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春暖花開了,跟爹商量去都城的事。
“我原來在都城還有些產業,這麼多年都荒廢了,你過去重新打理一下。”
“爹在都城還有產業?以前怎麼沒聽說過?”我驚訝的問。
爹輕輕地瞟了我一眼。我知道那是讓我閉嘴別多問,看來爹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從爹那出來後,我到小姨那說了幾日後要去都城打理產業的事。
“一定要去嗎?不去不行嗎?去別的地方不行嗎?”小姨有些慌亂的問。
覺得小姨的反應有些過度,以前因爲生意也常過門,小姨都沒有如此擔心過呀。
“爹有產業在那兒,需要人打理,風叔會陪我去,有風叔在你不用擔心什麼,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就放心吧。”我儘量安撫着。
小姨嘴巴動了動,像是有話要說,欲言又止,
臨走前夜去找小姨,想好好陪陪她,沒敲門就進去了,看見小姨匆忙把一塊玉藏到枕頭底下。其實不用藏,我在嬰兒期就見她拿出來看過幾次,基於尊重他人隱私權的道德準則,我從未探究。這年頭沒還能沒點秘密呢,我不是也有個天大的秘密嘛。
一大清早,我跟風叔騎着馬,出發了。
因爲不用趕時間,邊走邊玩,半個月後來到了都城雍州城外的小鎮“秀水鎮”。
剛進鎮子,便看見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而且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像是在過節一樣。以前也曾路過這鎮子,沒見這麼熱鬧呀,問過風叔後才知道趕上這秀水鎮一年一度的“賽詩會”。
這秀水鎮真是名副其實,山清水秀風景優美,每年春暖花開,都會有許多文人墨客聚集於此吟詩作畫,逐漸便形成了這賽詩會。以詩應景,參賽者的詩必須描寫的是這鎮裡的某處景色。獲勝者還能得到朝廷頒賞下來的獎品,今年的獎品是什麼還要等到明天比賽時方揭曉。
我甚是好奇,決定多住兩日留下來湊熱鬧。風叔則說要先去收拾住處就先趕去雍州了。
第二天我早早便起來了,準備好好遊覽一番這秀麗的小鎮。路上人很少,那些才子們應該都在屋裡醞釀參賽大作吧。
清晨一切都籠罩在淡淡的煙霧中,沿着小道悠閒地漫步。跟着感覺走慢慢地欣賞着周圍的景色,彷彿回到了前世的江南小鎮,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湖邊。
那湖挺大的,周圍的樹都發了芽抽了枝,夾雜着些盛開的桃花。湖面微波粼粼,湖水清澈透明,讓我想起了杭州西湖。
租了條小船,問了船家這湖竟然也叫西湖。
湖水很清澈,春暖時節,岸堤湖草也都長了出來,到處一片綠色。時不時隱隱傳來湖上漁民的歌聲。船到之處,偶爾驚起幾隻禽鳥
湖上泛舟,站在船頭,放眼望去,前面不遠處也漂着一小舟,上立着一人,身形修長,身着白衣,溶入這湖色中,我真是看到了幅江南水墨畫。
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船家忙把船往岸上靠。岸上不遠處有人在賣傘,只剩一把了,急忙跑過去。
“買把傘(買把傘)”誰要搶我的傘?連忙轉頭望去。
是他?看這身形衣着,應該是剛纔那泛舟之人,我不由地仔細打量起他來:薄薄的脣,嘴上掛着淡淡的微笑,挺直的鼻,一雙似笑非笑的眼正打量着我,給人一種清雅、謙和的感覺。嗯,是我喜歡的帥哥類型。
就在我們互相打量時,那攤主不耐煩地問:“你們倆誰要?”
