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玄黃果可遇不可求,這一次只是巧合,燕天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找到下一枚玄黃果,如果每一枚玄黃果都能帶來一些奇妙的變化,那集齊了三十六枚玄黃果的效果會怎麼樣?燕天明每每想到這裡,都是期待無比。
這一次突破時機非常好,這爲燕天明刺殺徐黑虎又多了一點把握。
既然短時間沒辦法再提高修爲,燕天明也只能把精力放在製造陷阱上了。燕天明知道,陷阱對徐黑虎那一羣身經百戰的軍士來說遠遠不足以致命,燕天明也沒把希望放在這上面,製造陷阱的目的主要是爲了讓徐黑虎等人有瞬間的分神,打亂他們的陣型,趁着他們被陷阱驚嚇到的瞬間,燕天明就出手直取徐黑虎,成不成只看一擊,一擊不成必須即刻遠遁,否則小命必定就交待在那裡了。這個計劃十分冒險,近乎於賭博,燕天明也有更好的計劃,比如混入徐黑虎麾下找機會刺殺,但是可行性太低了,而且不知道自己爲何聲名在外,若是被徐黑虎認出來了,纔是十死無生,所以燕天明寧可選擇刺殺一次,失敗了再另說。
這五日來購置了許多陷阱材料,在北城門十多裡外的驛道上佈置陷阱,驛道不比官道,平時基本上沒人來往,所以給燕天明很大的便利,五日來佈置了一個簡陋的陷阱,這個陷阱是軍伍中常見的拌馬陷阱,鋪上塵土就不容易看出來了。燕天明吃不準驛道上會不會有其他無關人士來往,在陷阱上又做了一些手腳,只有人爲操控才能觸發,做完了這些手腳後也才放心。
佈置陷阱只用了五日,離徐黑虎抵達渤城還有兩日,倒是還有些時日調整狀態。
第六日正午時分,烏雲遮蔽了日頭,稀稀拉拉的小雨飄落,雨勢漸漸增大,打在檐瓦上濺起細碎的水花,在滴滴答答的雨聲中,街上的行人紛紛躲進路旁的商鋪酒館躲雨,熱鬧的街道瞬間變得安靜起來,雨絲如幕,遠處的亭臺樓閣好似蒙上了一層輕紗,看不真切。
沉雲聚當空,細雨落長街。
燕天明坐在酒樓二樓靠窗的位子上,舉杯小酌,雨聲清脆入耳,扭頭看着窗外朦朧的街景,雖然雨幕模糊視線,這場雨也無形中隱蔽了陷阱,讓其更不容易被發現,但燕天明心中依舊沉甸甸的,這場勝算極低的賭博,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燕天明無法完全淡然。
在東南,早春時節的第一場雨又有“春雨貴如油”的說法,東南冬天雖短,但一樣甚少下雨,春日裡種下的種子經由這第一場春雨,更易破土而出生嫩芽,大大增產。雨水隨風飄落,些微的雨水被風吹入酒樓中,漸漸潤溼燕天明的衣衫,落入桌上的酒杯中,酒樓的小二急忙上前想要關窗,卻被燕天明擺手拒絕。
雨落時,空氣溼潤清新,燕天明深呼吸一口氣,彷彿被這新鮮的空氣驅散了心頭的陰霾,全身逐漸放鬆下來。
雨聲微微,二樓酒客本就不多,此時更是默默聽雨酌酒,酒樓中更顯清靜,只有樓下躲雨的行人們相互交談的聲音隱隱傳來,樓下熱鬧,樓上清靜,燕天明心裡面一片大戰前的寧靜。
雨聲中突然出現噠噠噠的馬蹄聲,一騎朦朧身影自雨幕中而來,逐漸清晰,一名全身林成落湯雞的公子哥騎馬疾行,馬蹄踏着雨水越來越近,公子哥一拉繮繩,在酒樓面前急急勒馬,在希聿聿一聲馬嘶中,公子哥胯下普通褐鬃馬前蹄高高揚起,啪的一聲重重落在水中,濺起大蓬的水花,樓下頓時傳出一陣陣罵聲,興許是馬蹄濺起的水花弄溼了他們的衣衫。
燕天明皺了皺眉,右目透過雨幕看得見這公子哥一身得體穿着,長得也溫文爾雅,怎麼做出這等粗魯的行爲來,莫非也是個紈絝?
