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
半是恍惚又半是憤怒的男公安從屋裡走了出來 。
他先是回頭對着姜幼顏點了下頭 ,微微致謝。
然後就徑直去了堂屋。
葛大田和葛老太兩人早已經不再鬧了, 甚至途中還想攛掇葛大兒媳一起逃跑 ,但鑑於有看熱鬧的村民們還沒有走,再加上有公安在場 ,就被攔了下來 。
男公安一出現在堂屋 ,其餘的三個公安就圍了上去 。
“老大,你怎麼進屋了那麼久?案情有進展嗎 ?”
“老大咱們都在這兒耗了快一個多小時了 ,眼看着都快中午了 ,咱們要是再沒點兒進展 ,午飯都不知道該上哪兒吃了 。”
聽着同伴們的話 ,男公安,也就是楊國平,重重的咳了一聲 :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們幾個廢話別那麼多 。 ”
“飯什麼時候都能吃 ,唯獨除了工作時間。”
幾個公安好像已經習慣了,被教訓了以後也都嘻皮笑臉的,一點兒都沒有生氣 。
楊國平又警告的看了他們一眼後 ,便走到了葛老太等人面前 。
他拿出來了一個染血的破爛布料,嚴肅的臉上表情十分嚇人 :
“葛大田,你應該認識這塊布料吧 ?”
他緊盯着葛大田的反應 ,果然捕捉到了他看見這片衣料後,眼裡閃過的驚慌和害怕 。
“哼!”
見他這個反應 ,林國平直接了當的喊來另外的幾個公安 :
“小劉, 小賈,我現在重度懷疑葛大田是葛大妮被害案件的嫌疑犯 ,你們兩個架着人 ,回縣裡審問 。 ”
“是,老大 。”
他的話好像在幾個公安裡很有分量 。
幾乎話音剛落 ,就有兩個公安一前一後的過來,把葛大田架着往外邊走 。
公安畢竟是專業的, 眨眼之間葛大田就被架出了門外 。
“娘!”
“娘!”
“你救俺,俺不想被他們抓走 !”
“娘,俺不能被他們抓走啊 !”
葛大田雙臂被公安控制着 ,只能胡亂的踢蹬着雙腿 。
葛老太后知後覺的才意識到自家兒子被公安給抓走了 !
她忽的推開瑟瑟發抖的葛大兒媳,以及圍觀的村民們 ,就往幾個公安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
姜幼顏聽見她邊跑邊喊 :
“大田 !大田 !俺的好大兒 !”
“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
“公安同志 ,幾位公安同志 ,大娘俺給你們跪下了 ,俺就這麼一個兒啊!”
“你們把他當着這麼多村民的面兒給抓走了,以後他在俺們農村 該沒臉活了!”
“他要是活不了 ,俺老婆子也活不了啊 !”
“有什麼事兒咱們再去俺家說說不行嗎? 俺家有白糖水也有土雞蛋,你你想吃啥俺老婆子都能給你們做 ,就是要錢,俺們也能拿出來的,你們幹嘛非得把俺而給抓走 !”
“俺就這一個兒啊 !”
幾位公安來的時候 ,他們那裡正好有一輛車閒置 。
雖然車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但也省了他們騎自行車的功夫。
現下更是直接把葛大田往車裡一推, 兩個公安一左一右的坐在了他兩邊 ,控制着人 ,省的他亂跑 。
至於葛老太一路追過來的哭喊,他們直接當沒見 。
車子打火啓動 。
葛老太急的蹦了三跳。
她咬了咬牙 ,張開胳膊 ,一溜煙兒的跑到了汽車前面 。
楊國平皺了下眉 ,剛想打着方向盤避開她,就見葛老太忽然一頭撞了過來 。
反應靈敏的他瞬間打了下方向盤 。
葛老太摔在了地上 ,卻是連碰都沒有碰到汽車 。
因爲慣性, 坐在後座的兩個公安被彈了起來 :
“臥槽!”
“老大 ,老婆子怕是不是個瘋的? ”
“訛人都沒她這麼訛的 !”
“痛死老子的屁股了 !”
其中一個公安揉着屁股 ,怒氣衝衝的說道 。
葛老太這樣訛人不是一次兩次了 ,每次都能胡攪蠻纏的糾纏對方好大會兒 。
葛大田不安分的伸長了脖子 ,想要看看他娘這次會施展什麼招數 ,他好趁着拖延的這一會兒時間逃脫 。
結果他剛動了一下 ,就被那個摔着了屁股的公安給一巴掌呼在了頭上 :
“動個屁你動! ”
“再動一下 ,信不信等會兒回縣裡 ,老子直接在本兒上記你一條不配合調查的罪行!”
