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光控相控陣雷達的原理很新,但說到底,還是沒脫離雷達工業的範疇。
所以,大部分具體的研發工作,肯定還是要交給專業對口的電科集團來做。
這對常浩南來說當然是個好消息。
可以減輕不少負擔。
他是個工作狂不假,但並不是自虐狂。
能把非關鍵的具體任務委派出去,肯定不會拒絕。
否則也不可能一人多用,同時處理手頭那麼多的業務。
而且,這次甚至連外宣都不用常浩南太過操心——
王曉模除了是雷達系統專家以外,其實還是一位先天宣傳聖體。
1988年的時候,那會還在電子工業部38所工作的他就依靠三寸不爛之舌,憑藉一個僅有一本宣傳冊,連樣機都沒有的雷達型號,愣是從國外薅了5000萬投資回來。
要知道,那個型號的財政撥款才2000萬人民幣而已。
當然,後來肯定是研發成功了。
客戶也很滿意。
畫餅,本身並不令人反感。
當然,有些人只管畫餅,卻又不給人吃到嘴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在兩個項目的間隙,常浩南總算是得着了幾天的空閒。
就在他準備打開那個經常被擠爆的郵箱,看看國外學術圈最近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時,從敞開的辦公室門口忽然探進來了半個腦袋。
“老師?”
是慄亞波。
常浩南只好把注意力從還在轉圈的網頁上面挪開——
在經歷了多次郵件爆倉之後,唐林天專門關照學校的信息技術部門給他的郵箱分配了額外的空間。
但由於電腦性能以及網速的緣故,每次打開收件箱都不可避免地要消耗大量時間。
“老師,我收到邀請了!”
慄亞波快步走進來,一臉興奮地說道。
不過,自家學生突然來這麼一句,倒是讓常浩南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呃……你先坐。”
在示意慄亞波坐下之後,他才意識到對方說的是什麼事:
“邀請……是參加C808商業首航的邀請?”
這個邀請其實滬飛方面早就跟常浩南提過,但他當時表示不想來回折騰,所以只是出席了去年慶祝順利完成取證試飛的儀式。
後來C808的第一架交付機由於發動機零部件的交付問題而被迫延期,商業首航這事也就一路拖延到了現在。
搞得常浩南都快忘了。
“對。”
慄亞波面帶喜色地從書包裡掏出一個精美的信封,交給常浩南:
“所以下星期想和您請兩天假。”
信封上面並排印着華夏聯合航空和滬飛集團的兩個logo。
由於“軍隊一律不許經商”的影響,聯航目前還是脫離了空軍系統,不過也還沒加入東航,而是暫時以一個有點彆扭的形態獨立運營。
估計是等着民航系統的下一輪重組。
不過,也正是因爲獨立運營的方式,使得這家航空公司在不少地方都比較敢爲天下先。
比如印在信封右下角的那架C808,就被塗上了花樣繁複的申奧主題彩繪。算是緊跟着瓊省航空的步伐,第二批開始採用大範圍機身彩繪的航空公司。
因爲常浩南自己的作息也沒什麼規律,而且經常連續長時間出差,因此火炬實驗室的請假,以及小筆經費審批之類的日常工作都是由柳晨晨負責的。
今天慄亞波特地過來找常浩南,請假顯然只是順便。
主要目的恐怕還是跟後者彙報一下自己受邀這件事本身——
儘管激光加工那個項目還沒落實到具體的生產領域,但慄亞波在年初的時候畢竟還是以第一作者的身份發表了一篇Nature。
這個年頭,就算是在企業眼裡,拿一筆經費換一篇超級頂刊的論文也絕對是大賺特賺的。
要知道,排除掉3篇短篇評論,2000年全年,整個華夏的學者一共也只在Nature上發表了4篇論文而已。
光是由此而生的曝光度,以及在年終總結時可以加進去的內容,就已經值回票價了。
更別說這篇論文還能起到誤導競爭對手的作用。
所以,作爲C808機體大部件的主要供應商之一,鎬飛集團給慄亞波發個邀請函,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好說,時間方面你自己看着安排。”
常浩南把信封還給慄亞波:
“照片多拍一些回來,到時候貼在咱們實驗室的宣傳牆上面。”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個系列短視頻。
就是用貓貓狗狗指代導師和學生的那個。
裡面有一期,就是“發Nature之前”和“發Nature之後”進行對比——
發過Nature之後,哪怕在組會上睡覺,老師都得讓其他人閉嘴,以免打擾到休息。
慄亞波的那篇Nature當然情況有些不同,但不管怎麼說,常浩南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咱們實驗室的宣傳牆……還缺素材啊?”
慄亞波驚得手上動作都停了:
“您那些……隨便擺出來一點,不是隨便讓別人驚掉下巴?”
“那不一樣。”
常浩南拿起鼠標,重新把視線投回到郵箱頁面上:
“實驗室麼,又不只是我一個人,只有大家都拿出成績來,才能說我們實驗室的總體水平很高。”
“再者說,名字是我的內容,別人都已經看太多了,就算掛上去新的也不會有幾個人注意……”
“……”
面對常浩南不經意間的凡學,慄亞波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那行吧……我儘量拍好看一點……”
緊接着,便拎起書包,轉身離開了常浩南的辦公室。
“整挺好啊……”
看着慄亞波的背影,常浩南表面上不露聲色,但心裡還是高興的。
自己的學生能以獨立的身份收到這種邀請,無疑也是給他這個當老師的增光添彩。
說實話,雖然還不是院士,但常浩南在華夏學術圈的地位也已經基本到頭了。
但對於教授的本職工作來說,他只能算初出茅廬,仍然有很大進步空間。
畢竟,收徒這種事情,其實很多時候都看臉。
有些學生,在學術界對老師毫無威脅,卻會在教育界讓老師顏面掃地。
好在他第一年的這兩位學生都還不錯——
那位博士生王傑,每月交上來的報告也寫得十分認真。
只是因爲造船畢竟是個長週期項目,所以還沒拿出特別有說服力的成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