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寧一顆心被揉碎了。
他能感覺到,在甄明珠很隨意又自然地說出那番話以後,他的心臟便好像被一隻格外溫柔的小手緊緊攥住了,被捏軟被揉亂,覺得燙又莫名激動,一時間,竟然不曉得如何接話。
在意外懷孕這件事上,甄明珠明顯比他想得開,也沒有他那麼多顧慮。
我們的寶寶?
愛的結晶?
他胡亂地想着,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期待。
的確,從一開始,他完全沒有期待過孩子,上次那遭烏龍出來的時候心情就分外沉重,這一次雖然已然去面對了,卻仍舊抱有一絲僥倖,只希望睡一覺或者再去做b超之後,發現這一切其實都不存在。
明珠沒懷孕,小日子很快就能來,她仍舊能心無旁騖地學習,那麼自己以後一定不抱有任何僥倖心理,哪裡再衝動,也會剋制。爲她身體考慮,最起碼在她二十五歲之後,再計劃要孩子。
如今,因爲她撒嬌賣乖的幾句話,心裡卻涌起了夢幻般的期待。
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也不曉得是男是女?
肯定很可愛吧?
最好是個女兒,長得像她那就更好了,有着粉嫩的臉蛋、滴溜溜清澈靈巧的眼睛,眼下來的是有些早了,可其實有時候長大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明珠還小,那麼等孩子會跑能跳了她其實也沒多大,仍舊有少女感,生的早身體也恢復的快,到時候她領着女兒出去散步遊玩,他就負責跟着照顧,幫母女倆拎包照相。時間再往後一些,女兒可能也有了亭亭玉立的儀態,三個人出門還可以穿親子裝,溫馨又融洽。
他胡思亂想着,漸漸地,先前所有抗拒排斥和擔憂都被拋諸腦後,微微閉着眼眸,恍惚間都能看見小一號的甄明珠在朝她瞪眼睛嘟嘴做鬼臉,着實乖巧可愛。
收回思緒的時候,程硯寧笑了,嗓音溫柔至極:“生下來吧。”
甄明珠乖乖地“嗯”了一聲,又重複:“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
程硯寧語氣裡充滿了耐心。
甄明珠又笑,問他:“那明天你什麼時候過來?”
先前兩人說好了明天去商場採購,聞言,程硯寧卻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問:“要不先去醫院做個b超?”
既然決定了要生下來,那之後可是有一堆事情需要提上日程打點的,首當其衝地,自然是先確定孩子是不是懷的穩妥,甄明珠需要做個體檢,平時各項飲食活動也應該開始注意……
他胡思亂想着,便聽見甄明珠說:“我晚上再用試紙測一個吧。b超的話再等幾天。我剛纔打電話問過湘湘了,她說懷孕是從末次月經日期算起的,那我等於還不到四十天,去拍b超可能看的不那麼清楚。”
“那行。”
程硯寧耐心聽完,應聲,“那就九點多,我過來接你。”
“那我就睡個自然醒。”
事實上,還沒到晚飯時間呢。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好一會兒,甄明珠突然告訴他,今天只顧着緊張,她都忘了將第一份禮物先送給顧振南他們,要去檢查一下禮物爾後給他們拿過去。
這個事,程硯寧先前有所耳聞。
入冬以來,兩個人很多次打電話,甄明珠都在忙。她高中時候給程硯寧織過圍巾,眼下幾年過去,大學宿舍裡也有這股子給男朋友織圍巾的風潮,所以她又在課餘時間給程硯寧織了一條圍巾。圍巾織完了之後,又覺得自己只顧着男朋友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動了給顧振南織圍巾的念頭。
可,顧振南那個年齡和風格,入冬後再冷,也不曾圍圍巾。
甄明珠絞盡腦汁,就想要送他一件親手做的禮物,這樣才能顯出心意。幾經糾結之後,她請教了旁邊宿舍幾個特別手巧的女生,又在書店裡專門買了好幾本介紹手工編織的書,利用閒暇時間練習了好久,最終,給細毛線給顧振南織了一件毛衣。這件毛衣織好之後,她特別有成就感,想送出去的時候,又遲疑了起來。
顧振南穿上她織的毛衣肯定會很開心,整天在家裡進出的話,爺爺奶奶肯定會知曉。她只給老爸織這麼一件,會不會有些厚此薄彼,讓兩位老人家失落?