一聽自己動一下會被安上這麼大一頂帽子,葛大田就算心裡再躁動不已 ,也不得不消停了下來 。
姜幼顏和一衆村民在姜家門口兒看着熱鬧 ,她扯了一下時以牧的手,有些幸災樂禍的道:
“葛老太現在玩這一手 ,在場的人都知道昨天是你被訛了。 ”
“也算是變相的暴露她的本性了。”
她表示,儘管浪費了她很多時間,但能看到這一出接一出的大戲,也是不虧的昂。
那邊的楊國平不是個軟柿子 ,他連車都沒下, 直接降下了車窗 ,對着葛老太就是一句威懾:
“婦女同志,我抓走你兒子是因爲他現在是你孫女命案的重大嫌疑人, 如果你再這樣妨礙我們執法 ,我不介意直接把你也抓去縣裡 !”
“妨礙執行公務罪,我想你可能想嘗試一下 。”
他是那樣的職務,語氣又那麼兇 ,哪怕葛老太平時在村兒裡或者是在其他別的地方再能撒潑, 這下也嚇的夠嗆 。
楊國平趁着她被威懾到了, 直接腳踩油門兒 ,只給她留下了一個車屁股。
葛老太躺在地上愣了好幾秒 ,才嗷的一聲嚎了出來 :
“俺兒子被人給抓走了 !”
“殺千刀的葛大妮啊 !”
“你活着的時候沒咋孝順你爹,死了還給你爹擺了一道 !”
“早知道有今天 ,在你被你那不會下蛋的娘生下來的那一天 ,老孃就該把你溺在尿桶裡淹死!”
“哎呦,俺的大兒啊 !”
“娘幫不了你了,這可咋辦!”
她一邊嚎一邊在地上打滾兒 。
本就散亂的頭髮直接滾了一地的土 ,還有她本來就髒的衣服,現在更髒了 。
看熱鬧的村民們指着她,無一不是偷偷發笑 。
劉鳳梅更是不屑的冷嘲 :
“嚎的跟殺豬似的, 真是不知道丟人兩個字咋寫 !”
只有跟她同村的葛樹根 ,老臉發熱的想要趁衆人不注意,偷偷返回梨花村 。
“哎——”
“葛村長留步。”
姜幼顏出聲喊下了他,在他僵硬的扭過來頭時,笑嘻嘻的道:
“今兒個多虧了葛村長深明大義 ,沒包庇同村的殺人犯 ,主動去公安局走了一趟 ,爲我省了不少的麻煩 。”
“只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葛村長來的時候 ,應該是打算幫葛老太她們撐腰的吧 ?”
葛樹根很想搖頭說不是。
但看着姜幼顏那笑盈盈的卻又好像什麼都知道的雙眼 , 愣是沒有否認 。
“看來我猜對了呀 。”
姜幼顏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胖下巴,用一種受傷的語氣說 :
“原來葛村長一開始對我並不友好啊 ,也想跟葛老太他們一起污衊我……”
“不是的!”
葛樹跟張口解釋,下一秒就被她打斷了:
“我知道葛村長後來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但是,呦呦還是差點被你和葛老太給訛到了呢!”
“你們的行爲 ,已經傷害到我幼小的心靈了 。”
你可拉倒吧 !
這十里八村兒的,誰不知道桃花村的姜家小祖宗天賦獨絕,乃是萬里無一的神童 !
別人說課本上的算數和詩詞 ,就連早已失傳的風水玄學,也是頗爲了解的 。
就拿不久前在院子裡的事兒來說,要是他沒記錯 ,這位看起來年紀小,實則腦子十分靈活的小胖娃娃還可以跟葛大妮的靈魂對話呢!
有這樣大本事的人,咋可能會隨隨便便就被傷害到!
葛樹根僵硬着脖子 ,很想把頭扭回去 。
因爲直覺告訴他,這位姜家小祖宗可能在打什麼壞主意。
果然不出他所料 ,姜幼顏臉上做出委屈的表情 ,撇了撇小嘴 ,開始掰着小短手指給他算賬 :
“葛村長也知道 ,我是師從沈婆婆她老人家的,她老人家有多厲害,不用我多說了 。”
“我師父給人看一次相的起步價錢是50塊 ,我沒有她老人家的資歷高 ,還沒有把他老人家的本事給學全乎,所以定的價格是25塊。”
“今天上午呢 ,本來是有人來找我算卦看相的,可是被你們這麼一耽誤 ,估計人家早就走了 ,所以你得陪我損失 。”
“25塊的話 ,估計葛村長你也能拿的出手吧 ?”
