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詹姆森教授都已經這麼說了，黑爾茨也就不再糾結公平性的問題，轉而開始思考具體方案：
“那個比賽的流程我之前也看過，每個學校最後只能派出一支代表隊參加決賽，所以首先得考慮如何通過初賽的問題……”
而前者倒是一副非常輕鬆的樣子，擺了擺手表示不成問題：
“我們的軟件雖然在商業界應用不多，但是這些年在學校和科研機構裡面的推廣還是很快的，要找到能熟練使用的人並不難。”
“CFD本來就是我們的優勢領域，只要在賽前再進行一些針對性培訓，應該很容易能通過。”
說話間，他緩步重新回到會議桌前：
“另外，有初賽限制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好事。”
“初賽是線上舉辦，而且不嚴格限制時間，這意味着參賽隊伍有機會對比多種不同計算工具，很容易就能發現我們COMSOL在CFD問題上的優勢。”
“我還專門確認過，TORCH Multiphysics的2.0版本會安排在大會第一天的晚上正式發佈，所以在整個比賽階段，應該都只能使用現有版本，更不可能在效率上超過我們。”
這一番解釋條理清晰邏輯嚴明，確實很有說服力。
並且，從目前收到的反饋，以及測試情況來看，
至少，黑爾茨是完全被說服了：
“既然這樣……我們公司可以承諾，爲所有使用COMSOL軟件並參加決賽的參賽選手負擔全部參賽費用，如果能夠獲獎，那麼將在賽會方面提供的獎金之外，額外再提供同等金額的獎勵。”
作爲北美大區的負責人，黑爾茨手中可以調動的資源相當豐富，贊助十幾個隊伍對於他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至於後面的獎金……
如果COMSOL能在競爭對手贊助的競賽當中獲獎，那這件事情本身的宣傳價值就已經無法用錢來計算了……
“我會聯繫幾個在大學裡面工作的老朋友，讓他們牽頭組建參賽隊伍。”
詹姆森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打着節拍，顯然心情大好：
“另外，考慮到大部分研究生的項目經驗可能比較少，我這裡也有一些過去用有限體積法解決CFD問題的實際案例，可以讓他們提前適應一下……”
“……”
總之，在各種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之下，這次數值算法與計算科學大會的影響力愈發走高。
以至於新年假期結束之後，重新上班的第一天，負責此事的宋景明就着急忙慌地把情況上報給了常浩南。
“預期參與人數相比年前的統計增長了50%？”
常浩南看着手裡的統計報表，一時間也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老宋，我們這個大會……還是要有一些參與門檻的，審覈可不能放得太寬鬆啊……”
儘管他最開始的目的就是進一步提高火炬集團在數值計算領域的領導地位，但也絕對不是參與者越多越好。
在保證規模的前提下，還得維持足夠的逼格才行。
至少不能讓參會的大佬們覺得丟了面子。
“常總，審覈門檻是一直都沒變過的。”
宋景明趕緊解釋：
“除了少數特邀嘉賓以外，參會者必須有本領域相關的有效科研成果，或者是公司出具的推薦信才行。”
“之所以突然多出來這麼多人，主要是因爲競賽的出題方向被確定爲計算流體力學，導致不少化工領域的企業和研究機構也有了興趣，給我們這邊致電或者來信，詢問是否還有掛名贊助的需求。”
“雖然贊助商名單肯定是不能再更新了，但我們也不可能攔着別人派企業代表過來……這個風聲傳出去之後，又有很多相關專業的學者和學生提交參會或者參賽申請……”
常浩南頓時瞭然。
這是擴圈了。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雖然不用負擔這些參會者的食宿，但總要找地方把他們安置起來，之前聯繫的幾個賓館，房間本來就比較緊張……”
宋景明說到一半，額頭上甚至有點冒汗——
不承擔食宿成本，指的是在錢上面不給報銷，而不是真的完全不管。
食這方面倒是還好，偌大一個京城，總歸不至於讓誰餓着。
但宿卻不一樣。
在華夏，不是隨便找個酒店就能接待外國人。
得需要涉外資質才行。
