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的房間裡醒來，成瀨扭頭看了眼牀頭的電子鐘，時間已經超過九點了。
他們昨晚在外面逛到很遲纔回來，大半夜的又吃了些東西，上牀的時候就已經快到凌晨一點了。
清醒了一會兒，成瀨坐起身來，看了眼枕邊的女朋友，她閉着眼，似乎還在睡着。
他又拿起放在另一邊的手機，未讀消息足有幾十條。
點開看了看，果然也沒什麼意外：
早起的瀧川光發來一句問候，再說說自己今天的行程，森見和海星也跟着聊了幾句。
而翻着翻着，他忽然看到了尚子的消息，時間是八點多。
扭頭一看，她已經睜開眼睛，對他微笑着。
“八點多就醒了，怎麼不叫我。”
“我看春海還沒睡夠的樣子。”
他放下手機，撫摸着她的臉，“七八個小時，也差不多了。”
她翻身過來，抱住他的腰，腦袋蹭了兩下。
“起牀嗎？”
“起牀吧。”
他們今天要去松本周邊遊玩，晚上回來還是住這裡，因此早上並不匆忙。
起牀後，去樓上的全景餐廳吃了個早餐，兩人才慢悠悠地出門。
首先要去的地方是御射鹿池，而要去那邊，得先坐半小時的電車，南下去茅野市。
“先遠後近，先去最遠的御射鹿池，從那邊逛回來。”
一下電車，兩人就看見站臺上圍砌着的一塊石頭，走到正面，才發現是用來展示的信州黑曜石。
“可以摸嗎。”
“可以吧。”
兩人分別摸了摸黑曜石，感受了一下原石粗礪的手感，才離開站臺。
從松本站過來，落差是十分明顯的，兩人直到走出茅野站，也沒見到幾個人，處處透着冷清。
“完全見不到人，跟鄉下差不多呢。”
“其實這裡也差不多是鄉下了。”
兩人對冷清倒是很習慣，畢竟他們過來的那個地方，一年四季都比較冷清。
去御射鹿池還要坐四十分鐘巴士，而巴士班次比較少，發車時間與電車的抵達時間也不匹配，眼下還得等上半個多小時，兩人便在車站附近的商場裡逛了起來。
車站冷清，商場裡同樣沒什麼人氣。放眼望去，都是些服裝店或是信州土特產。
其中不乏一些茅野本地的美食，看起來十分美味，只是成瀨和尚子剛剛吃過早餐纔出門，聞到食物的香氣，甚至想主動避開。
不過別的東西倒是可以看看，比如蘋果、藍莓之類各種口味的果茶，還有東山魁夷以御射鹿池爲靈感而創作的名畫《綠響く》的明信片。而在特產店的前臺，就可以直接將東西寄往全國，成瀨跟尚子乾脆在這邊挑選起伴手禮，準備直接寄回津前。
“家裡沒人收件呢，讓一葉幫忙先收一下吧。”尚子忽然提議道。
“……”
成瀨翻着手上的明信片，眼也沒擡。
“她不一定待在書店這邊，還是讓海星收吧，她肯定整天都在家裡待着。”
尚子沒說什麼，點了下頭，一副都行的樣子。
果茶、明信片、餅乾乃至一些長野特產瓷器，因爲不用自己帶回去，成瀨挑選起來無所顧忌，只要看着順眼，就往購物籃裡放。
“差不多夠啦，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呢。”
“嗯。”
拿着東西去前臺結賬，順便辦理寄送的手續，成瀨要了張單子，直接將海星家酒店的地址填了上去。
“先跟海星說一聲吧，不然她會嚇一跳的。”
“嗯，說不定會以爲都是給她的。”
確認完畢，再付了錢，兩人空着手進來，又空着手離開了特產店。
尚子忽然回頭望了兩眼，挽住他的胳膊，說道：
“這種店實在太危險了，花錢如流水，又一點實感都沒有。”
“是呢。”
“還‘是呢’，春海剛纔一副打算將整個店包下來的樣子，店員嘴都笑歪了。”
“還好有尚子在。”
“哼哼。”
逛了一會兒，兩人回到站臺，巴士也差不多過來了。
此時站臺上的人稍微多了些，排隊上車，成瀨落座後回頭看了看，一起上車的都是些穿着戶外裝備的中老年人，看樣子準備去爬山。
巴士緩緩啓動，一路東行，向着山區駛去。
