,我就好激動啊!不行,我也坐不住了,百草啊,我跟你一起去再多練會兒吧!”曉螢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也換上了道袍。
爲了準備週六的館內選撥賽,松柏道館的弟子們起早貪黑地練習,百草更是其中練得最刻苦的一個。
天不亮她就起牀。
夜已經很黑很黑,所有弟子都睡下了,亦楓也實在撐不住去睡覺了,她還在練功廳裡繼續練習。
練功廳裡的燈似乎是徹夜亮着的。
有好幾次,若白站在紙門旁邊的暗影裡,凝視着墊子上那個穿着滿是補丁洗得發舊的道袍的女孩子。
她臉上滿是汗水。
黑髮被汗水濡溼,黏在她的臉上。
她的眼睛倔強有神,全神貫注,盯緊空中某個地方,彷彿那裡就是她要攻擊的目標!旋身!飛腿!一遍又一遍,幾十遍,幾百遍地重複着同一個出腿的動作!
若白的出現和離去,百草絲毫未曾察覺。
她只恨時間太短了!
如果再多給她一天的時間練習,如果一天的時間可以變得更長些!可是,時間總是飛快的就過去了!
這天已經是週五的下午。
一放學,百草就急匆匆拿起書包往外走,早一點回到道館就可以早一點開始練習。不知道爲什麼,對於明天的選撥賽她忽然越來越緊張,總覺得自己的出腿不夠快不夠有力。
她還要多練習練習。
這是她期盼了那麼多年的機會,終於有希望參加道館挑戰賽,哪怕這希望再渺茫,她也不可以錯過!
可是,爲什麼今天校園裡這麼多人,堵得水泄不通的樣子,很難從擁擠的人羣裡走出校門。哎呀,她要趕着回道館呢,吃力地在人羣的縫隙中擠着向前走,百草有點急了。
“怎麼回事?”
曉螢也想抓緊回道館,能多練一會兒是一會兒啊。今天是怎麼了,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在不同的區,雖然最終都要順着主幹道走出學校大門,人羣會變得擁擠些,但是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擁擠熙攘到誇張的地步!
深深吸口氣,百草按壓下心中的急躁,師父告誡過她好多次,她的脾氣太急太沖,是練習跆拳道的大忌。
“是那裡。”
靜下心來,她看到了造成人羣堵塞的原因。在距離學校大門口十幾米的地方,烏壓壓重重疊疊的學生們聚集在一起,好像是包圍着什麼,人數越聚越多,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遠遠的,可以聽到人羣中不時發出興奮和激動的呼喊聲。
就好像明星來了一樣。
或許真的是明星吧,因爲雖然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也根本看不到被人羣包圍的是什麼樣的人,可是她依然能感受到從那裡散發出的讓人不由自主想去接近的氣場。
當她終於和曉螢奮力擠出學校的大門,回到松柏道館,打掃完衛生,換上道袍,一路小跑,跑到練功廳裡集合時,卻再一次感受到了同樣的氣場。
百草疑惑地向練功廳裡望去。
這幾日來爲了館內選撥賽每天緊張練功的松柏道館弟子們,竟然還沒有開始練習,如同在校園大門處的那些學生一樣,將她不知道的什麼人團團圍住,熱烈地搶着說話。
她看不清楚裡面兩人的模樣,只能看出那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就算這樣隱約地看着,也能看出是極出色的人物,耀眼的光芒從重重包圍中透出來,彷彿要灼傷人的眼睛。
若白站在人羣外。
他的身體挺拔秀逸,垂目望着地面,神色依舊淡淡的,好像並不關注那被包圍的兩人。可是,百草總覺得他有哪裡不同。
不由地盯着若白看。
這樣的若白跟她平時見到的若白不太一樣,雖然看起來還是淡然而疏遠,卻好像從他的手指到背脊,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緊繃。
若白擡起頭。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淡漠。
百草趕忙把視線離開,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侵犯到了別人的隱私。
“我說呢,原來是廷皓哥哥和婷宜姐姐啊!”曉螢興奮的話語聲從包圍圈的最裡層傳出來,“難怪整個學校都轟動了,你們這次去韓國去了好久好久啊,在韓國的昌海道館是不是學到了很多東西呢?”
“在昌海能學到什麼東西,”是初薇的聲音,“昌海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廷皓哥哥的對手。”
“是啊!是啊!”
松柏道館的弟子們想起上次昌海道館的金敏珠之戰。
“昌海道館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前幾天昌海道館來跟我們交流了,被我們打得人仰馬翻!”
“昌海道館的一個女弟子打不過我們,還哭了呢!”
“是啊!是啊!”
“就他們那水平,同時上四五個都不可能是廷皓前輩的對手!說不定是昌海道館發現咱們跆拳道水平進步得太快,馬上就要打不過咱們了,才請廷皓前輩和婷宜前輩過去交流,想要偷師!”
“對!肯定是這樣!”
“我和哥哥來之前,在昌海道館也聽說了。”那女孩子聲音清雅柔和,如同宜人的春風輕輕拂過水麪,“是一個叫做百草的女孩子將金敏珠打敗的,對嗎?”
“咦,婷宜姐姐你也知道了啊!!”曉螢高興地說,“就是百草打敗的那個金敏珠,百草很了不起哦,她是……”
“啊,百草,你來了!”忽然一扭頭看到百草就站在人羣外,曉螢連忙向她招手,“快進來!快進來!這是賢武道館的廷皓哥哥和婷宜姐姐呢!你以前肯定聽說他們的名字對不對!”
隨着曉螢的揮手,松柏道館的弟子們閃開一條縫,百草看到了那隻曾經在傳說中聽到過的兩個人,賢武道館的廷皓和他的妹妹婷宜。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們。
那少年如同太陽般俊朗耀目,目光明亮地望入她的眼底。她愣了下,他卻笑起來,彷彿看到一個極有趣的人。
那少女又是另一種光芒,如同月亮般柔靜溫雅,對站在人羣外的她和煦地微笑,問:
“你就是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