這東西擱在20年後基本屬於申請就能拿，但眼下還相對比較稀罕。
哪怕在京城也一樣。
尤其是人數這麼多的情況下。
而你作爲會議主辦方，要是讓參會者睡大街，那無論擱在哪都是驚天大新聞。
“這樣吧，我先聯繫一下科工委系統內，幾個兄弟單位下屬的酒店賓館，如果還不夠的話，再考慮找京城那邊支援。”
面對這種情況，常浩南首先想到的自然還是內部消化。
一來是溝通協調方便，二來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畢竟21世紀初這會，外國人的平均消費能力還是明顯高過一般國內羣衆的。
聽到常浩南的回答，宋景明總算鬆了口氣：
“好，有您的支持，我們心裡就算是有底了。”
“對了，還有件事。”
趕在後者離開之前，常浩南又突然把他叫住：
“你回去之後，讓劉教授從他們業務部找兩位比較熟悉COMSOL Multiphysics操作的人，儘快到我這邊來報道。”
面對這個要求，宋景明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好在，常浩南很快給出了進一步解釋：
“我擔心外國隊伍全都使用我們的軟件參賽，這樣沒辦法形成對比，所以另外找好了兩所學校，讓他們決賽的時候用COMSOL的計算工具上場。”
“問題是咱們國內數值計算的相關課程，基本都在用我當年編的那本教材……問了一下幾乎沒有人深入接觸過COMSOL Multiphysics……雖然這類軟件的操作邏輯都大差不差，但最好還是專門培訓一下，否則用着太生疏的話，容易露餡……”
“……”
……
由於春節假期橫亙在中間的緣故，整個二月似乎被分成了上下兩個半場。
總之是還沒有什麼具體感受，就已經到了月底。
對於大部分華夏人來說，一般都要到元宵節之後，才能逐漸恢復到正常的工作狀態。
但還有些人，就沒有這麼長的休息時間了。
比如劉洪波。
春節假期剛結束沒兩天，他就帶着自己團隊優化出來的機翼設計方案，帶着兩名助手一起飛到了法國——
再怎麼說，獵鷹Z也是達索牽頭開始，並負責總體設計的項目，航空動力集團只是負擔其中一部分任務而已。
只不過，這部分的佔比疑似有點太高了……
由於時差的原因，劉洪波三人一大早登機，到了下飛機的時候，也就是當地時間的中午而已。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在第一時間把工作給交接了。
“經理，咱們不先回酒店收拾一下？”
坐到達索方面安排好的車上之後，一名助手看了看劉洪波有點糟亂的頭髮，以及憔悴的面孔，不無擔憂地問道。
“夜長夢多。”
劉洪波搖搖頭，然後拍了拍手邊上了鎖的金屬密碼箱：
“你們第一次出國可能不知道，巴黎這地方，小偷特別猖獗，東西在咱們手裡多待一天，就多一天麻煩……”
簡單一句話，就讓車上的另外兩人對這裡有了一個全新的概念……
好在，前往達索集團的一路上，還算風平浪靜。
一頓簡單的招待餐過後，三人便見到了總管獵鷹Z項目的查爾斯·艾德斯坦納博士。
按照慣例，資料是儲存在硬盤當中的，並非紙質版。
因此，交接過程被直接放到了設計部門的機房裡面。
“說實話，我完全沒想到，除了已經有成熟設計的機身部分以外，整架飛機最早給出方案的，竟然是這個超高速機翼……”
在等待資料導入的空擋，艾德斯坦納略帶着些感慨地對劉洪波說道。
原本，他心裡的最低預期是在第三季度結束之前拿到機翼方案，這樣勉強能趕上獵鷹Z在2003年首飛的時間表。
誰承想直接提前了半年。
這一波，幾乎直接打消了對項目延期的所有顧慮——
即便在最糟糕的情況下，SeA650發動機沒能按計劃裝機，首飛也可以暫時用其他型號頂上，不至於影響到整個項目的進程。
而一旁的劉洪波聞言，則是直接笑了出來。
當然不是在開嘲諷。
而是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剛認識常浩南那會的事情。
後者在進入杜義山院士的課題組，成功從學生晉升爲自己的師弟之後，經手的第一個項目就是計算新舟60機翼的顫振臨界速度。
“博士，你或許對我們集團的歷史不太瞭解。”
劉洪波搖了搖頭，把回憶暫時拋到腦後：
“實際上，我們第一次進入到民用客機設計領域，就是靠着一手翼型優化的技術。”
“這可是看家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