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滿屋子裡的書籍,也只有我一個人,天分這種東西,我個人覺得是與生俱來的東西。
有些人,天生的王者,有些人奮力向上也只不過是螻蟻。
看的越多,理解的越多,就覺得滄海一粟,每個人都逃脫不了時間,每個人都逃不過命,無論怎麼掙扎,無論想要什麼?掙扎了,得到了,也不過是短短的幾十載。
睡着了…醒來…再睡去……一輩子過去了,沒有人能打破時間的禁錮,得到永生的繁華,沒有人能打破時間的禁錮,擁有與他人的天長地久。
桓家有個破規矩,就是三歲開始識字,識字的時候,就被扔進堆的滿是書籍的房間裡,我們稱這個房間爲書庫。
書庫裡的書籍,最古老的書籍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再加上這些年來每年的遞增,包羅萬象中古到今,有家規,不把它看完,不把它領略透,書庫的大門是不會打開的。
裡面最難懂得便是最古老的書籍,上面是用古于闐國文字記載的,這些文字可以追逐的到古于闐國皇族。
我們的祖先,聽說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于闐國皇族人,嚮往中原的生活,來到中原,回到家之後國破山河在,奈何怎麼也恢復不了曾經的輝煌。
沒有辦法只能從古于闐國重新回到中原,在譙郡龍亢這塊地方紮了根,繁衍生息。
桓家人有人曾經引以爲傲,自己有皇族血統,在我看來都是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
皇族血統又怎樣,難道還幻想着皇族血統,有大好河山繼承不成?
可算了吧,古于闐國早滅國一千多年了,誰也不認識誰了,有大好河山在,也不會屬於桓家。
對於這些意淫自己有皇族血統的人,我是嗤之以鼻的。
他們沒有真正的接觸桓家核心的部位,如果他們真正接觸了,他們就會像我一樣避之遠及,不想被所謂的命運操控。
天命這種東西,都是相輔相成的,老天給你什麼東西,相對的,他就會拿走什麼東西作爲交換。
想要榮華富貴,又想什麼都不捨棄,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公平,纔是真正的天道。
我叫桓蕪,也不知道是桓家第多少代了,反正每回舅舅說的時候,我左耳進右耳出,除了能早點離開這書庫,我對在桓家我是多少世孫沒有絲毫興趣。
一直以來都以爲我的舅舅桓少一那一頭銀白色的頭髮是天生的,曾經一度羨慕,擁有着一頭頭髮,在人羣中絕對惹人注目。
而我從書庫裡走出去之後,我發現我的頭髮也白了,我明明很年輕,很年輕,卻頂着一頭銀白色的頭髮。
用手揪着頭髮問着桓少一:“我明明是黑色的頭髮,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我在那書庫裡也沒呆多少年!”
十年?
還是十五年?
我忘記了,我不覺得我呆的那麼多年歲可以讓我的頭髮白。
桓少一瞧了我一頭銀白色的頭髮,我在看他一頭飄逸的銀白頭髮,現在引不起我任何豔羨。
但……他眼中泛着慈祥的光芒,令我好一陣惡寒。
“沒有怎麼回事兒,到了一定的年歲,頭髮自然會變成銀白色,你現在裡面的書全都看了?都能理解了?”
好吧,姑且把它當成少年白,我還很年輕,很年輕。
吊兒郎當的點頭:“全都看好了,天下所有的字,地上所有的字,只要你能說,我就能解,要不要試試?”
我就跟他客氣一下,我能出得了書庫那道門,就已經證明我能出師了,現在只不過洋洋得意了一下而已。
桓少一正兒八經的瞅了我一眼:“那你和我就來一段?”
