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顧荀認真地想了想。
而後,他就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孔慕晴瞪大眼睛。
顧荀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她只是一個實習生,我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這塊有專人負責,集團每天都有很多實習生來來去去。”
孔慕晴也無奈了。
她發現顧荀說的很對,正常情況下,這個實習生壓根兒就不可能跟顧荀有交集。
能夠到顧荀面前彙報工作的,都是高管。
而且顧荀走的是專用電梯,跟普通員工電梯都不在一個地方,甚至就連電梯都有專人負責,普通員工就算是誤闖,也會被開電梯的工作人員提示繞道。
至於說這個實習生有什麼好點子之類的需要報告給董事長?這更不可能!新點子拯救公司這種事情,只有在一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裡或許有點兒可能,在一個龐大的集團中,完全沒可能!
就算是你有什麼絕妙的新點子,想要出名,也得呈報給某個項目的負責人,你要是說你的點子是有關集團整體發展戰略的,必須呈報給董事長……呵呵,保安一定會把你當成瘋子清理出去!
因此呢,顧荀壓根兒就不太可能跟一個實習生有交集。
所以陳小雨到底是怎麼接觸到顧荀的?
這還真是個問題。
“後來我問過總裁辦的人,他們說陳小雨是後勤的實習生,負責的是各部門各樓層之間茶水間的工作。當時她就在整理茶水間。糖果被特助從會議室抱出來之後,陳小雨拿了茶水間的餅乾給糖果,當時吳特助正巧有一個重要的視頻電話,陳小雨就主動說幫忙看一下糖果。”
“吳特助說,她辦公室的位置上剛好能看到,別人也都在忙,她就同意讓陳小雨看糖果,她一邊打視頻電話,一邊看着陳小雨跟糖果玩,吳特助告訴我,陳小雨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跟糖果玩的很開心。”
“我記得總裁辦有監控,我要看監控。”孔慕晴說道。
“好。”顧荀點頭。
血已經抽好拿去化驗了,糖果還哭得打嗝呢,小孩子已經會怕針了。
顧荀心疼得不行,卻又不敢抱女兒親女兒。
他感冒了,怕傳染給孩子。
孔慕晴哄了好一會兒,糖果哭着哭着,睡着了。
孔慕晴抱着睡着的女兒,坐在一邊上,顧荀毫無睡意,看着不遠處的妻女,目光中盡是溫柔和眷戀。
“顧荀,你讓陳小雨進顧宅,真的沒有其他心思嗎?”孔慕晴問。
“什麼心思?”顧荀皺眉,“陳小雨去顧宅是跟吳特助一起,送糖果過去的,後來吳特助有事先走,留陳小雨在那等着我回來……”
“家裡不是還有管家和保姆嗎?你不在家,保姆也會照顧糖果的。”孔慕晴說。
顧荀想了想,“我忘記了,先走有些想不起來。管家好像提過一句,糖果一直哭,非要陳小雨抱?我記不太清楚了。”
孔慕晴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你白天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晚上忽然就不舒服了?”孔慕晴追問。
顧荀搖頭,“白天只是有些頭疼,我沒在意,後來就越來越不舒服了。”
“不舒服要看醫生的你不懂啊!”孔慕晴狠狠地瞪了顧荀一眼。
顧荀不吭聲了。
沒人知道,顧家的家主,顧氏的董事長,手握龐大資產在商場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顧總,怕醫院,怕醫生……
孔慕晴擔心的很,但這會兒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她也不好說什麼。
而眼下,她真正想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顧荀,你覺得陳小雨漂亮嗎?”孔慕晴問。
顧荀皺眉,好像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就……是一個女人,中人之姿吧。”
“中人之姿?”孔慕晴瞪大眼睛。
顧荀無奈地看着孔慕晴,“你下一句該不會要問我,她漂亮還是你漂亮?晴晴,你這問題有必要嗎?”
“我不是問她跟我誰更漂亮,我是想問……”孔慕晴無語了,她咬牙,“我是想問,你沒覺得陳小雨像一個人嗎?”
“像誰?”
“那麼明顯,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孔慕晴快要氣死了。
她一眼都看出來,陳小雨跟牧雪初非常相似,五官,尤其是那雙眼睛,特別像,顧荀竟然看不出來嗎?
誰相信啊!
