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朋友說我胖了,這不禁讓我陷入思考……”巨大的蛋殼之上的一角,林夜天如有所思的喃喃道。
“你要減肥了?”
“不是,我就是我怎麼會有這麼多朋友?我的朋友是不是太多了?”
薛慕妍無語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
此刻的他們正在處於一個距離地面十分遙遠的隱蔽角落。角落內陰影遍佈,重重複復的山石阻擋視線,十分的不易察覺。
而在她們萬米之遙的下方,無數個平民們密密麻麻的癱坐在一起,像是一羣螞蟻一般團中在一起,無法觀察的到具體的景象。
即便如此,同樣有着無數的百姓們徵徵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哭鬧聲不斷在巨大的血池旁傳開。
“好吧,我開玩笑的。”林夜天嘟囔着嘴然後嘻嘻一笑:“其實我就只有邪無且這麼一個朋友!”
薛慕妍撇了撇嘴,倒是沒有迴應林夜天的話語,而是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神態嚴肅的觀察着下方的一舉一動。
“話說小玉你還真是厲害啊。”見薛慕妍不理自己,林夜天索性向魂玉搭話道:“你這魂力居然能直接破開外面那個保護罩,還讓我們直接飛到這邊來……難怪你從來都不穿鞋!”
“你纔不穿鞋呢!”赤足漂浮着的魂玉拱了拱小鼻子,嘟囔道:“破開這個破蛋殼算什麼,惹我不開心了,我把它大卸八塊也不是不能!
“而且我能感覺到出來,你明明也會飛不是嗎,臭夜天!還有你打算什麼時候教我製作傀儡!!”
“誒不敢當不敢當,正經人誰會飛啊!”林夜天連連擺手後退道:“作傀儡可是細緻活,一時半會可不能亂教。不然你下次請我吃飯我就教你?”
“你!……”
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大鬧的兩人,奧利弗看了下面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小聲問到:“薛小姐,我們呆在這裡真的沒事麼,這樣做是不是太魯莽了一點……”
“是啊,要是換我的話直接衝進去把那個教皇打一頓就啥事都沒了……”正逗着小女孩的林夜天的話音從一旁傳來。
“或許的確是有點魯莽了。”薛慕妍點了點,沒有多加理會林夜天的搗亂:“但是眼下時間越來越緊急,已經無法再做出其他的準備了,眼下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實際上,如果不是她的強烈反對,林夜天可能的確會直接從巨大防護罩之中直通而入。大不了,最多就是在門口喊着類似於“小夫我要進來了……”“快開門,自己人!”之類的話。
反正以他那詭異的氣運,多半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的存在傷到他。
“血月日的時間將要到了。”夏洛特擡頭隔着透明的防護罩,望了一眼血雲翻涌的天空:“很快,下面這些人都會被剝開真血,成爲他們打開藍界之門的第四把鑰匙……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不然我們直接跳下去把教皇抓起來痛扁一頓?”林夜天提議到。
薛慕妍搖了搖頭,美豔的臉上落下一抹髮梢,面色有些凝重:“不行,還不能這麼做。”
“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光明之主和中心營地的那幾個人在何方,貿然下去可能會打草驚蛇。更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到底培養了幾個神明存在於這世間……”
“我想,應該不會只有我主一個。”原本一言不發的允恩突然開口。在魂玉紫色魂力膜的保護下,他身上的腐肉掉落的速度已經慢了許多,但是仍然肉眼可見的他的身體正在逐漸的土崩瓦解,這是轉化失敗的下場。
“當初人族之所以能多出異能,實際上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爲了造神計劃提供的,而不是那些科學家口中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之類的鬼話……”
允恩的話語引起了薛慕妍的注意。
事實上,她對於這件事早就頗有微詞。包括藍界守望者記載的那些碑文,曾經就質疑過爲什麼會突然多出了這麼多的異能者。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
不過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雖然這些事情的確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要深究的話,同樣可以仔細的扒出許許多多的隱藏事蹟。
