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的臉色前所未有得難看。
他眼神中的急切,雲畫看得分明。
剛纔因爲得知薄司擎沒死的興奮和激動,漸漸消退,雲畫眼中的光彩也逐漸褪.去,她看着宋辭,沙啞着聲音,艱難地問:“到底怎麼了?”
宋辭動了動嘴脣,眼神中閃過一種古怪的情緒,如果雲畫沒有看錯的話,宋辭眼神之中閃過的情緒,是恐懼!
沒錯,就是恐懼。
他的恐懼什麼?
雲畫臉色一變,能讓宋詞恐懼,又使得他拼命阻止雲畫過去的事情,恐怕就只有薄司擎了。
是薄司擎的身體出現了什麼變故?
她早就知道,在最後關頭他的獸性已經完全壓制住了人性,掌控了身體,而沒有她的血和身體爲他紓解,他就只會是一個毫無人性的獸人。
所以……
所以宋辭看到的是身爲獸人的他,宋辭也因此感覺害怕?
也或許是因爲宋辭看到了他身上達姆彈造成的傷,他卻沒死而是好好地活着,所以嚇到了宋辭?
到底是什麼?
雲畫不清楚。
可是看宋辭的樣子,雲畫知道,能讓宋辭露出這種表情,如此驚恐的,一定不是小事。
雲畫看着宋辭:“到底,怎麼了!”
宋辭緊抿着脣,衝雲畫搖頭,眼神痛苦:“不要過去。”
雲畫沒有吭聲,只是盯着宋辭看。
十秒鐘之後,雲畫微微地嘆了口氣,“他的一切我都能接受,放心。”
“不要去!”宋辭攥緊拳頭。
雲畫很累,尤其是說話讓她覺得特別難受,她搖頭,“辭哥,我一定要去,你要攔我嗎?”
“畫畫!”宋辭的表情很是焦躁,“別去,聽我的,別去!否則你會後悔的!”
“我絕不後悔。”雲畫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乎聽不見,但她的語氣卻異常堅定。
宋辭的表情很難堪。
秦墨也非常驚訝非常疑惑,鬧不懂到底怎麼回事。
找到隊長是好事啊,隊長沒死就是好事,爲什麼……爲什麼不讓他們過去看呢?
難道說隊長傷勢很嚴重?
可就算是再嚴重的傷勢也總比死了好的!
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死就沒什麼大事,傷了殘了都是正常的,他們在執行任務的第一天,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而現在,宋辭怎麼都不肯讓他們過去看,這舉動秦墨就看不明白了。
雲畫心中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可是她想不出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對她來說,只要薄司擎不死,其他任何事情她都能接受的。如果他真的傷了殘了,或者是一輩子都沒有理智,她同樣能接受,畢竟怎麼都比死了好!
“辭哥,我要去。”
雲畫的態度非常明確。
宋辭的表情抽了抽,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才又睜開,看着雲畫,“畫畫,你會後悔的。”
“後悔……不,只要他沒死,任何情況我都能接受,也不會後悔。”雲畫微笑,“我已經後悔了太多太多,再不會後悔了。”
宋辭的表情非常一言難盡,他像是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許久之後,他才又擡頭看着雲畫,“你只要他不死,任何情況都能接受?可是畫畫,很多時候,很多情況,或許死纔是最好的解答。死亡,並不可怕,尤其是在……在某些情況下,死亡真的是解脫,而不是懲罰。”
雲畫的目光緩緩凝固,她看着宋辭,手有些抖,聲音低沉嘶啞,“這樣啊……那,我更得去了。”
宋辭緩緩點頭,“好,你去。如果你去了之後……後悔了,也沒什麼……都是意外,誰都想不到的,別……別鑽牛角尖……”
雲畫勉強勾了勾脣,她感謝宋辭的好意。
只是宋辭不會知道,她現在的底線有多低,低到只要他活着,僅此而已!
而宋辭已經確認了他活着,所以說剩下的一切,她都能接受。
“秦墨,你去外面注意警戒,另外立刻再聯繫z組,讓他們按計劃行動,放出消息說塔山已經死了,屍首在拉波塔那邊。還有……z組先頭成員趕來時,不準任何人進入這裡。明白了嗎?”