“我要!”我下意識地馬上答道。真是,第一次碰上順眼的帥哥,竟然如此有失風度,我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頭。
他輕輕地對我笑了笑,然後轉身走了。
下午,賽詩會開始了。
評審們都坐在一亭子裡,共有六人,由朝廷派來的狀元、地方官員和幾位有名的才子組成。
參賽者們環坐於亭外四周,椅子雨傘自帶,當然願意站着也行。我花了些錢買了個靠前的好位置,打着傘,悠閒地坐着。
獎品是一套御用的玉硯,這可是每個文人墨客都夢寐以求的。我對硯臺沒什麼特別的熱情,但爹卻是非常的喜歡,於是有些躍躍欲試,贏回去明年給爹做壽禮也不錯。
參賽的人很多,有寫水的、寫山的、寫花的……
深夜將至,比賽接近尾聲,還沒有令評審滿意的作品出現。
這時一男子緩緩地走上亭子,寫下他的詩作。評審朗朗念出,是寫這西湖的,寫得很不錯,亭外一片寂靜,看來是沒人再來與他比了。
我站起來,從容地走上去,放下傘直起身,正好對上那男子,是他,又是今天那男子,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碰上他了,真是有緣呀。
我有些歉然地看了看他,然後走到案前寫下了一首歐陽修的描寫西湖的詞:
採桑子
輕舟短棹西湖好,
綠水逶迤,
芳草長堤,
隱隱笙歌處處隨。
無風水面琉璃滑,
不覺船移,
微動漣漪,
驚起沙禽掠岸飛。
亭內亭外,所有的目光都望着我,當評審唸完之後,亭外頓時沸騰起來,都在討論最後誰能獲勝。
最後當然是歐陽修勝了。那人的詩雖好,但意境差些,早上的湖邊人少,寫起來未免有些冷清,比歐陽修的這首以輕快活潑的手法描繪着湖邊百姓的日常生活的自然略顯遜色。
我報上真名展涵月領了獎品,那人也大方地上來道賀,我是抄襲了別人的詩獲勝的,心裡總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兄臺可否賞臉明日結伴遊覽這小鎮?”我趁機邀請他。
“太好了,我也正有此意。”
“那明早湖邊見。”
又與其他人推委應酬了一番,回到客棧天已微亮,匆匆梳洗一番,稍作休息,吃完早餐便急忙趕往湖邊。
到了那日買傘的地方,見他已在那等候,連忙跑過去:“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關係,我也剛到。”他微笑着答。
“那天很報歉,搶了那把傘。”
“你這麼單薄,的確比我需要那把傘。”
“昨晚也對不起,我奪人所愛了。”
“昨晚我輸得心服口服。”
我釋然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他伸出右手:“我叫展涵月,很高興認識你。”
他不解地看着我伸出的手:“我叫蘭熠宣。”
我訕訕地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得意忘形,忘了古代沒這握手的禮節。
他依舊是微笑着寬容地看着我,這是個像春風一樣人。
“蘭兄看着不像是南澤人。”
“呵,展兄弟好眼力,我從西嶽來在雍州辦完事後回經此地,正趕上這賽詩會便多留了兩日湊個熱鬧。展史弟是專程來參加這賽詩會的嗎?”
“不是,我是要去雍州路過這也正好趕上這賽詩會……”
……
我們邊走邊聊,看到景緻好的地方也會吟上幾句詩,真是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天色都暗了,準備回去時才發現我們竟是住在同一家客棧,住了兩日竟然一次都沒碰上,倒是在外面遇上了三回,真不知這是有緣還是無緣。
到了跟風叔約好的日子,明天要去雍州了,那蘭熠宣明日也要回國了。
回到房裡看到那把傘,淡藍色油布做的,上面沒有花紋圖案,當下心裡一動,拿出筆墨在傘上畫下了那日看到的他在湖上泛舟的水墨畫,並題上了歐陽修的那首詞,簽上名,印上章,拿到他房裡給他留着作個紀念。
他滿臉驚喜地看着那把傘,十分高興地收下了,併爲沒有什麼可回贈給我感到報歉。
第二日我們就各自上路了。
現在回想起,這兩日應該是我最爲愉快的回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