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首執與諸位廷執議定下來,便派遣了一具假身往元夏這邊過來。
這等事他是不能假手於他人的,因爲混沌道冊明確可以牽涉到大混沌,這便要他親自出面處置不可。如此纔可保證萬無一失。
待過了兩界通道,來至位於元夏世域的天夏大陣之中,林廷執與韋廷執一同出面相迎,說了幾句詳細情況,便將那混沌道冊遞上,道:“首執,此混沌道冊,除了最先觀覽到此冊的那位玄尊,並未有他人翻看過。”
陳首執引了一縷清穹之氣入身,便取了這道冊打開,只是看了一眼,便就將之合上了,他道:“只有這一卷麼?”
林廷執道:“收繳上來的,共計三十二冊,如今已俱是收妥,無有遺漏。”
陳首執道:“餘下的稍候悉數鎮毀。所有人再渡之以清穹之氣查驗一遍,以防有污穢留存。”
林廷執和韋廷執皆是肅然遵令道:“是。”
陳首執道:“林廷執,韋廷執。你們二位以爲此事與那混沌修士是否有關?”
林廷執道:“我等爲此商議過,認爲與此人當是無有直接牽連。現在這些搜查出來的道冊是從飛舟之中俘獲的,首先看到這混沌道冊的也定然是元夏。
元夏爲了不使混沌道法蔓延,那時一定會設法阻止的,哪可能任由下方之人這般隨意攜帶在身?
故而此當是由元夏送到我等這處,應該是元夏上層所授意的,是想以此侵染我等,給我找尋更多麻煩。”
陳首執頷首點頭,他道:“元夏不會一次便就罷休,下來就有勞諸位廷執看緊此事了。”囑咐過後,他便與兩人別過,往原路折返,由兩界通道渡歸天夏。
只是正在穿渡之際,竟然見有一人站在了前方,他神情一凝,看了過去,赫然發現那人,竟然是他自己!
其人站在那裡望着他,似乎就在等着他過去,隨後就能通向另一個不同的未來。
陳首執思忖了一下,這個自己的出現顯然是與那混沌道冊有關。
道冊本身不是什麼重要之物,但是上面所記載的東西,與混沌大道有着最爲直接的牽連。
並且混沌大道不像世之大道,是需要由低向高邁進的,是有着嚴謹的秩序的。而是充滿變化和不定的。哪怕一個方纔入道的修士,若是投身入大混沌之中,只要能維持自我,都有可能去到上境,那麼就極易照顯出來各種莫測之變。
在元夏因爲有元夏天序,在天夏亦有遮擋,所以無從顯現,可是在兩界通道這裡,這卻是一個空隙了。
他乃是渾章修士,乃是最易吸引大混沌的,還有他意圖走向上層,這是無法抹消的道心,或許這是這些原因疊加在了一起,纔是將此給引了出來。
這個自己是他的道法向他展現了某種可能。若是他通過渾章借得大混沌之力,並轉運袖中那混沌道法,通向那個上層之我,自便能夠一步登天,那也不用理會承負和其他任何物事,因爲混沌道法無需在乎這些。
在一瞬間理順所有思緒之後,陳首執再次望向對面,那一個自己靜靜站着,似是等待等待着他的選擇。
他目注片刻之後,便是走上去,來至其面前,但是沒有停留,而是與之擦肩而過,直接走了過去,而身後那個陳首執,則是目注着他的背影遠去。
陳首執從兩界通道出來之後,就一路回到了清穹雲海之上,並與正身相合爲一,同時手持那一卷混沌道冊,往雲海深處而來。
現在與上層溝通的有兩處,一處乃是玄渾天,一處便是清穹雲海。不過除非是單獨和張御溝通,一般還是習慣藉助於清穹雲海。
他踏過一處雲光氣漩,已然來至那一座大玉璧之前,他對着玉璧一禮,道:“陳某有事請見諸位執攝。”
過了一會兒,玉璧之上似有波光翻涌,仙樂溢洋,有巨大道人的形影自是逐個映現而出,不過這次不比上回,只有四位執攝顯身於此。
張御形影立在最中,問道:“首執有何事問詢?”
陳首執從袖中將那混沌道冊取了出來,往大玉璧前一遞,道:“陳某此番聞報,我天夏從元夏那裡繳獲了數十本混沌道冊,上載有混沌之道修煉之法,便令分身去了一趟元夏那裡,將這一本道冊取回。
此道冊變化莫名,我回來路上,見其化我之身誘我入此得此門。故我雖可將所有繳獲道冊俱是鎮毀,可只是此舉只是治標,未能治本。我今番能取,元夏來日還能再是送來,若是任由此法流傳下去,可謂遺毒無窮,故而送呈諸位大能處,求問一個破解之法,撫定天夏之機。”
白朢道人這時道:“陳首執所說分化之身,便是你背後那一具麼?”