但是薛慕妍並沒有想着去發問,因爲現在仍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們。天空中的血月翻涌,隨時都可能會出現血月日到來的景象。
到了血月籠罩大地的時候,就是危險迫近之時。
“按照約定,你們應該讓我自由了。”允恩忽然試探道。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薛慕妍淡淡道。
於公於私,薛慕妍都不會對這個曾經屠殺了萬千平民,將平民的屍體鑄成血肉的存在信守承諾。對於不遵守規則的人,她自然不會選擇遵守必要的規則。
“或許,我可以把關於異能出現的情報作爲籌碼,用來交換我的自由。”允恩仍然不死心:“要知道,這裡面的門道,可不是什麼造神計劃能比肩的……”
“無聊。”林夜天忽然出聲打斷了他。“人族不需要什麼異能,只有白癡纔會喜歡給自己弄上這種花裡胡哨的東西。”
“人族,纔是諸天萬界唯一的寵兒。”
林夜天神態平靜。
允恩呆呆的看着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雖然他一直都很忌憚林夜天,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少年的神色如此的堅定,白袍飛舞,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緩緩散發。
正當允恩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下方的血氣中裡突兀的傳來了一陣陣喧鬧的嘈雜聲,打斷了他。
“怎麼,事到臨頭,你們還想再次創造些什麼罪孽麼?”一片人羣之中,佝僂着身姿的教皇看着眼前的幾個少年淡淡的笑着,不以爲意。
“我們不是要創造罪孽,我們是要反抗!我們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的!反抗你們這些騙子!”
“就是就是!你們跟本不是什麼正義的使者!真是虧了我以前還那麼相信你們……你們不過是一羣僞神!打着光明的旗號招搖撞騙的騙子!”
“沒錯!剛剛那些被你們丟進湖裡面的也不是什麼叛徒!而是被你們活活淹死的好人!”
幾名童稚未脫的少年漲紅着臉大聲咆哮着。雖然他們身上的衣服很是破爛,衣衫襤褸的樣子透露着他們的貧窮。但是此刻,他們要比在場許多衣着華麗卻一言不吭的貴族們高大許多。
“喔……這是誰家的孩子。”教皇毫不在意的淡淡的笑着,絲毫沒有把這些孩子的指控放在心上。“太調皮了,你們的父母……應該要再管教管教……”
“我沒有父母!”其中一個男孩義憤詞言的大喝道:“我早就沒有什麼父母了!我媽因爲沒有服從你的糟蹋,被你們教會的人當成了叛徒沉到河底了!我爸爲了反抗你們也被你們亂棍打死了……我現在就是要揭穿你們醜惡的嘴臉!”
“你們光明教會的人……把我們帶到這裡。根本不是爲了讓我們接受什麼光明的洗禮!而是要……”
“把我們當成是血祭的祭品纔對吧!”少年聲嘶力竭的吶喊着,瘦弱的身軀卻發出了讓人爲之一振的聲音。聲音不停的在教堂廣場迴盪着,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來了錯愕的表情。
“你們其實都知道這些事情。”他的同伴,另外一名個子相對較高的少年緩緩的轉身慢吞吞道:“你們其實都知道的……只不過,你們卻從來都沒有人反抗過、鬥爭過……你們不說。”
“你們以爲不說話,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就會放過你們嗎……你們以爲不說話,就可以保全自己的生命嗎……你們以爲不說話,你們就可以不讓自己的良心感到疼痛嗎……”
“現在你們沉默了,因爲你們不是光明教會的所謂‘叛徒’,你們心中還抱着一絲絲的希望。你們希望自己能得到光明的洗禮,而不是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就這麼被人推入到那個腥臭腐朽的紅色血池之中……”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現在的沉默,可過了一會呢?等你們的家人愛人、親戚朋友、以至於你們旁邊的陌生人,全部都死完了……論到你們自己了,你們纔會選擇發聲嗎!”
“可惜要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不會再有人能夠聽到你們的聲音了……”少年的聲音蕭瑟的站在秋風之下,言語之中盡是說不出的難受和悲哀。
“現在,朋友們……和我一起站起來,去抗爭,去奮鬥!去奪得你們應有的尊重,應有的的生活。而不是在這個滿是血污的廣場眼睜睜的等死!”
