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虛空之中,浮葉之上有兩個道人正站在那裡,其中一人看着另一人手中的掙扎欲去的金書,玩味言道:“譚司議,這是下殿的傳訊金書吧?你這般截取了,不怕下殿質問麼?”
譚司議面無表情道:“殿中要我留意下殿一切動靜,免得他們多生生事,我這也是爲了大局考考量,些許小節,自是顧不上的。”
說話之間,他再是使法力一拿,那金符也是變得安靜了下來,他將之打了看了一眼,但卻是微微皺眉。
另一名道人感興趣道:“這上面寫了什麼?”
譚司議隨手將那金符交給了他,道:“段司議自己看便好。”
段道人拿了過來一看,卻驚訝發現上面竟是空白一片,一個字跡都是沒有,他檢驗了一下,確認了自己的判斷,不由擡頭看來,道:“什麼都沒寫?”
譚司議卻是道:“此舉雖染有些奇怪,但是不寫也不等於不能傳遞消息,只要事先約定好便是。”
段道人道:“這話有些道理,但……這會不會是下殿有意如此?故意讓我們截住,好隨後興師問罪呢?”
譚司議卻是不屑言道:“就算問罪又如何,涉及任何大事當都是由上殿來拿定,下殿一聲不吭,私自發書是何意思?我等不怪罪他一個破壞大謀之罪名已然算不錯了。”
段道人笑了笑,話是這麼說,但是雙方都有一個默契,若是牽涉到根本之事可以相互稍作妥協,但若不涉及關鍵,那麼可以睜一隻閉一隻眼,可要是連有些小節都是揪着不放,可下殿恐怕也不會有所客氣。
譚司議道:“段司議不必爲此擔心什麼,只要我們控制了兩邊訊傳,下殿難以判斷局勢,也就做不出來什麼事了,若是胡亂施爲,以爲我們拿捏不住他們麼?”
段道人點點頭,“釜底抽薪,這也是一個辦法,但要做得好纔是。”
譚司議對此卻是不以爲意,道:“天夏那裡有張正使負責照拂,我們這裡再看緊一點,還會有什麼事?”
段道人笑了笑,道:“總是要小心點的。”
天夏這一邊,張御在平臺上收回目光,方纔那虛空之壁破開的一瞬間,他也是再度嘗試着能否以氣意進入道隙之中。
他自感是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同時也是感應到,有一面編織嚴密的監察力量存在於那裡,注視着道隙一切變化。他若是強行進入此中,恐怕不是察覺到就是被此力給排擠出來,看來目前唯有一年周始的時候方是最爲合適的時機,其他時候最好不要妄做嘗試。
他收神回來,對着面前的胥圖言道:“你可以先回去了,有事我會尋你。”
胥圖躬身稱是,又道:“張正使有什麼事,可以再吩咐在下。”他行有一禮,便就化遁光離開了此間。
張御這道化影分身則是在此坐定下來。
而在接下來的時日內。那一座墩臺在戴恭瀚的督促之下,也是在他所落大臺的不遠處築煉了起來。
在元夏的約定之中,這件事必須由張御這一邊督促完成,這主要是爲了看一看他是否真的有能力做到自己所說的那些事。
要是連一座墩臺都造不成起來,那麼元夏那邊當是會重新權衡原先的謀劃和約定的。
爲了確保墩臺可以建成,元夏這一次在給張御的約書之上,還給出了此物的煉造方法,而通過這等陣器的完整煉造,天夏對元夏的陣器技藝也能有一番更深瞭解。
不過元夏並不怕天夏知悉這些,甚至此事還帶點炫耀和示威性質的,他們就是要讓天夏在看到元夏的手段後生出畏懼之心,不敢與他們力敵,最好還能起到瓦解天夏鬥志的作用。
然而天夏並不是他們以往所覆滅的那些世域,現階段無論對自身還是對元夏,都是有了一個較爲清楚的認知,不會盲目自大,更不會妄自菲薄。
照圖描摹是非常容易的,再加上寶材和人手都是足夠,不過短短十來日,整個墩臺就已是築立了起來。
在造成此物的那一日,由元夏上殿派來的一位駐使將一枚寶芯置入了大臺深處,從而推動這架陣器運轉了起來。這寶芯纔是算得上是這陣器真正的核心所在,但是元夏卻並沒有將此物給展現了出來。
待墩臺整個運發出光亮,那駐使就將此間消息飛快傳報去了元夏域內。
元上殿中,諸司議很快從下方收到了這一呈報,他們倒是有些驚訝於張御動作之快。
萬道人擡頭道:“張正使一回去就建立起了墩臺,不過就是短短十來天罷了。”