陳首執神情一沉,他回首望去,便見那個來時路上見到的自己,此刻就站在他的背後,並且在那裡以幽深目光的看着他。
他吸了一口氣,此身也是緩緩消散,不過因爲經手了混沌道冊,只要未曾去掉向道之心,這個自己仍是會顯化出來的。
莊執攝緩聲道:“混沌大道之法在於身,在於心,亦在於道,如今此道最易去到上層,故首執也是最易見得,而欲解之此中之道,乃在於修士自身,若己心能以堅守,便能見怪不亂。”
陳首執道:“世上諸修,能自化自守之人着實稀少,敢問諸位執攝,可否從根源之上解決此道之擾?”
青朔道人嘆道:“常理是無有辦法了。除非我等用上境之力干涉,否則只能靠諸位道友自身去徹查克服。”
其實從混沌修士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這一道已入世間,遲早是會蔓延至天夏的。而這些變化都是沉在下層的,所以他們也無法用上境之力去克壓。
這不止是雙方道爭之約定,也在於此舉會攪動元空之中的天道變化。這是要盡力避免的。
張御道:“陳首執不必爲此太過憂心,我修道人之精進,無不是在對抗歷練中淬鍊而成,大混沌非是我等第一次遇見,往後亦不會少見,大混沌雖是我輩之禍亂,可對抗得當,那卻是推動我修道人向上之登攀之臺梯。”
當然,他也不是一味強調靠着修道人自身去克服這些,他很清楚,現在能夠克服混沌之道的畢竟是少數,終究是要有一個應對方法的。
故他意念一動,一道法符從玉璧之上落了下來,朝着陳首執那裡飄去。
他道:“陳首執,此乃是一道守心符印。每日觀此修持,可堅定道心,去處雜念,首執當知該如何做。”
這等方法,其實與他當初到達青陽上洲時,對付寄蟲魘魔的手段十分相似,就是以觀摩章印、符印的方法抗衡混沌之道。這些大多數修士都可避過混沌之擾,但這事是沒法完全杜絕的,只能儘量將危害減少到最小。
陳首執將此符印接住,收妥之後,對着玉璧一禮,道:“多謝幾位執攝。”
張御道:“此符之中還留有一建言,是否要用,陳首執與諸位廷執可酌情考量,不必受我等之意左右。”
陳首執再是一禮,待得巨大形影從玉璧之上消退自後,他便從雲海深處退了出來,回了駐守之地,他取出了那一枚符印看過,再是看了下上面所留建言。
其中有言,混沌之道已然世間,終歸是會興起,並自尋合機之人,那與其將主動權讓給別人,不如自己把握此事,建議他們可擇選一人主動修持混沌大道。
因爲這人在天夏眼皮底下,那麼隨時可以加以干涉。
若是這位功行精進較快,那麼可以事先搶佔道機,使得他處混沌之法不興。這裡缺憾就是此人若得成就上境,那麼會給大混沌增加力量。
但需考慮到,道爭可能在一二百年之後就分出勝負了。那麼到時候不必在乎這個了。而且你不去做此事,別處也一樣會出現修習混沌道法之人,反而出現更多混亂。
陳首執沉思良久,便道:“明周。去喚諸位廷執到此,有要事相議。”不一會兒,清穹雲海之上,就有悠長鐘磬之聲響起。
元空上層,清玄道宮之內。
張御也是思量着此事,混沌之道的變化既是突然,又是必然的,隨着元夏天序的變化,原本對於天道束縛正在以一種方式解開。
這可算是來自天道的反擊,爲了掙脫束縛,那本身可以推動變數的大混沌,肯定是會被天道所吸引接納的。
其實大混沌的變數未必全然不妥,譬如元空之變,才促使了後來諸世化顯,諸天衆生。目前也不必要那麼恐懼,因爲大混沌和混沌道法其實是有區別的。
純粹的大混沌連混沌修士本身也是不存在的,混沌之道需要在有約束的前提之下,才能在世間出現。
總的來說,天夏不用懼怕這等變動,正是因爲過去的諸多波折,天夏纔是一步步走到今天,這次若能挺過,說不定又將會成爲一個推動天夏上升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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