這震耳欲聾的話語一遍又一遍的在寬闊無比的教堂之中不斷的迴響着,每個癱坐在地上的百姓們心中都不由的爲之一振,久久的沒有說話。
他們不是沒有懷疑過這些光明教會的人爲什麼要把他們全部帶到這個地方。就連地位崇高都貴族都被當成雞狗一樣隨意的丟在了個不知名的角落。
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哪怕是對於光明教會再過於信賴的平民來說,內心之中那最後一點的光明都早已動搖。
他們心中明白,無論是光明教會的人還是眼前這些被親手當作叛徒所處決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這些都已經是一羣早已無法存在的人了。
對於能活到現在的這些老油條來說,雖然心裡有感慨“活了這麼久還沒有個孩子有勇氣”之類的話,但是對於這些窮苦的百姓來說,能多活一秒,都已經算是莫大的恩賜了,根本沒有人敢站出來反抗光明教會的人。
一片鴉雀無聲的寂靜之中,光明教皇拄着柺杖,佝僂着身軀笑呵呵的轉頭看向了這幾名義薄雲天的少年:
“孩子,你們的心靈早已被邪惡所矇蔽。在黑暗的籠罩下,你們已經無法看清楚前方的路了。”
“你們已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因爲父母的死亡,導致你們對於自身的環境感到了錯誤的認知。這不是你們的錯,這是亂世的錯……孩子們……”光明教皇輕嘆一口氣,喃喃的上前一步,輕撫着少年的額頭,老氣的眼神之中滿是慈祥:
“孩子們,是你們錯了……如果你們還覺得自己是對的話,你們看看你們身邊的叔叔阿姨們就知道了……他們,有誰像你們一樣這麼激進麼……”
環視一週,光明教皇的雙眸波瀾不驚的掃過神態各異民衆們,而後者們則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深深的把頭埋在了兩膝之間。
恐懼,已經把他們所淹沒。現在的他們,不過是一羣嗷嗷待宰的羔羊罷了,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心。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心中有光明者,方能破除黑暗的恐懼。無光明者,則深陷黑暗而無法自知。”
教皇的喃喃聲傳來,淡淡的聲音卻蘊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一時之間,原本還小聲討論的會場變得宛如死寂一般的安靜。
除了那微弱的密密麻麻的呼吸聲之外,基本上再也聽不到還有什麼其他的反抗聲。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一般,靜靜看着那幾名默默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幾名少年。
少年們愣住了,按照他們的設想,這個時候應該是一呼百應,只要有人開頭,那麼其他的人同樣也會一躍而起,共同反抗光明教會。
可如今的事情的的確確的超乎了他們的意料……
看着顧左右而言他的民衆們,這幾名的少年忽然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或許,有的時候,並不是一些先賢就能做出改變的成績的。
有的時候,需要鮮血,才能喚醒人們深處潛藏着的血性。
“孩子們,你們的心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對於黑暗而言,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教皇淡淡道:“或許對於你們來說,所需要的乃是能夠幫助你們看破黑夜的眼睛。”
“而這血池,便是能夠讓你們接受洗禮的最好聖地……”教皇露出了奇特的笑容,緩緩的靠近了這幾名少年。
“啪塔,啪塔”
教皇那佝僂的身形每每走上一步,巨大的壓迫感都逼迫得眼前的這幾名少年不由得後退了幾步。踉蹌之間摔倒在了地上。
“不,我們……我們不要……”高個少年一邊踉蹌後退一邊說道,之前的那些豪言壯志全部都拋到了腦後,生死關頭,他選擇了不斷的求饒。“我……我不是故意說這些的……我不要去血池……我不要!我心向陽……我心向陽……!”
“邪魔往往都不會承認自己是邪魔。”光明教皇隨意的笑了笑,然後隨口囑咐了一聲:“小葛,把他們帶去血池裡面好好淨化一番吧……向之前那樣。”
“是。”鞭城城衛官神態恭敬的鞠躬點頭,然後伸出那雙用鋼鐵做的機械巨手,巨大的力道破開空氣,朝着其中一名少年抓去。
“哐當!”一聲巨響,鋼鐵做的機械手爪忽然被什麼東西擋了下來。
“我說……欺負小孩,算什麼本事?”
孟萍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