我眼角一跳,連忙求饒:“舅舅,在你面前我就是班門弄斧,還是算了吧,我去忽悠天下人,你……我離你遠遠的。”
我舅舅桓少一,是一個怪物,好像從我記事的時候他就這樣,到我長這麼大他的眼角就多了一條魚尾紋而已。
除此之外他沒有絲毫改變,就連肚子上的肉,也沒見他多出一兩來,永遠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深沉又高深。
當然,許多人會問,我姓桓,我的舅舅怎麼可能姓桓?這完全不符合情理。
其實不用不符合情理,桓家家族夠大,旁支,家族裡面的人成親,第一個首選是家族裡的人,而後纔是外面的人。
因此我的舅舅姓桓,便不覺得奇怪,當然,我死去的孃親,對我留下遺囑,讓我將來娶妻,不要在家族裡挑。
說什麼在家族裡挑女子,生下來的孩子可能都不長命,極有可能伴隨着各種後遺症。
桓少一把這統稱爲概率,用他的話說,從家族女子裡挑自己的妻子,就是一場賭博,賭贏了,就是生出天分極高的孩子,賭輸了,就是生出殘缺的孩子,越是親近的人,生出來天分極高和殘缺的孩子概率是對等。
我的爹孃,就是表兄妹,其實這在中原,表兄妹成親,屬於親上加親,也沒什麼。
不過他們好像懂得這個概率,總會運用這個概率來賭,賭自己生出天才來掌管桓家。
桓少一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姥姥姥爺,聽說他們是極親的兄妹,到底有多親,他能成爲桓家家主,就知道他們這個概率賭贏了。
我應該是一個另類,不算是天才,也不算是蠢材,我的孃親和我的爹兩個人也是桓少一口中所說概率的奇蹟。
他們也極其聰明,可是聰明……總是壽命短暫,說老天是公平的,這一點都不假。
他們兩個在一起,生下我,賭我這個概率,我讓他們失望了,讓他們也沒想到。
我就正常的像個平凡人,完全不在他們這種概率之中,好在只要我稍微用心,離天才也就差了那麼一步,他們也覺得欣慰。
很多時候我在想他們之所以欣慰,是欣慰我不是蠢才,不是那概率中的殘缺孩子。
欣慰我不是很聰明,但好歹在他們的期望水平線上。
桓少一見我如此無奈的笑了一聲:“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字而已,你在害怕什麼?我不會像從前一樣打你手心,更不會像從前一樣拿尺子打你屁股。”
聽着他抖落我的囧事,我翻着白眼:“舅舅,你是不是我的親舅舅啊,哪有人這樣啊,不厭其煩的見一次說一次,反正我不管,我現在出來了,別想讓我再進去,書庫那麼大,眼睛都快瞎了才把那些東西全學好!”
“不讓你進去。”桓少一拿出一根長長的玉棍兒,白玉棍,長得還挺好看,一看就知道在手上把玩多時,散發出瑩瑩光芒,快好羊羔玉打造而成。
我眼睛盯着那玉棍身上,警惕起來:“不讓我進去,那你到底要想要我做什麼?”
我內心是澎湃的,真害怕他甩手當掌櫃子,讓我繼承桓家,我纔不幹,還不知道自由是何物,怎麼能撐起家業?
“找一個人?”
我眼睛一亮,急忙湊到桓少一身邊去:“找什麼人啊,不會是你心愛的女人吧。”
他有心上人,這真是一個值得讓人興奮的事情,他這樣的人要生出來的孩子,天才的概率,絕對高出一般人。
桓少一隨手甩在我的頭上,要不是我跑得快,他能把我揍趴下來,對着我道:“不準胡說八道,找你姑姑,桓芫!”
我使勁的眨了眨眼睛,一臉不解:“找她幹什麼?她不就在家裡嗎?”
我進這個書庫的時候,姑姑桓芫就在家裡,我現在出關了,她不在家裡了?
不在家就出去玩了,玩好了自然會回來,有什麼好找的?
桓少一深深的長吁一嘆:“早就不在家裡了,消失不見了,我傾盡桓家之力也沒有找見她!”
“你的意思是說,桓家現在沒銀子了?”我的內心是抗拒承認的,我好不容易從那破書庫裡出來,就要自由肆意逍遙的時候,他跟我說沒銀子了?
那我去江湖上怎麼混?
我如何混跡江湖不會被餓死?
桓少一一本正經的點頭,讓我忍不住的攥緊拳頭,憑什麼他們就好吃好喝逍遙自在,輪到我這裡就分文沒有還要找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頭又扎進了書庫,捲了一副字畫出來,把字畫夾在腋下:“姑姑她又不是小孩子,她要做什麼她自己心裡清楚,回不回家她自有判斷,找她做什麼?你好好在家等着,她就會回來呀。”
桓芫精着呢!
至少我從小在她手上就沒討到好,一般人不會那麼輕易把她給騙了去。
我跟她相比,把我騙去的機率大一些,把她騙去的機率,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桓少一一把揪住我的後衣襟,從我的腋下抽出那幅字畫,一手拎着字畫,一手拎着我,我掙扎威脅道:“桓少一,別以爲你是我舅舅我就不敢對你動手,就算打傷你,別人也只會說你技不如人,不會說我目無尊長。”
桓家有一點好,又是能者居之,誰有本事誰上,家主之位,只要你本事高,當家作主的那個人隨時隨地都能讓出位,劃出道來。
桓少一冷冷的一笑:“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你現在在我的面前就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人,這路還沒走穩,就想跑,跟我去學點東西。”
我心中哀嚎,又要學東西,我剛剛纔從書庫裡走出來,那些東西我學了十幾年,現在要學東西,我這輩子還能出去嗎?