念及此,這毛衣便沒送出去,她趁着剛剛鑽研熟練技法,又在回家的時候仔細地觀察了兩位老人家的身形體態,最終,又悄咪咪地給兩人各織了一件雞心領的細毛線背心。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有穿背心馬甲的習慣,老爺子和老太太也有,甄明珠擔心做的厚了穿上會顯臃腫,特地選了最柔最細的毛線,冬天之後,春天還可以繼續穿。
不過,掌握一門技藝的時候,人都有個新鮮期,甄明珠在這新鮮勁還沒過的時候,又想起了甄文。覺得自己先前忘了他實在不應該,於是硬是在期末複習階段擠出了時間,給甄文也織了一件開襟係扣子的馬甲,另外擔心他在監獄裡需要勞動,又給織了一條護手腕的薄手套。
一來二去的,禮物都沒送出去,放假了。
她原本也要因爲今天的事情去哄顧振南開心,說完這個便很快掛了電話。
耳聽着手機裡嘟嘟的忙音,程硯寧低頭笑了笑,先前所有憤怒沉悶的情緒也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經煙消雲散。他擡步回了室內,又看見了先前萬隨心送來的東西。
室內有暖氣,那一個冰袋放了好一會,外面凝結了一層水汽。
程硯寧將手機放在桌上,盯着那個冰袋看了許久,最終,默默地嘆口氣,拿了消腫藥膏先去洗手間裡塗。再折回來的時候,他用一個毛巾將冰袋裹着,壓在了隱隱作痛的臉上。
多年來勢同水火的母子關係,他先前從未想過去化解或者緩和,也從未覺得,彼此之間還能再繼續好好相處。可這一天,先有萬隨心語重心長掩面而哭,後有甄明珠談及孩子溫柔憧憬,他心中積蓄許久的戾氣,竟然莫名地淡去了一些。無論如何,那個女人拋棄錦衣玉食和養尊處優的生活,給了他生命。
無論如何,她是母親的角色,這一點改不了。她是母親,更是明珠未來的婆婆和他們孩子未來的奶奶,他不想要將這種僵冷而充滿戾氣的情緒,帶給他們。
罷了……
不知不覺,堅持已然鬆動。
等他最後敷完臉,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將幾樣東西都放回到托盤裡去,他又點燃了一根菸咬在口中,藉此平復情緒。
不過,一根菸還沒抽完,他略微有些清明的腦子又一次想到了甄明珠。她年齡小,懷孕生產這種事更是全無經歷,就剛纔在電話裡說起的時候,語氣也偏天真隨意,很明顯,還是孩子心態。
先前就是個馬虎性子,眼下年齡長了幾歲,她有時候顯得內斂懂事,可許是因爲眼下兩個人又在一起,而她還多了顧振南這麼一個事必躬親愛照顧人的生父,性格上,有些故態復萌。
對此,程硯寧是樂見其成的,他喜歡聽她撒嬌賣乖,也樂意將她寵得無憂無慮嬌憨明豔。
想到那人的模樣,他眉眼間便蓄滿了縱容溫柔的淺淡笑意,嘴角叼着煙,將椅子拖後些許,俯身彎腰,擡手拉開了書桌右下角的櫃子,從裡面翻出一個嶄新的軟皮筆記本。
低頭撕了筆記本塑封,他擡腳勾上櫃門,坐端坐正,將本子放在了桌上。
剛纔只是個一閃即逝的想法,卻在他翻開筆記本的瞬間,成型了。
兩指夾着煙深吸了一口,拿下煙去點菸灰的時候,程硯寧用另一隻手從筆架上拿了支鋼筆出來。指腹貼緊筆帽將其褪下,另一隻手上抽了半截的香菸也被無聲摁滅,幾個端正流暢的鋼筆字,落在了筆記本雪白的頁面上:“明珠孕期筆記。”
從小到大,各科用來歸納總結知識點和糾錯的筆記本,他不曉得寫過多少個。安城一中唸書的時候,他的筆記本被各科老師誇讚過無數次,一來他特別擅長總結歸納提取重點,二來他字跡漂亮工整,多看幾眼都算美的享受。對於需要啃掉幾十本教材的高三生來說,考前借閱攻讀他筆記本,都能讓自信心提一個檔次。
大概永遠也沒人會想到:有一天,那個清冷卓然善於利用每分每秒去學習的一中傳奇,會一本正經地花時間去做這麼一件看上去磨嘰細碎的事情。