酒樓小二急急上前拉住馬,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那公子頓時勃然大怒,一馬鞭抽在小二的臉上,抽出一條血痕,將小二抽倒在水泊中,哈哈大笑,樓下再度爆發氣憤的罵聲。
“這人行事當真跋扈至極。”燕天明摸了摸放在桌上的長條形包裹,想了想,放棄了出手的念頭,畢竟殺徐黑虎要緊,在此之前還是不要消耗氣力爲好。
公子哥下馬,一把將捂臉坐倒在水泊中的小二一把扯起來,把繮繩和一錠銀子放在小二手中,在罵聲中大搖大擺走入酒樓。
燕天明挎起包裹,端着酒壺來到樓梯口,饒有興趣地看着一樓的動靜。
一樓中躲雨的衆人紛紛怒罵這公子哥,掌櫃的迎上去,一臉爲難。
一身公子裝扮的顧獨邪眉頭一皺,猛地解開腰間的包裹,露出一柄金紋黑鞘的長刀,猛地抽刀,一刀劈開最近的桌子,桌上碗碟噹啷碎了一地,正在吃食看戲的一桌食客被一刀驚得坐倒在地,衆人罵聲頓止,不敢置信地瞪着這行事跋扈的公子。
顧獨邪把玩着手中森亮的長刀,走到櫃檯旁邊的酒罈旁邊,一刀劈開酒塞子,提起酒罈就開始牛飲,掌櫃的回過神來,正想急忙上前阻止,顧獨邪看也不看他,隨手甩出一錠銀子,囂張道:“不就是打個人喝個酒,你着什麼急,老子像是不付帳的人麼?”
掌櫃的一臉苦相,對那捂着傷口一臉不忿的小二使了個眼色,小二氣呼呼地拉着那顧獨邪的馬進了馬廄。
顧獨邪斜睨了噤聲的衆人一眼,舉臂提刀,刀尖抵在當先一人的鼻尖上,森然道:“剛纔是你罵我?”
那人被刀尖抵住鼻子,臉色瞬間煞白,但一想到身邊還有這麼多人看着,料這跋扈公子也不敢拿他怎麼樣,硬着頭皮道:“不錯,就是我罵你,你待怎麼地?”
“你問我能怎麼地?”顧獨邪怒笑,刀尖一轉,切下了這人的鼻子,鮮血直噴,染紅了刀尖,那人捂着鼻子痛叫出聲,倒在地上抽搐不止。顧獨邪還不罷休,一腳踹在那人肚腹,將其踹飛撞在桌子上,頓時又是一陣碗碟破碎的當啷聲。也不知道這一腳有多重,那人竟昏了過去,口吐白沫,鼻子被割掉了一半,鮮血混合白沫流了滿面,看起來十分駭人。
燕天明眼角一抽,還沒見過如此跋扈的人,而且那一腳顯露出不俗力道,也是有武藝在身的武者,燕天明右手持酒壺,左手緩緩按上刀柄。
顧獨邪掃視驚駭不止的衆人一眼,往前走了一步,那羣剛纔罵人的行人頓時如同受驚了的兔子一般齊齊往後縮,顧獨邪見狀哈哈大笑,囂張道:“都是一羣欺軟怕硬的沒膽小人,剛纔不是罵的很歡嗎,繼續罵啊。”
衆人噤若寒蟬,敢怒而不敢言。
顧獨邪看了那被他割掉鼻子的那人一眼,一把將一旁簌簌發抖的掌櫃扯到身前,指着那昏迷的人,道:“找人把那傢伙擡走,省得污了老子眼睛。”
掌櫃不敢反抗,招呼着小二將那人擡起,急忙送到城中醫館中,在酒樓裡死了人對生意大有影響。
顧獨邪來到一桌人面前,那一桌人慌忙起身離開,顧獨邪哈哈狂笑,一把抓起桌上的燒雞,大口咬着吃,隨心所欲,旁若無人。
躲雨的衆人和一樓的食客趕忙走的一乾二淨,掌櫃的心裡叫苦不迭,只希望這煞星趕快離開。
“真是個邪人。”燕天明摩挲着刀柄,最後還是收回了手,沒有選擇出手,回到了二樓。
顧獨邪據案大嚼,眼神卻不經意向燕天明曾在的地方瞥了一眼,眼中泛過冷笑,嘿然道:“小小一個韌體境,還敢瞪老子,等老子吃飽了,把那燕天明找出來宰了,再來弄死你。”