在場幾位司議相互看了看,顯得都是十分驚訝。
萬道人把手中書信一晃,分作十餘道光芒傳給在場的十數名司議。
有司議看過之後,道:“這纔回去幾日便就動手了,這位張正使看來很是急切啊。”
又一名司議道:“我等許諾了這位張正使這麼多好處,以往攻伐外世可是從來沒有給過這般支持,他自然是賣力了。”
“那也要做得到纔是,如今看來,我們並沒有找錯人。”
中間的青玉蓮花座上,一名老道人言道:“說此話還是言之過早,如今他只是做成了一件事,而且……”他對萬道人道:“還是得關照這位一聲,讓他緩上一緩,不要太過急切了,這樣反而於事不妥。”
他這一開口,當即有不少司議出聲附和。
他們開始是生怕張御不做事,但是這一回做得太快,又怕張御引發天夏的劇烈變動,反而讓下殿撿了便宜去,總之此事需得文火慢燉,而不宜大火急攻。
蘭司議道:“諸位司議,不管如何,張正使總是做成了事的,結果是好的。此番致言,語氣不能嚴厲,還需得委婉一些。”
萬道人道:“就由蘭司議你來給張正使致書吧,再送一批寶材過去,”他略一沉吟,道:“順便再送兩份避劫法貼過去。”
蘭司議應下,張御能這麼快做成此事,相信寶材和法貼肯定也有耗用,但這些東西其實要多少有多少,他們不怕被用,就怕用了也沒有作用,現在張御證明了這些東西的價值,他們自然是要主動追加的。
元上殿這裡有了決定後,回訊也是很快送到了墩臺這裡,駐使收到之後,翻看看了看,也是立刻走到張御面前,將回書遞上,並道:“張正使,諸司議希望你能稍微收斂些。”
張御拿了過來看了眼,便對那駐使道:“元夏有元夏的想法,我自有我的步驟,身在天夏,該急的時候急,該慢的時候自會慢,是會酌情而定的,回書諸位司議,不用太過操心。”
他這番話說得其實不怎麼客氣,可是駐使卻忙是解釋道:“是是,諸位司議之命只是想提醒張正使一聲,只是想着張正使能夠小心,相信沒有其他意思。”
出來之時他就知道,張御乃是元上殿的合作者,不是什麼下屬和受制之人,雖然這讓他感到很彆扭,很不舒服,可上殿的利益如今就係在這一位的身上,若是惹這位不滿,殿上諸司議肯定不吝收拾他,所以他也只能伏低做小。
張御沒再與他多言,一揮袖,身影化光一散,霎時歸回到了正身之中。
這時一道金光一閃,卻是妙丹君跑了過來,挨在了他的腿邊,他伸手出去,其上頭上輕輕一撫。
他擡頭望向道宮之外,得了聞印之後,他對天夏的各方事物感應更爲敏銳了,這也令他心中不由得多出了一些念頭想法。自忖若是能夠成功,說不定能夠極大補足天夏戰力的不足,只是尚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他正在沉思之中,殿中金光一閃,明周道人現身出來,稽首道:“廷執,首執有請。”
張御道:“我知曉了,明周道友回去告知首執,說我稍候便至。”明周道人一禮,便化光不見。
他又輕撫了妙丹君一會兒,這才起得身來,往殿外走去,身影一閃,霎時不見。下一刻,他現身在了清穹之舟深處,並走入了一方空曠天地之內,陳首執正等在此間,而除了他之外,武廷執亦是在此。
三人見面,相互致禮。隨後各自落座下來。
陳首執道:“兩位廷執,我已是見過六位執攝了,有鑑於元夏對我天夏之威脅,六位執攝承諾當會合力祭煉一件鎮道之寶,而此一回,或許不止是這六位出手,也可能會聯絡其餘道脈的上層大能。”
張御想了下,乘幽派那裡當是沒有問題的。現在乘幽派已是與天夏正式定立盟約了,其背後兩位上境大能應當是可以和天夏站到一處的,而此道脈與幽城亦有淵源,所以幽城上面那一位也有極大可能被說服。
倒是上宸天、神昭派背後幾位上境大能態度不定,這就要看具體情形了。不過一般而言,他們都是不願意見身自己意念被奪的,說不定這次也能拉攏,倒是寰陽派背後那幾位,怕是不會參與此事的。
而且他隱隱感覺到,六位執攝此次說是爲了祭煉鎮道之寶,可說不定也會藉此機會解決不合之聲,除去內部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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