程硯寧也沒想那麼多,記下了第一篇筆記。
二零一二年,元月十六日
天氣晴
明珠末次經期:2011年12月11日——16日。12月11日至今,36天,疑有孕。
她緊張過後很開心,說這是我們愛的結晶,想要生下來。
商議了過幾天去做b超的事情。
婚期暫定年後5月2日。
……
想象中,是個女兒。
我會好好照顧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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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程同學封影帝之後,網上流傳他一樁糗事。
據說,在他五歲半的那個夏天,他爸爸因爲他吃冰的事情,造訪了樓下和樓下的樓下兩層樓。
事情是這樣的:
他年齡小,硯寧爸爸不許他吃冰。
他在跟着爸爸到了工作的事務所之後,說要下樓去找秦叔叔玩。
秦遠:“歡歡怎麼來了?”
小歡歡:“秦叔叔你能給我買個冰淇淋球嗎?我爸不許我吃。”
秦遠:“小孩子吃那個對腸胃不好。”
小歡歡:“就吃一個。”
秦遠:“那行。”
當天,小歡歡又如法炮製從律師事務所的江宓阿姨、樓下電競俱樂部的徐叔叔、俱樂部包廂裡的周叔叔、來找徐叔叔的李爸爸、建築設計事務所的薛叔叔以及來等薛叔叔下班的饒麗阿姨那,騙走了六個冰淇淋球。
晚上,貪吃歡進了醫院。(⊙o⊙)
415:闊別多年,父子相逢(附送小劇場)
三樓,書房。
“砰砰砰——”
敲門聲突兀響起,正點菸灰的顧振南略一擡眸,沉聲道:“進。”
虛掩的房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甄明珠探進來一個腦袋看見他,規規矩矩地喚了聲:“爸?”聲音微揚,帶着一絲仍舊忐忑的試探和討好。
“什麼事?”
兩個孩子的婚期都商議了個大概,送走萬家人,顧振南的心情又沉悶了下來。
明珠回來兩個月,和他日益親近,正是頗覺安慰的時候,這樣一樁意外,好像突然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讓他外冷內熱。偏偏,又毫無辦法。
這是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又不是皮糙肉厚的兒子,和她母親那麼像,讓他捨不得下手打,又狠不下心訓,說的重了還怕她心生反感和自己起了嫌隙,反倒更鬧得彼此不愉快。
“就……我給你準備了個小禮物。”
甄明珠感覺到他似乎還在生氣,走進來輕聲地說。
顧振南這才發現她手上拎着個紙袋,心情略微有些緩和,正要讓她拿出來看,目光卻略在了堆滿菸頭的菸灰缸上,無奈起身說:“走吧,去房間說。”
心情鬱悶,他坐在書房裡不知不覺地抽完了半包煙,桌邊都是煙味。雖然女兒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他卻不能不顧及她身體,得將周圍給她的不良影響減到最低。甄明珠倒沒意識到這麼些,不過顧振南抽的煙的確有些嗆,她一進書房都聞見了,眼下聽見他要回房間,很爽快地跟了出去。
翡翠園這邊的十六棟別墅雖然風格各異,面積卻都差不多。一衆人搬過來之後,老兩口爲了起居方便就住在一樓的老人房裡,面積差不多一百多平。顧振南這個主臥是整棟別墅面積最大的房間,有二百平左右。不過,相比於程硯寧精心準備的那個偏向法式宮廷風的主臥,他這個主臥佈置得十分簡單,充滿了冷硬的男人氣。
甄明珠很少進來,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房間內景,纔將手提袋雙手遞上,微笑着說:“我給你織的毛衣,試試合不合身?”