葛樹根聽着她小嘴巴拉巴拉的算賬 , 一雙渾濁的老眼慢慢瞪的比銅鈴還大 !
是誰跟她說25塊他能拿的出手的 ?!
他雖然擔了一個村長的名頭,但實際上每個月發到手的錢也不過幾塊而已 !
而且每個月發的這麼點兒錢 ,也都上交給了他家婆娘 ,他上哪兒去弄25塊錢 !
要了他的老命了 !
在他老血都快噴出來時,
姜幼顏琢磨着他的表情不大對勁 ,想着是不是自己說的錢數有點兒太高了 ,於是就勉爲其難的開口降了價:
“好吧,因爲你後來沒有跟葛老太他們一起做違背良心的錯事 ,我可以給你適當的降一下價 。”
她轉了轉眼珠 ,突然嘿嘿笑了一聲:
“沒有錢的話 ,可以拿肉來補 。”
“村長應該沒少收葛老太家的肉吧 ?”
“昨晚拿去的, 今兒應該還沒吃…… ”
她暗示的已經很明瞭了。
葛樹根收豬肉的事兒再次被她提起 ,雖然有些燥的慌,但爲了堵上她的嘴,也因爲他這回實在是虧心 ,就爽利的應了下來 。
他的行動還是很快的 。
姜幼顏剛跟他說了沒多久 ,連書包都還沒重新背上 ,就看見自家的桌子上多了兩三塊兒的豬肉了 。
“速度還挺快 。”
她調侃的說道 。
她奶奶劉鳳梅則是拎了一下豬肉的重量 ,也笑着接了一句 :
“豬肉也不少 。”
“估摸至少得有十多斤了 。 ”
在這個豬肉一塊錢一斤的年代 ,葛村長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
姜幼顏好心情的嘟了下嘴:
“然他這麼誠心誠意, 那我就放過他啦。”
但是,
“奶,葛大兒媳是不是還沒走 ?”
劉鳳梅打算把豬肉掛到廚房 ,隨意回了一句:
“她估計還在土路上勸她婆婆 。”
姜幼顏哦了一聲,一邊挎着書包 ,一邊就往外走 。
手裡還不忘牽着時以牧。
劉鳳梅知道她這是要去沈婆婆那裡了 ,是看着一大一小兩人走路都挨在一起 ,怎麼看怎麼親密 ,就感嘆道:
“這倆孩子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就黏糊成這樣…… ”
姜家門外,去往沈婆婆家的路上。
葛老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哭嚎。
葛大兒媳跪在她旁邊無措的勸慰。
時不時的也跟着抹眼淚 。
葛老太六十多歲的人了 ,肚皮露出來好大一塊兒 ,褲子也在打滾兒的過程中鬆的不行 ,眼看就要蹭掉了 。
看熱鬧的人們也看不下去了 ,紛紛互相拉扯着走了一大半 。
姜幼顏路過的時候 ,看見還有幾個桃花村的小孩兒在旁邊一邊拍手 ,一邊童言無忌的議論紛紛 ,就沒忍住 ,衝他們喊了一聲 :
“那邊的幾個小崽子,擱那兒幹啥呢 ?”
“有啥熱鬧可看的 ?!”
“現在家裡邊兒都忙着種水稻 ,你們都是大孩子了,也不知道去水田裡邊兒幫幫忙!”
“咱們村兒學校裡的老師們,平時是咋教你們的 !還不快去水田裡,幫你們爹孃分擔點兒活計! ”
她一出聲,孩子們紛紛做鳥獸狀四散 。
時以牧看着有趣 :
“他們好像很聽你的話 ?”
姜幼顏得意的揚了揚小腦袋 :
“我是他們的小祖宗, 他們敢不聽我的話!”
那臭屁的小模樣 ,簡直不要太生動形象 。
時以牧越看越覺得稀罕 。
兩人步伐不慢,可姜幼顏卻在路過葛老太那邊時,停下了腳步。
葛老太知道是她,這回她沒有大吼大叫 ,只是有氣無力的趴在了地上 。
嘴裡不住的叫着:
“大田啊 !俺的兒啊 !”
“俺的大兒啊 !”
“你的兒子回不來了, 他將會爲他犯下的錯事而付出代價 。”
姜幼顏冷靜的說道 :
“他弒父殺女 ,敘酒打妻,爛心爛肺 , 畜生不如 ,這樣的渣滓,簡直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
“你!”
葛老太嗓子已經全啞了 ,她憤恨的指着姜幼顏:
“都是因爲你 !”
“你這個小……”
賤人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 ,她指着姜幼顏的手,忽然被人給踩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