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令人感到壓抑的沉默。
兩個人，一個不敢說話，另一個則根本說不出話。
一時間，偌大的辦公室裡，安靜地只剩下空調出風口的嗡嗡聲。
不過，謝爾頓的耳邊，卻還在不停迴盪着秘書剛纔說的那句話。
本來，因爲歐元的事情，美國和歐盟之間就已經鬧得很不愉快。
劉堯順的語氣有些難以置信。
於是趕緊開口問道：
“有……”
果然，付全友繼續道：
“首先是，有一些非官方消息源，認爲引發爆炸的有可能是燃料耗盡的防空彈藥。”
對方的語氣中又恢復了剛纔最一開始時候的慌亂：
但同樣的表象之下，卻是完全不同的氣氛。
比如完全可以說是防空導彈在錯過目標之後，掉下來碰巧砸中的。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
“謝爾頓將軍，剛剛從歐洲方面傳回來的消息。”
“我要去開個緊急情況會議，你去通知新聞部門，暫時按照譴責對方防空火力不恰當開火的說法來準備應對聽證會，但是在接到明確通知之前，任何人不能做出任何明確表態，聽懂了麼？”
實際上，對於這種複雜至極的情況，大家第一時間的對外表態基本都是以廢話文學爲主。
他稍微花了幾分鐘平緩情緒，也起身準備前去開會。
整個人重新摔回了辦公椅上。
“這個……暫時還不知道。”
後者繼續道：
雖然辦公室裡燈火輝煌，但肩膀上的八顆銀星卻彷彿失去了往日的光亮。
“目前能確定的消息，只有建築損毀非常嚴重，除了一部分輔樓之外幾乎完全塌陷，英法德意等幾個當事國目前也還完全沒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有我們的軍事情報部門根據爆炸發生的時間推測出，應該是那架B2上面的炸彈……”
……
只要能找個表面上說得過去的理由堵住悠悠衆口，避免形成民怨沸騰即可。
沒有人接話。
後面的內容，謝爾頓逐漸聽不清了。
不過話說到一半，桌子上的電話便突然響起。
知道你白頭鷹不要臉，但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上，確實還是讓人大開眼界。
剛剛拿到手中的外套和電話聽筒也隨之滑落在地。
華夏這邊，完全是喜出望外。
他停頓了一下。
這場面我真沒見過.jpg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之後，謝爾頓終於感覺到自己剛剛已經快要出竅的意識重新迴歸了肉體，腦子也逐漸恢復了對於渾身肌肉的控制權。
只要沒有直接證據實錘，並不難顛倒黑白。
“但是有人給那三枚沒有引爆的炸彈拍攝了一組清晰照片，彈體上面的標記明確顯示，是加裝了衛星制導組件的MK84，也就是GBU31炸彈。”
這話說出來，在座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常浩南在內，直接就驚了——
秘書見狀，趕緊把桌上放着的杯子遞到了謝爾頓手裡。
付全友點了點頭：
“動作最快的幾家已經發了稿，現在就算是那幾個歐洲國家想要捂蓋子嚥下這個啞巴虧，都不可能捂住了。”
值得“各個”國家迴應的，顯然不是B2被打下來這種“小事”。
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至於他自己，估計也可以直接開始總結職業生涯了。
“既然這樣……”
“明白，我馬上去準備。”
這還沒考慮到後續一系列諸如索賠道歉之類的糾葛。
儘管對於內行人來說，以防空導彈的連續杆或者破片戰鬥部，在燃料耗盡的情況下哪怕幾十枚也砸不出一發航彈的效果。
要知道這次只出動了一艘航母，絕大多數的飛機都駐紮在周邊盟國的陸地機場。
回到三座門的會議室中。
然而，就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間，桌上的電話卻再次響了起來。
“有沒有指向性非常明確的證據？”
但是內裡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在確認秘書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以後，謝爾頓彎腰拾起地上還沒有燃盡的雪茄，強作鎮定地放回雪茄架上。
傅友全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手中的情報文件，重新擡起頭看向眼前的衆人，面色也已經嚴肅了起來：
會議室裡安靜得跟幾個小時前謝爾頓的辦公室差不多。
盟軍行動雖然面上有13個參與國，但其實大部分都是掛名打個醬油。
在今天之前，別說其他人，哪怕是常浩南都沒想過還能有這種好事。
正常情況下，六發炸彈足夠把一棟普通建築炸到渣都不剩，而且GBU31的原型是MK84航彈，裝藥係數遠超導彈或者炮彈，爆炸之後也很少會留下完整的殘骸。
不過沒有人接話。
說到這裡，他總算放下了手中的第一份文件。
“沒錯。”
“說是對方的地面搜救人員在廢墟下面找到了三發沒有爆炸的炸彈，確認……”
“所以，目前已經有近十個歐洲國家決定暫停參與盟軍行動，將會在當地時間今天上午的發佈會上公開這一消息。”
衆人剛剛還滿是不忿的神情瞬間轉爲驚喜。
聽筒裡不斷傳出秘書焦急的聲音，但這邊卻沒了迴應……
他本以爲是白房子那邊打來催促他動作的，但那邊卻傳來自己秘書的聲音。
丁高恆坐直身子，剛準備表示這從技術上講完全是天方夜譚，就被付全友伸手阻止了。
按照計劃，今天晚上所有的空中活動都要給隱身轟炸機讓路，所以轟炸只可能是堪薩斯州精神號帶的GBU31所爲。
而值得寫到情報文件裡的，也顯然不是各國的公開態度。
後者連着灌了幾口水，總算恢復過來些許，雖然還是有些嘶啞，但好歹說出來的話已經能是常人能聽懂了。
“好，馬上過去……”
他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噗通——”
現在覈心參與者直接退了一大半，而且英國人估計也是早晚的事情——
結果第一個字剛出口，就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如同砂紙，發出的聲音更是跟用指甲撓黑板有得一拼。
“各個相關國家的對此事的反應，基本都已經明確了。”
真有用的也就其中五六個而已。
通話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時間，看上去應該是白房子那邊打來的。
在謝爾頓逐漸恢復冷靜之後，秘書也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不再是剛進來時候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謝爾頓從軍四十年，自認爲見慣了各種風風雨雨，但是……
情況似乎沒有他剛纔預想中那麼糟。
“你好，這裡是參謀長聯席會議。”
不過這不重要。
謝爾頓稍稍鬆了口氣。
當事國放一放狠話表示一定嚴查到底，非當事國表達一番遺憾並希望世界和平之類的。
秘書搖了搖頭：
“那這樣一來，豈不是……”
現在這消息要是擴散出去，盟軍行動怎麼收場恐怕都是個問題。
像是剛剛付全友提到的阿威亞諾空軍基地，就提供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出擊架次。
“不久之前，這組照片已經被我方通過特殊聯絡機制傳給了幾家跟我們有合作關係的歐洲媒體，以及涉事各國的領導層。”
“我馬上就……”
哪怕是共軛父子關係，這次事件的影響也實在太惡劣了，不做出點反應完全說不過去。
“將軍……將軍？”
總的來說，這盟軍行動……
怕是要維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