走上樓去的燕天明耳朵微微一動,聽到了這句話,古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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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十多騎在泥濘的驛道上疾馳,當先一騎虎背熊腰,臉如炭黑,留着一臉如鋼針般的絡腮鬍子,穿着一身與他粗獷氣質格格不入的正三品繡孔雀文官袍子,官袍上沾滿了飛濺的泥土,但黑臉大漢完全不在意,只顧騎馬疾行,馬蹄翻飛濺起無數爛泥。
現任乾國兵部尚書徐黑虎,前任楚州統帥,乾國軍界第一猛人,諢號黑虎將軍。
兇名響絕東南。
十六歲從軍楚州,與洛州燕家廝殺了三十多年,曾親手斬下燕狂龍頭顱,大破洛州防線。
這三十幾名騎軍中除了徐黑虎和另一名身穿明黃大袍的年輕男子之外,皆是一身相同樣式的黑色鎖環甲,雙肩盔甲被刻成虎頭狀,甲裙上刻滿了黃色的虎頭,頭盔覆額處刻着一個王字,頭盔頂上的一條紅纓迎風疾舞,腰側佩着雪亮長刀,胯下騎乘的盡是即使在馬種優良的西原也能算上好馬的東南黑鯉龍,個頭比東南普遍使用的軍馬要高許多,神駿非凡,馬側還掛着精鋼長槍、長弓和箭壺,裝備精良,全副武裝。
徐黑虎的黑虎親衛,每裝備一名黑虎親衛的錢能裝備兩名洪國的黑煞重騎。
黑虎親衛是乾國最精銳的騎軍,由徐黑虎一手操練起來的。
一名黑虎親衛,能擋四名輕騎兵。
一行三十餘騎沉默疾行,那身穿明黃大袍的年輕男子與徐黑虎並排疾馳,突地開口打破沉默,“黑虎將軍,你準備何時進攻洛州?”
說話聲音在隆隆的馬蹄聲和紛雜的雨聲中一樣清晰可聞,僅這一手就能顯出這年輕男子的不俗內力。“怎麼,小夥子,你心急了嗎?”徐黑虎豪邁大笑,言語中完全沒有傳聞中對下屬的冷淡。
年輕男子輕哼一聲,淡淡道:“黑虎將軍,感興趣你什麼時候進攻洛州的是宗門裡那些老頭子,我在乎的是對付那從西原趕回來的洪厚材。”
“哦,你們大玄太皇天也對洪國有染指之心?”徐黑虎目光一眯,氣氛驟冷,這與修爲無關,而是久掌生殺大權的爲將氣勢。
“我們大玄太皇天對又不是大玄皇室,對這些不感興趣,”年輕男子語氣淡然,“東南國戰一起,東南的各大宗門便不能置身事外,特別是書府和朱雀樓,宗門裡那些老傢伙都想着在東南江湖中分一杯羹,不論是地盤、弟子還是天才地寶什麼的,不止是我們太皇天,大玄的武殿也派了人前來找機會,還有其他區域的宗門,哼,都像聞到了腥味的貓,趨之若鶩,但這些與我何干,我袁承宣只對潛龍榜上的傢伙感興趣,洪國二皇子跟隨龍玄空遠赴西原學藝十多年,久居潛龍榜第五,比我還要高了四位,只有他才配磨礪我的武道。”
徐黑虎哈哈大笑,不復適才的威嚴,“潛龍榜第九的大玄太皇天袁承宣,對上潛龍榜第五的洪國二皇子洪厚材,哈哈,真是一場好戲。”
袁承宣淡淡瞥了徐黑虎一眼,道:“龍玄空雖然厲害,但教出來的徒弟可不一定,當戰爭開始之時,他也就趕回來了,殺了他,我也就可以回大玄了。”
“一個潛龍榜第五,袁小兄就滿足了嗎?”徐黑虎似笑非笑。
“你想說什麼?”袁承宣微一皺眉。
“據說潛龍榜第三被那燕家長子燕天明佔據了,而且此人三個月前還絲毫不通武藝,你對他有沒有興趣?若是幫我殺了他,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徐黑虎抖了抖繮繩,收斂了笑容。
“無名小卒而已,”袁承宣語氣淡淡,“犯不着我滿東南找他,若是遇到就順手殺了。”
“很好,哈哈哈……”
(第二更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