?
某一瞬間,顧振南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雖然對甄明珠很是關愛,卻從來不覺得自己溺愛孩子,而是心裡自有一杆秤。相比於許多同齡人而言,明珠這孩子算得上懂事明理,待人處事也禮貌客氣,可身上仍舊有些小毛病。比如說:吃飯愛玩手機;過分維護自己那個男朋友;有着從小養尊處優生活留下的痕跡,花錢大手大腳……
眼下,她說自己織了一件毛衣?
這種浪費時間的麻煩事,現在似乎沒多少女人會去做,顧家生活條件一向好,老太太都難得親手做活。
他思緒飄散之際,甄明珠已經將毛衣拿了出來。
“看你平時穿衣服顏色都很重,我就選了深藍色毛線,不過以前都沒織過毛衣,胳膊和袖口有幾個地方沒處理好,不過也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外面看上去不影響。”
她說完話,擡眸便瞧見顧振南目光深沉,下意識又抿起嘴角,心裡敲小鼓。
論起來,織毛衣的確費時費事,她能力有限,做出來的東西自然比不上商場裡隨意就能買到的任何一件。她只是覺得送一件自己親手做的禮物比較貼心。
哪曾想,自己這親爸,看上去情緒有些莫測難辨。
“我去試試。”
驀地,沉穩男音將她解救。
甄明珠長鬆一口氣,笑着“嗯”了一聲,將毛衣遞了過去。
顧振南拿着毛衣去了衣帽間裡面試穿,差不多一兩分鐘的工夫便擡步走出,神情間染着一抹剋制的溫情,笑着朝她說:“挺合身的,你有心了。”
甄明珠先前並無經驗,織出這件毛衣也着實不容易。眼見柔軟的毛料將他素來冷硬剛正的面容都襯得柔和了幾分,心下有些微雀躍欣喜,忍不住問:“那你喜歡嗎?”
她白淨細嫩的臉上,浮上兩片紅暈,好像等待家長誇讚的孩子。
顧振南嘆口氣,大手在她發頂揉了揉,笑說:“喜歡。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啊?”
“浪費時間精力不說,還傷眼傷頸椎。”
“唔。”
甄明珠點點頭,看上去略有些失落。
顧振南向來不怎麼會安慰人,幼時沉默寡言,青年時已經步入軍營,這幾十年下來板着臉訓人的時候遠遠多於笑着哄人的時候,這一會兒卻也被她一副小模樣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便順勢坐在牀邊,將她右手擡起來看。
甄明珠猝不及防,待回過神來,一隻手已經被人捉到了手中打量。
織毛衣的確耗時費神,做了幾件東西之後,她食指和中指指尖磨了薄薄一層繭子,雖然和顧振南手上的硬繭和各種小傷疤比起來微不足道,卻到底惹了他心疼。
顧振南也沒有多說什麼,看過之後便放了手,端詳之時的溫和神色卻已然讓甄明珠明白了他的心意。
之後,父女二人便在房間裡心平氣和地聊了一會兒天。
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再多指責也已然無用。顧振南給她分析了一下眼下的狀況,着重強調了孕產的辛苦,不過,最後卻妥協給了她的堅持。
取得顧振南諒解之後,甄明珠自然輕鬆許多,離開主臥便將給顧老太太和顧老爺子織的背心送到了一樓去。吃過晚飯,她和袁深給她介紹的出版編輯聊了一會兒天,確定了出版書的封面色調。
要出一本書,是夏語冰那件事給她帶來的想法,不過她沒有針對那一本《璀璨的少年》再寫一本類似於糾正和駁斥性質的小說,而是用了類似於隨筆一樣的模式風格,記錄了她所經歷的青春。這一類出版物近幾年的市場行情並不算好,可因爲她有演員這個身份加持,《你不知道我愛你》又取得了極好的口碑正在熱映,出版編輯在看過她給的前一萬字之後,很爽快地和她簽訂了合約,要求她在新年之前給完全部稿子,爭取在年後情人節的時候,推出這本書。
距離新年也就剩一週時間,這一晚,甄明珠在書房裡寫到了十點半,被上樓的顧振南發現,催着去睡覺。
翌日上午,臨近十點的時候,她和程硯寧、楊春,三個人一起到了市內商業區。車子駛到商場一號門外面輔道上,甄明珠和程硯寧先下,楊春去停車。
低頭勾好口罩,甄明珠下意識左右看了看,挽着程硯寧的胳膊往商場裡走。
“早上起來有沒有什麼感覺?”