直接被他拎進祠堂,看着那一溜排的牌位,心裡有些發怵,擠着笑容道:“舅舅,我是你親外甥,咱不鬧了行嗎?大不了我去找姑姑!”
退而求其次,可以去找姑姑,在此前提下不要讓我呆在這個地方,我們家這些老祖宗,一溜煙的牌位密密麻麻,總感覺他們蹲在牌位上盯着你一樣,可怕又滲人。
桓少一霎那之間臉上的顏色全無,雙眼盯着我,我和他對視,不大一會兒,我自己就慫了,對不過他。
他見我慫了,的聲音變得極低,“你現在還沒有出書庫,你依然在裡面挑燈夜讀,只有參透裡面的一切,你才能出來!”
“你現在還沒有參透裡面的一切,你看看你的四周,是不是還在書庫裡,是不是還是書庫的景色?”
我使勁的眨着眼睛,忍不住的用手拍在額頭上,他的話語,彷彿有遠到近,由近到遠的傳來,我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眼前一切迷糊了,猶如真的還在置身於書庫之中。
心中抗拒不相信,我明明已經出關了,今日是我出關的大日子,我怎麼還會在書庫裡?
不由自主的大聲質問:“你對我做了什麼?我已經出關了,我已經可以恣意逍遙的出去了!我不在書庫裡,你對我做了什麼?”
桓少一一張俊秀的臉,在我面前變得扭曲,扭曲的彷彿我不認識他一樣,聲音也是從未有過的陌生:“你現在就在書庫之中,你哪裡都沒有去,你還沒有出關,我進書庫看你,你忘記了嗎?”
他擲地有聲的聲音,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他進書庫看我。
拼命的想,拼命的想,驀然之間,我雙眼陡然睜大,大聲向他說道:“我已經出去了,不在書庫之中!”
從未有過的堅定聲音落下。
瞬間四周景色變化,我又重新回到了擺滿牌位的祠堂,胸口起伏跳動,真的看見我的那些老祖宗,在拼命的嘲笑我,詭異極了。
桓少一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本書,連同他剛剛拿的那白玉棍,一起放在我的懷中。
我下意識的去接,按在懷中,桓少一負手而立,擡着頭,凝視着那一溜煙的牌位:“我剛剛使用了控夢,這本書記載着控夢,你回去好好看看,看完之後就出去,找你姑姑。”
控夢,我第一次聽說。
難道就像剛剛那樣,可以操控一個人的夢境嗎?
“我要學不會怎麼辦?”
桓少一斜睨着我一眼:“你要是學不會,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讓你活在你的美夢之中,到時候你就不會學不會。”
從來不覺得我的舅舅是一個魔鬼,可是在這一瞬間,他像一個十足的魔鬼,可以操控人夢境的魔鬼。
感覺懷中的書籍千斤重,摸着那根白玉棍:“舅舅,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保證用心去學,五日絕對學的好。”
誇大其詞,誰知道這所謂的控夢,是不是像書庫裡堆的書籍一樣,好學的不得了。
舅舅很是滿意我的識相:“學會之後出去找你姑姑,我夜觀天象,傳承人出現了。”
我所有的吊兒郎當以及漫不經心,在瞬間消失不見,“傳承人出現了,在哪裡?”
桓少一緩緩的搖了搖頭,灰色的衣袍恍惚融入在黑夜之中:“我也不知道在哪裡,不過值得肯定的是傳承人應該是你姑姑生下的,你知道你姑姑是桓家排的上名號的箇中翹楚,她想隱藏一個人,或者她想抹掉一個人的痕跡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事情有些棘手,我思量片刻道:“那得想盡辦法把傳承人找到,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已經派人在找。”桓少一帶着深深的無力感:“等你學會了控夢,你也出譙郡好生找尋,找到之後帶他回來,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要逗留得帶他回來。。”
一種與生俱來的使命感,由心發出來,我也驚詫這種使命感,怎麼會在這一瞬間升起。
“我知道了,桓家沒有銀兩,我會想辦法,舅舅作鎮譙郡龍亢桓家就好!”
