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
“你丈夫癱瘓在牀多年,被你精心照料着,怎麼會在去年突然就死了呢?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死因嗎?”
姜幼顏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葛老太面前,她嘴角帶着壞壞的笑,漂亮的小圓臉都生動了不少。
“葛老太,雖然你這個人重男輕女,不把你的兒媳婦和孫女們當人看,但是你對你的丈夫,卻是沒得說。”
“攜手過了一輩子的夫妻,最後一個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給殺了,一個被矇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還在任勞任怨的幫自己兒子處理爛攤子,掩埋罪行。”
“唉。”
“原本你接連鬧了兩場,我心裡屬實是有些生氣,但現在,我都有點同情你了。”
站着纔跟她癱在地上一樣高的小奶娃,嘆息的搖了搖頭,用一種同情人的語氣說道:
“你也太慘了。”
“你的兒子既然能親手殺了他爹,來日未必不會在你沒有用處的時候,狠心殺了你。”
“掏心掏肺的對你兒子,最後卻換來這麼個結果……”
“嘖嘖。”
“我都開始替你的老年擔憂了……”
她說出的字字句句,清晰的傳進了葛老太的耳朵裡。
“不,不,不會的!”
“老頭兒去世的時候,俺兒子哭的可傷心了!
俺跟俺老頭兒就一輩子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打小就把他捧在手心裡疼着寵着,要啥給啥,就差沒把心都扒出來給他吃了!
他不可能會殺了老頭兒的,絕對不可能!”
葛老太情緒激動的說着。
可姜幼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實想法:
“呵!”
“你可真是個可憐人,明明在心裡已經開始懷疑上了自己兒子,嘴上卻爲了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而爲他辯解……”
“你滾!”
葛老太情緒激動的伸手要推她:
“你一個剛剛斷奶的小娃娃知道些!”
“俺不想再從你嘴裡聽到任何一句話!”
“俺兒子什麼樣俺清楚的很,他是爲人混賬事,不求上進,是從來不下地幹活兒,是沒有個一家之主的樣子,但是他心眼兒絕對不壞!
殺了他爹的事兒,絕對不可能!
俺纔不會聽信你一個丫頭片子的胡言亂語!
就算他之前跟他的那些朋友們做下了一些不好的事兒,那也只是他年紀小,鬧着玩兒而已,他知道輕重,絕對不可能鬧出人命!
否則,否則……”
姜幼顏替她把她說不出來的話補全:
“否則公安早就來抓他了,是吧?”
葛老太怨憤的瞪着她。
那吃人的目光,看着就嚇人很。
要是普通的五歲小孩兒早就被嚇哭了。
可姜幼顏眼裡一絲害怕也無,一雙大眼澄亮澄亮的,像是能直直的望進她的內心深處。
“別急。”
小娃娃收起了嘴角的笑,稚嫩的臉上,平白的透出了幾分惡劣:
“公安馬上就到了。”
“你的兒子,也馬上就會被抓走了。”
“到時候在公安的追問審查下,葛大妮的死,你丈夫的死,都將會水落石出。”
“我很好奇,當所有真相公之於衆的那一天,你臉上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
是驚恐,是失望,是歇斯底里,還是……會一如既往的,不分對錯、不管善惡的護着她兒子呢?
姜幼顏表示,她真的很盼望着那一天的到來。
“你,你什麼意思?”
葛老太慌忙的扭頭四處看。
最後她看見人羣裡沒有葛樹根的身影,整個人一下子就慌了。
她連跟姜幼顏繼續爭辯都做不到了,只連滾帶爬的到了還在嘶吼着的葛大田身邊,抖着手,扯着他的胳膊,就想要抓着他往外跑:
“大田,孃的好兒子,那個死丫頭片子不知道啥時候讓人把葛樹根給帶走了,俺估摸着她是讓人帶着葛樹根去找公安了,趁着現在公安還沒有來,咱們娘倆趕緊走……”
“這姜家咱們不待了,錢咱們也不訛了!”
“娘帶着你走,等公安來了就麻煩了!”
葛大田聽到公安兩個字,本就被冷意環繞着的雙腿更軟了。
他在葛老太的幫助下,開始瘋狂的想要挪動雙腳。
他當了混混這麼多年,做了不少在法律邊緣蹦躂的事兒。
公安也是見過幾回的,但那都是情節很輕,公安嚴厲的教育了他跟他的兄弟們幾句,就放他們回家了。
可這回不一樣!
姜幼顏把他乾的那兩件最大的惡事,全部都給說了出來!
他不能夠保證,公安這回能輕易的饒過他。
豆大的汗珠開始不斷的從他的下巴處滴落。
雙腳依舊動彈不得,他整個人如同被困的困獸一樣,怎麼努力都無法挪動分毫。
“啊!”
“葛大妮!”
“你他媽的趕緊鬆開老子!老子不就喝醉酒打了你那麼幾回嗎?!”
“至於死了之後還纏着老子不放?!”
“當爹的打閨女教育閨女天經地義!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挑不出個錯處!”
“俺就算是昨天下手重了點兒,但俺是你爹呀,沒有俺哪兒來的你!”
“你趕緊鬆開老子!不然老子等老子能動了,就回家把你的屍體給一把火燒了!”
姜幼顏眼神平靜無波的看着苦苦掙扎的母子兩人。
直到現在,糾纏了這麼長時間,她也說了那麼多的話,這一對父子一母子依然沒有認識到自身的錯處。
尤其是葛大田,對死去的葛大妮,他的親生女兒,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愧疚!
“真的是,沒救了啊。”
隨着小奶娃的一句似有若無的感嘆,一個冒着熱氣的茶杯遞到了她的嘴邊。
溫熱的杯沿挨着小嘴,姜幼顏一愣,偏頭就看見了屈膝半蹲着的時以牧。
貌美少年的近距離美顏衝擊,讓她不自覺的就張開了嘴。
溫熱的水流進了嘴裡,原本有些發疼的喉嚨得到緩解。
胖娃娃遲鈍的炸了下眼,然後纔敢確認時大少爺,竟然在兩人認識的第二天,就肯紆尊降貴的蹲下來喂她喝水。
受寵若驚的同時,她聽見少年清冷的聲線:
“既然沒救,那就不必再費功夫去救了。”
“呦呦,你才五歲,還是個小娃娃,今日能做到這般,已經很厲害了。”
“只是,對於那些永遠也叫不醒的人來說,說再多的話,做再多的事兒,再指責他們做的不對,也是沒用的。”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
時以牧一邊把手放在她的胖下巴下面,防止有水滴落,一邊冷酷無比的說道:
“但行好事,不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