天氣很好，視野也很開闊。
兩人望着窗外，沿途的風景隨時變化着，時而是田野，時而是樹林，天藍草綠，讓人放鬆。 沿途經過一個溫泉鄉，車上的老頭瞬間下去了大半。
見男朋友探着腦袋對窗外左張右望，尚子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在找附近有沒有可以爬的山。”
“誒，要爬山嗎？”
“不是……”
巴士很快重新啓動，又過了七八分鐘，在一片池塘附近將包括兩人在內的剩下大半車乘客都放了下來。
御射鹿池真的就只是一片池子，附近並沒有其他景點，卻吸引了相當多的人過來。
而親眼見到眼前的池子，成瀨心底忽然冒出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池塘很漂亮，四周幽林環繞，碧水倒映如鏡，與東山魁夷那副名畫裡的意境相差無幾。
只是多看兩眼，乍見的驚豔感很快消退，眼前就是一個普通的池塘。
他很快明白過來，是這將近一兩個小時的行程，拔高了自己的期待。
“還挺好看的，不過……”
尚子話只說了一半，想要表達的，大概也是跟他心底一樣的想法。
“過來一趟可不容易，多拍幾張照片吧。”
“嗯嗯。”
御射鹿池實際上是一片人工池塘，而最初開掘的目的，也是爲了服務農業——將附近山上引來的冰冷山泉曬暖，再用來灌溉水田。
這一點如今也未改變，在池塘附近能看到大片的農田，灌溉水源便來源於此。
池塘並不大，周圍卻擠滿了人，帶着專業器材，尋找各種角度，對着碧綠的池子猛拍。
成瀨找了個高處眺望一眼，發現附近就有一個停車場，大部分人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東山魁夷要感謝御射鹿池給他帶來的靈感，御射鹿池更要感謝東山魁夷爲它帶來的人氣……”
聽到有人這麼說，成瀨扭頭看了一眼，是幾個滿臉失望的大學生。
“大家都抱了很高的期待呢。”尚子悄聲道。
“是啊。”
來都來了，兩人放低期待，在池子邊慢慢轉了一圈，反而能發現一些驚喜。
一條清溪從山間奔流而下，歡快地躍入池塘。溪水清淺，一眼就能瞧見水底的泥沙，兩邊的石塊爬滿青苔。
呼吸着森林裡獨有的草木芬芳，兩人沿溪而上，正好接上一條上山的步道，便又順着步道繼續攀爬，來到一處展望臺。
居高臨下，御射鹿池更顯普通，周正的輪廓也全是人工的痕跡。
“找對角度才能發現美，這裡更適合喜歡攝影的人呢。”尚子說道。
成瀨對着底下拍了張照片，“就當是隨便逛逛了。”
“嗯哼。下去吧？”
“走吧。”
一邊下山，成瀨一邊將網絡上找到的御射鹿池的照片，發到羣組裡。
等幾百公里外的幾人都驚歎得差不多了，他又發出自己剛纔拍的照片，女孩子們頓時心碎了一地。
尚子當然也看到了羣組裡的消息。
“還不如不告訴大家呢……反正也不太可能會過來，不如留個美好的幻想。”
“那我們不是白來了？大家一起失望吧。”
“真壞。”
嗡嗡——
幾人還在繼續討論着，成瀨這邊忽然收到兩條私聊的消息。
一葉：[圖片]
一葉：今天在看這本書。
“……”
在點進消息之前，他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女朋友。
她正在羣組裡講述他們上午是怎麼一路辛苦地過來的，而過來之後又有多失望。
他點進消息。
還是一本書，一本放在長裙包裹的大腿上的書。
書是昨天的書，裙子也是。
變化的是環境，她似乎在自己的房間裡；
還有裙子的長度——原本到小腿間的半身裙，提到了剛剛露膝的位置。
一葉：明天我會繼續推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