顧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晴晴,你好歹提示一下。”
看樣子,顧荀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也沒反應過來。
孔慕晴皺眉,不應該啊。那麼明顯,她這個“不相干”的人都能看出來,顧荀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牧雪初。”孔慕晴也不再繞彎子,直接說道。
顧荀愣住了。 ωωω ●тт kΛn ●C○
他凝神,想了一會兒,隨即就點點頭:“好像是有些像,我說她看起來有些面熟。”
“只是有些面熟?”孔慕晴咬脣。
顧荀看着孔慕晴,終於明白了。
他嘆了口氣,“晴晴,這就是你跟我鬧彆扭的原因啊。陳小雨是有些像雪初,但是你不提,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那麼像,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會沒看出來?”孔慕晴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也無法接受顧荀的說法。
顧荀搖搖頭,“我沒想那麼多,通常來說,我是不會太在意女下屬的樣子的,我也不會仔細去看她們長什麼樣,對視時間不會超過3秒鐘。在國際上有研究,對視時間超過3秒,就有可能引發一些不必要的情緒,國外甚至有公司規定,男女同事之間禁制對視超過5秒,否則容易引發職場性騷擾。任何時候,我跟女性對視,通常我的視線都會落在她的眼中到鼻樑的位置,直視對方眼睛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三秒。”
顧荀嘆氣,“晴晴,我也怕麻煩的。”
孔慕晴抿脣,“可你不能否認,她跟牧雪初就是很像啊。”
顧荀揉了揉眉心,“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雪初剛去世的時候,我完全無法把她從我腦海中驅離,因爲她的心臟在你胸腔中跳動,我無法控制自己,會經常去看你。雖然你知道的是,我每年在你生日的時候都會去看你,但實際上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只要心煩意亂就會去看你。”
“躲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隔着車窗,看你上學,看你逛街,看你跟同學一起喝奶茶……”
“一開始,我看着你,想的卻是雪初,想的是雪初的心臟還活着。”
“但是久而久之,我看的就只是你了。”
“你成長的每一步,我都在看着。我甚至……我甚至安排的有私家偵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你的照片送到我的桌上。”
“你成長的每一步,我都在看着。”
“事實上,雪初的樣子,我不靜下心來去想的話,都很模糊了,你知道的,人的記憶是會不斷美化不斷虛幻的。記憶的保質期並不長,我想起雪初的次數越少,雪初的面容在我記憶中就會更加模糊……”
“或者說,在我記憶中留存的雪初,她的樣子已經跟她真實的樣子差太遠了。”
顧荀嘆氣,“你說我肯定會第一眼看出來陳小雨像雪初,真的太難。陳小雨或許跟留存在照片上的真實的雪初很像,但她跟我久遠記憶中的雪初,肯定不像。”
孔慕晴沒有吭聲。
她得承認,顧荀說服了她。
事實上的確是這樣,比如說很多人在上學的時候,都會暗戀校草或者校花,那個時候覺得對方很帥或者很美,甚至人會在長久的記憶中不斷將人美化。
可是多年之後,再看到當年學校的畢業照,看到那個自己記憶中不斷美化的校草或者校花時,你可能覺得,他或者她好像也很普通哎,當初爲什麼就覺得他是最好看的人呢?
這就是記憶給人帶來的感官上誤差。
對於顧荀來說,牧雪初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他記憶中的牧雪初,早就已經失了真……
而孔慕晴和顧荀不一樣。
顧荀放下了牧雪初,可孔慕晴對牧雪初卻太在意了,顧荀家裡很多年都沒出現過牧雪初的照片了,但孔慕晴卻時常盯着牧雪初的照片看。
因此,當陳小雨這個五官真的跟牧雪初長得像的人出現時,她第一眼就能認出來,反倒是顧荀沒認出來……
“你覺得是巧合嗎?”孔慕晴抿着脣問。
雲畫給她講的青梅竹馬的那個故事,太嚇人了。
尤其是那個設計一起的翻譯,她跟男生在一起之後,爲了不讓男生走,甚至給男生下藥……差點兒要了男生的命!
孔慕晴很難去相信什麼巧合。
顧荀和牧雪初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帝都這個圈子裡大多數人都知道,雖然沒多少人知道牧雪初的心臟移植給了孔慕晴,但孔慕晴和顧荀兩人疑似離婚分居的事情,還是有很多人知道了。
所以,會不會有人想要做點什麼?
那個陳小雨,真的只是個意外嗎?
“晴晴,你在擔心什麼?”顧荀眯了眯眼睛。
孔慕晴咬脣,慢慢地把雲畫講給她的故事,也給顧荀講述了一遍。
顧荀的臉色也變了。
“我很少感冒,就算是感冒了,也不至於那麼嚴重,那天我就覺得非常非常累,甚至都等不到她走就睡着了……”
“還有,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相似的人。”顧荀的眼神很冷,“就算有,又能那麼巧地到我面前?”
“這事你別管了,我會調查清楚。”顧荀冷聲說道,眼神中泛着刺骨的狠意,“她要是敢給糖果吃不該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