對於我這樣的一本正緊,桓少一隻是微微一嘆沒有吱聲,我廢寢忘食,大話連篇說五日,到了十日之後,我還是不能很控制得當進入別人夢中。
一個月之後,我才能順利的進入夢中,而這一個月之後,我成了一個江湖人,靠測字算命的江湖人。
那一頭銀白色的頭髮,被我染成了灰白,主要是區別於桓少一,他現在是譙郡龍亢桓家家主,那一頭標誌性的銀白頭髮,每個人都認識。
我若再頂着一頭銀白色頭髮,在江湖中混,會道不清,說不明的,我走遍很多地方,見到了很多人,尋得了很多線索,最後都成了空。
越發的嬉笑怒罵過着人生,漫無目的的找尋,唯一值欣慰的是賺得不少銀子,替桓家解了燃眉之急。
最主要的碰見一個叫蘇延卿的人,出手大方,千兩萬兩的黃金,千兩萬兩的白銀對他來說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如此霸氣之人,不宰白不宰,我秉着這樣的信念,對他,也是大方至極,盡心盡力的給他調配藥。
好歹是我的銀子來源,最後心血來潮想去替他看一下病人,誰之與那病人無緣,只得留下藥,繼續肆意江湖。
塞外邊關皇城之中,家裡的紅色月下美人開了一茬又一茬,我還去了崑崙,都沒有找到我姑姑桓芫。
不過崑崙的那些人真夠冷的,去了活像欠他們八百萬兩銀子沒給,最後從崑崙得到消息,我姑姑可能最後停留在兩淮的四周城。
我重新趕到四周城,什麼也沒查到,有消息據稱,我姑姑可能是四周城聞名天下送入京城的瘦馬,第一匹送入京城的瘦馬。
我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那這一次都瘦書是兩個叫蘇兒和宮鳶尾的女子。
而我第一次見到蘇兒,我愣了一下,這個女子我見過,不,應該是說曾經在京城見過,瞧見過一個,和她命格一樣,臉卻不一樣的女子。
兩淮之主獨孤傾亦很快知道我的身份,他與我做了一個交易,給我足夠的銀兩,替我找傳承人。
我一點都不詫異,身爲兩淮之主的獨孤傾亦知道我在找傳承人,他本身就是一方霸主,蒐集各方面的信息這是他護命的法寶。
看着他血色不太好的臉,我笑嘻嘻的說道:“想跟我私下做交易,替我找傳承人這只是一件事情,我還要一千萬兩銀子,如果可行,交易就此達成,上刀山下油鍋,不違背良心之事,我任你差遣。”
獨孤傾亦勾起一抹極淺的微笑:“本王不需要差遣你,本王給你一千萬兩黃金,黃金會直接運到譙郡龍亢桓家,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出手如此大方,我以爲他讓我殺掉皇上,或者讓我修改天命什麼的,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很詫異,他道:“這是本王跟你的私下交易,你是桓家人,本王自然信得過你的信譽!”
我拍着胸脯道:“那是,桓家做事從來都是童叟無欺,說了什麼價就是什麼價,不會反悔。”
獨孤傾亦微微額首:“你說的沒錯,那麼從現在開始,本王希望你可以無條件的幫助,即將送入姑蘇臺的蘇兒,護她無憂。”
一個一方霸主,天之驕子,一個低如塵埃,青樓低賤女子,他們兩個怎麼攪在一起?
獨孤傾亦難道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命格,知道這個叫蘇兒的女子將來非同小可?
我不經意的審視打量他一番:“王爺,恕我直言,這個女子一不貌美,二沒身份地位,你這銀兩花的是不是有些冤啊。”
獨孤傾亦眸色深邃:“本王有的是銀子,有的是人,你若願意交易達成,你若不願意,繼續找你的人。”
不經意之間流出來的氣息,霸氣凜然,他的身上縈繞着帝王氣,若有若無的有一種不是他要當皇上,而是他對這些垂手可得的東西沒有絲毫興趣。
挑了挑眉頭:“既然如此我答應你,只要她無憂,性命猶在,你就不許干涉我任何做法,相反的,出了這道門,你我該怎麼着怎麼着,權當着不認識。”
獨孤傾亦微微額首:“這個是自然,如此才能保持最純正的動作,不讓她懷疑的姿態是本王最想要的!”
我和獨孤傾亦私下交易達成,我護蘇兒無憂,他替我找人,還給我幾輩子都賺不來的銀兩。
而我也知道了蘇兒原來就是皇上冊封的皇貴妃,被滿門抄斬的夏侯家的夏侯萱蘇,也就是我在京城曾經見過的夏侯萱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