秦墨立刻點頭,“是。”
她又看向了雲畫,有些遲疑。
宋辭直接過來,蹲下來,示意雲畫趴在他的背上,由他揹着她進去裡面。
秦墨有些擔心。
雲畫回頭看了秦墨一眼,衝她點了一下頭,“出去吧。”
秦墨點頭,轉身出去,執行宋辭的命令。
無論是宋辭還是雲畫,兩人沒有交流,就同時有了默契,都沒讓秦墨進去,對此秦墨並不難受,也並不覺得他們瞞着她是不把他當自己人。
秦墨本來就是保密組織出來的,她很清楚做人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很多很多的事情,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
宋辭和雲畫都不讓她進去,並不是不信任她,反而是在保護她。
秦墨快步離去。
宋辭則揹着雲畫,一步一步走向山洞深處……
……
十五天後。
2011年1月30日。
帝都第三軍醫總院,特級病房。
病牀上的薄司擎,依舊沉睡。
一切生命監控儀器的數據,都完全正常。
雲畫親自給他擦洗身體,按摩,翻身……
一整套做下來,足足一個多小時,她也累得喘氣。
葉梓喻過來的時候,雲畫剛給薄司擎穿好衣服,蓋好薄被。
“畫畫,你怎麼又親自做這些了?讓護工做就行了。”葉梓喻心疼地道,“你現在也體虛血虛的,瞧瞧你這累得滿頭都是汗。”
距離他們從國外回來,已經30天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葉梓喻明顯消瘦了很多,臉頰都塌陷進去,本來身材就苗條的她,這會兒看起來更是弱不禁風,臉色也很是蒼白,眉宇之間是化不開的愁。
這會兒又要擔心雲畫。
她看向雲畫的眼神裡,是掩飾不住的心疼,真切到了極點。 Wшw¤Tтkan¤C〇
雲畫微微一笑,“阿姨,我沒事,活動活動也好,不然整個人都像是鏽住了一樣,整天住在很累,太難受了。”
葉梓喻抿脣,緊緊地抱住了雲畫,她在強忍着自己的情緒,可是最終,她也只能再一次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壓制住,微微哽咽地說道:“畫畫,太難爲你了,太難了……太難了……”
雲畫的眼睛酸澀,可是卻沒有流淚,反而也主動抱住了葉梓喻,“葉阿姨,阿擎沒死,他會醒過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可是……”葉梓喻的聲音有些抖,“可是我現在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醒過來好,還是一直沉睡下去纔好。我……我……我不相信……畫畫,我不相信調查小組的結論!我不信!”
雲畫抿脣,沒有吭聲。
葉梓喻鬆開雲畫,握住她的肩膀眼神懇切地看着她,“畫畫,你告訴我,調查小組的結論不是真的,對不對?阿擎不可能是那樣的……不可能……”
雲畫對上葉梓喻的眼神,她明白那是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的眼神。
可……
又能欺騙誰呢?
雲畫眼神悽然:“葉阿姨,我也希望那一切,不是真的。可……可我比誰都清楚,那些不是假的……調查小組的結果,正確無誤。”
“不可能!”葉梓喻崩潰大哭,“不可能,畫畫,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
雲畫的眼睛極其酸澀,她仰起頭,閉上眼睛。
葉梓喻痛苦哀嚎……
雲畫忽然就想起了那個時候,宋辭不讓她過去時,說的話:有些時候,死亡不是懲罰,而是解脫,或許死,纔是最好的解答。
薄司擎沒有死,然而……
所有人都因他,生不如死!
從nf離開,到回國,這一個月的時間,對於雲畫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夢。
宋辭當時阻攔她的時候說過,她會後悔的。
現在後悔了嗎?
並不,雲畫並不後悔,只是……不知道要如果做纔好。
她不後悔,因爲她的底線就是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接受。
可是其他人呢?
薄家人,薄司擎的下屬,薄司擎的上司,甚至是國家……
他們能接受嗎?
就連薄司擎的母親,都無法接受。
“葉阿姨,我之前在雲南投資了一個度假療養別墅區。三個月後,如果阿擎還不醒來的話,我就帶他去那邊療養。”雲畫輕聲說道,“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畫畫……”葉梓喻再一次痛哭失聲。
雲畫微微一笑,輕輕地拍着葉梓喻的後背,安撫她。
不多會兒,薄司瑤和薄司年也來了。
如今的薄司年,已經正式改名爲陳恩年,成爲風雨飄搖中的陳家的家主!
陳老爺子先前在pn組織的事情上犯了錯,憑着以前的功績,保住了命,保住了陳家,但其他什麼都沒了。
陳老爺子如今在老幹部療養區休養,說好聽點是休養,說難聽點就是換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監禁。
如今的陳家,由陳恩年全面接手。
如果沒有陳恩年,陳老出事之後,陳家將會瞬間破敗,樹倒猢猻散,多的是人落井下石。然而薄司年成了陳恩年,薄家的繼承人成了陳家家主,有薄家在背後撐腰,陳家這棵樹,重新煥發出旺盛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