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松本站出發，電車抵達新島島站的時間，與進山的巴士出發去上高地的時間，銜接得十分緊湊。
一下電車，成瀨拉着尚子抓緊時間出站，險而又險地擠上了幾乎已經坐滿的巴士。
一個多小時後，在微風細雨裡，巴士順利抵達上高地的巴士中心。
兩人在此寄存了行李，然後撐傘走進雨中，沿着溪流走起了回頭路。
雨落在傘面上，發出細微的啪嗒聲響。
尚子回頭看了幾眼，說道：“有很多人跟我們一樣呢。”
成瀨也回了下頭，跟他們往同一個方向走着的遊客，有不少都是剛纔那輛巴士上的。
“畢竟大家都不想拖着行李遊逛，只能先到這邊來，把行李寄存了。”
上高地一帶，美景基本都集中在梓川沿岸的溪谷之上，而其中又以大正池到明神這一段爲甚。
巴士中心設置在這段精華路線的中間，而到大正池就有下車的站臺，如果不是爲了寄存行李，成瀨早在那邊就下車了。
“如果讓我來經營，我就在大正池的站臺附近設置一個行李託運點，一千日元，就可以送到巴士中心。”
“這麼點距離就收一千日元，真黑心。”
“不想花這個錢，當然也可以自己拖着行李一路逛過去。”
“拖着行李的話還是有點遠了……四五公里呢。”
“不然就只能跟我們一樣，要多走一遍回頭路了。”
成瀨嘆了口氣，只是看着眼前煙雨濛濛的山林，還有底下流淌的碧溪，一點鬱悶也很快一掃而空。
走在這樣的美景裡，是不會讓人疲倦的。
尚子挽着他的胳膊，目光上下掃望，也有種看不過來的感覺。
“真漂亮……”
靈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氳。
上有云霧縹緲的羣峰，中間的原始森林隨着山體上下起伏，錯落有致，底下則是一條呈現出寶石一般的色彩的溪流，上下三個部分層次分明，又在這場微雨的串連下完美地融爲一體，令人心折。
兩人沿着散步道一路往下走去，大部分時間，梓川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離得很近。
“對面好像過不去？”
“嗯，一個人都看不到，應該是不能過去的。”
兩人在雨裡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到底下的大正池。
池寬水淺，離水邊四五米的地方，都可以直接看到底部的石塊。一朵朵雨花在水面接連綻放，細密的波紋不斷擴散，又融入波浪之中，水面不平靜。
水上漂着幾隻手划船，饒是正在下雨，依然有人熱情不減，怡然自得地撐傘繼續漂着。
見停留在岸邊的手划船都已經被雨水打溼，成瀨還是打消了租船一遊的念頭。
兩人在這邊望了一會兒，順便休息。
“往回走吧。”
“嗯。”
上高地一帶對環保的要求十分嚴格，乃至有些苛刻，比如不允許自駕進山停留，成瀨和尚子走到現在，也沒見到幾輛進來的私家車。
甚至每晚七八點鐘，進入上高地的道路就會封閉。
而這邊每年對外開放的時間也有限，從四月中旬，到十一月中旬，入冬即封山——當然，這主要也是受大雪的影響。
“這邊入冬之後的降雪量，比青森那邊都差不了多少。”
“難怪要封山了……不過真想看看這裡落滿積雪的樣子呢。”
“趕在十一月中旬封山之前過來，還是能見到的。”
“到那時候，我們就沒時間出來啦。”
“那等上大學之後，再來玩一趟吧。”
“誒……嗯！”
兩人回去的時候走得快些，只用了四十多分鐘。回到巴士中心，雨也停了下來。
散了兩個小時的步，景色再美，到底還是有些累人的，他們肚子也已經餓了。
巴士中心附近，就是吃飯休息的地方。
梓川上有座河童橋，就在不遠處，頗有名氣，這邊也有一家專門提供河童燒的店，造型還算可愛，口味倒是挺普通的。
旁邊那家店則提供更豐富一點的食物，成瀨要了份炒麪，尚子試了試店裡的炸豬排三明治，彼此都很滿意。
他在行程裡給上高地這邊安排了一天半的時間，晚上就住這邊的酒店，因此也不急着去逛其他地方，填飽肚子後又休息了好一會兒，結果外面的雨又下起來了。下午要逛的地方也就河童橋上方的明神一帶，兩人索性多坐了一會兒，準備到兩點再出發，無論雨是下是停。
“待會兒順便把行李也拿去酒店那邊寄存吧，不然還得回來一趟。”
巴士中心人來人往，聲音嘈雜，尚子說了第二遍，成瀨才聽清，屁股一擡，又坐得離她更近了點。
“明天退房之後，還可以把行李再存到這邊，然後逛到下午四五點再去平湯溫泉。”他說道。
“明天還能逛那麼久嘛？”
“我挺喜歡這裡的，多逛幾遍，感覺也不會膩。”
“好吧。”尚子也無所謂，只要跟他在一起，在這裡待到暑假結束也行。
嗡嗡——
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而旁邊尚子的手機，卻沒有半點動靜。
是單獨發給他的消息。
彼此坐得很近，尚子似乎也聽見了，平靜地望了過來。
“……”
成瀨也平靜地望着外面的雨。
“快到兩點了吧。”她開口道。
“嗯，再坐一會兒就出發吧。”
嗡嗡——
又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有消息。”尚子說道。
“……嗯。”
成瀨再不能假裝沒注意到，摸出手機，臉上繼續維持着平靜，都快僵硬了。
他只能期待發消息的人也能維持之前的分寸感。
結果消息並不是森見發來的。
“我媽的消息……”
聽出他似乎鬆了口氣，尚子多望了他一眼。
“阿姨說了什麼？”
“她問我在哪裡。”
成瀨低頭回復了兩句，忽然皺眉。
“怎麼了？”尚子問道。
兩人出來旅遊這件事，鬆千秋是早就知道了的，應該不是對這件事有所不滿吧……她暗自猜測着。
他擡起頭，“我媽說她要過來。”
“噢……啊？”
尚子愣了好一會兒。
“過來……到這邊來？”
成瀨點了下頭，“她說她現在就在輕井澤，接下來的兩天都沒有工作，所以打算過來找我們。”
輕井澤離這邊並不遠，開車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今天下午就過來嗎？”
“她是這麼打算的。”
尚子眨了下眼，繼續愣神。
鬆千秋她當然並不陌生，可她與他交往之後，還沒有再見過她。
她忽然有些緊張。
“她要來就隨她吧。”成瀨握住了她的手，“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總不能一直等着，先玩自己的吧。”
“好……”
下午四五點鐘，在巴士中心，兩人等到了跟助理小姐一起過來的鬆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