先前在家裡,兩個人沒能怎麼說話。甄明珠懷孕的事情老爺子和老太太也知道了,程硯寧過去的時候,三個人其實並不怎麼樂意讓甄明珠出來買東西,不過鑑於她是要給甄文買東西,便也無法拒絕,只得讓楊春跟了過來。這一路過來,程硯寧礙於他在也沒好意思多問,眼下才總算能關心一句。
念及此,又覺得這個孩子來得實在讓他萬分糾結。
甄明珠卻已經打定主意要生,因爲沒什麼糾結的情緒,也get不到他的各種點,聞言便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好像是有點犯惡心的感覺,不過也不明顯,刷完牙後就沒了,說不定還是錯覺。”
“……大後天去做B超吧。”
明天回安城,晚上還有聚會,後天才能返回雲京,到了大後天應該得空。甄明珠收回思緒,笑着“嗯”了一聲,身側被她挽着的程硯寧卻突然停了步子。
兩個人已經進了商場旋轉門,她仰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僵了臉色,便下意識地,朝他視線那處看了過去。
扶梯一邊的巨型盆栽邊,四個人正在交談。
兩男兩女,兩位女性和她有些淵源。
在這種地方遇見面前這男人,蘇琬有些意外。不過這段時間她一直想要見這人一面都未曾如願,因而在看見人的第一時間便迎上前去,客氣地問候說:“程先生。”
這稱呼一出,邊上跟她來買衣服的蘇伊朵便愣了一下,連忙也笑着問候了一句。
這麼些年,母親一直想要買回蘇家老宅的事情她自然曉得。可蘇家當年落敗,她想要買回大宅並非易事,當終於有能力買回的時候,蘇宅已經改了旁姓。
那一家人是回來搞投資的華僑,雲京裡折騰了幾年卻沒太大用,在她上中學的時候便又一次出了國。她母親那一會兒就提出了想要買回老宅的意思,可偏偏那家人不同意,說是早晚回來要住。一件事扯皮了很多年,當年購買了蘇宅的老夫妻沒有再回來,而是雙雙在國外去世。
他們兒子沒有落葉歸根的念頭,可能又急着用錢,要將蘇宅低價轉售。
她母親得了消息便去聯繫,沒想到又橫生意外。
蘇宅被南方來的一個男人給買走了,據說就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士,姓程。她母親在書房裡打電話的時候她聽到兩句,感覺起來這位程先生有些不近人情,說什麼也不肯將剛剛購置的蘇家老宅轉手,甚至都不肯見她母親一面細談。她母親爲這事生氣好幾天,這才領了她購物散心。
倒是巧了,一出來遇見了這位行蹤難測還不好說話的程先生。
------題外話------小劇場:
真真五歲這一年,哥哥十歲了。
某天,兄妹倆坐在爸爸事務所樓下的商場沙發上休息,小真真仰頭問:“哥哥,我能吃個冰淇淋嗎?”
往事不堪回首……
小少年正組織語言拒絕她,瞧見硯寧爸爸遠遠而來。
小真真跳下沙發跑過去,對看見她就半蹲下的男人說:“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阿寧:“小孩子吃那個對腸胃不好。”
程真:“就吃一個。”
五分鐘後,小少年看着被爸爸抱在懷裡吃冰淇淋的妹妹,懷疑人生並吐槽:“以前你連一個都不讓我吃。”
阿寧:“你小時候有妹妹一半乖,我都不會對你那麼嚴格。”
程歡:“我哪裡不乖?!”
他爸看向正吃冰淇淋的妹妹,溫柔地問:“寶貝最愛誰?”
小丫頭鳳眼彎彎:“爸爸媽媽和哥哥。”
程歡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