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坦白
到了晚上，雨又下起來了。
聽着雨聲，成瀨靠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
旁邊是同樣心不在焉的尚子。
嗡嗡——
靠着他的肩，尚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怔了怔，將手機拿給他看。
“阿姨問春海爲什麼不接電話。”
“……”
成瀨怔了一下，摸出手機，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鬆千秋打過來的。
“靜音了，也沒開震動，沒注意。”
“嗯。”尚子這樣回覆了一句，而他則直接打了通電話回去。
鬆千秋很快接了電話。
“春海在忙着幹什麼呢，電話都不接。”
“在看電視。”
“看媽媽的新劇嗎？”
“唔……那部劇叫什麼來着？”
“成·瀨·春·海——”
“開玩笑的，我還記得。”
成瀨往下躺了躺，“沒什麼要緊的事吧。”
“沒什麼事，就是想跟春海隨便聊聊。”
“噢。”
尚子在一旁看着他，只聽得到他的聲音——他這次沒開免提，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春海好像有點……唔……消沉呢。”
從兒子的聲音裡，鬆千秋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
“天天下雨，想不消沉都難。”
“說得也是呢，媽媽這個星期就有好幾場因爲下雨而延期的活動，一直待在家裡，人都快發黴了。”
“嗯。”
“只是這個原因嗎。”
當然不是。
要是隻有天氣的原因，那就好了……
成瀨抿了下脣，突然就想起了下午因爲遲疑而露出的破綻。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呵呵呵……”
“……”
雖然看出他另有心事，鬆千秋也沒有戳穿，笑了笑便繼續說起了別的話題，成瀨也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着。
“……下個月的話，會有一場在仙台那邊舉行的宣傳活動。”
“是嗎。”他知道她這幾個月跑了不少地方，“不來青森嗎。”
“事務所這邊沒有這樣的安排呢。”
“知名藝人攜新劇榮歸故里，應該是個不錯的話題。”
“哈哈，有道理，那不如就由春海來替事務所這邊策劃一個活動出來吧。”
“說什麼呢……”
成瀨說着，忽然感覺靠在肩上的女朋友蹭了蹭，似是無意，只是他扭頭看她，她也看着他，眼睛眨了一下。
無聊了嗎……
他忽然意識到了問題，“忘記了。”
成瀨打開免提，鬆千秋的聲音傳了出來。
“什麼忘記了？”
“沒什麼。”
他隨口回答，又停頓了幾秒，“不……是有一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
“什麼？”鬆千秋問道。
“我跟尚子交往了。”
“……”
電話兩邊，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尚子看着他，雖然從來沒有要求他這邊也對母親保密，但他一直默契地什麼也沒說，她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要說出這件事。
雖然將這件事告訴鬆千秋，並不意味着她的父母就會知道……
而成瀨只是伸手將她攬到懷裡，用目光示意她安心。
電話另一邊，愣了會兒神的鬆千秋，也終於反應過來了。
“春海跟尚子交往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今天？這個星期？”
“剛開學的時候……”
“——你居然瞞了你媽這麼久！”
開着免提，電話裡的聲音陡然提起，成瀨和尚子都縮了下腦袋。
“……會害羞啊，我和尚子都是。”
“那現在怎麼又肯告訴我了？”
尚子也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成瀨摟緊懷裡的女朋友，望着前方，“我想讓你知道這件事。”
“……”
電話那邊，似乎輕聲嘆了口氣。
“是嗎……這樣啊，你們總算開始交往了。”
“嗯。”
“其實就算春海告訴我，你跟尚子從去年暑假回去的時候就開始交往了，我也不覺得奇怪。”
成瀨低頭看了眼尚子，沒有說話。
鬆千秋也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問道：“春海現在突然坦白，不會是因爲尚子懷孕了吧？”
“我們還沒……不是！”
成瀨難得語氣激動了一點，而同樣聽得清楚的尚子，臉已經紅透了。
“那就好……”
鬆千秋沉吟了一會兒，“尚子在旁邊嗎？”
尚子應聲，“在……”
“尚子和春海終於走到這一步了呢，媽媽很高興哦。”
“嗯……謝謝。”
“把免提關了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對尚子說。”
“……好。”
尚子應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動作。
還是成瀨拿起手機，將免提關了，又將手機塞到她耳邊。
“拿着吧。”
尚子看了看他，拿住手機。
他站起身，在客廳裡轉了轉，又走到窗邊，盯着外面的黑暗望了一會兒。
外面當然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得見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尚子不時的迴應。
“是的……我知道……誒……是的……”
兩人單獨聊了十多分鐘，尚子將手機還給他，鬆千秋也有單獨要對他說的話。
“現在是春海了嗎？”
“嗯。”
“尚子說是春海主動告白的，媽媽真高興。”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說明春海願意揹負起責任了呀。春海既然決定跟尚子交往，那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們家春海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呢。”
成瀨抿了下脣，又深深吸了口氣，“嗯。”
“跟尚子好好相處吧。”
“我知道。”
“還有……”
鬆千秋遲疑了一下，“海星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都多久了。”
“是嗎……那海星有說什麼嗎？”
成瀨垂眼，“忘記了。”
“……”
鬆千秋無聲苦笑。
“那春海和海星，現在還往來嗎。”
“嗯。”
“那看來沒什麼問題了……畢竟也過了這麼久了。”
成瀨應了一聲，也沒問她所謂的“問題”，到底指代什麼。
“春海這一年來，真的成長了不少呢。”
“還好吧。”
“發現這個世界更多的有趣之處了嗎。”
“不如說遇到更多的問題了。”
“換個角度想，春海遇到的問題，可能就是這個世界有趣的地方之一呢。”
“……”
成瀨擡眼望着客廳的吊燈。
他絲毫沒有感覺到，現在最困擾他的那個問題到底哪裡有趣。
“總而言之，不要只站在遠處觀望，遇到問題，逃避也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去撞個頭破血流，或許還能撞出一條不一樣的道路來……當然，如果真到了這種時候，最好先跟媽媽商量一下。”
“這不會是你當年離家出走的經驗之談吧？”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
成瀨沒辦法像她這樣笑出來。
現在遇到問題的人是他，但會撞得頭破血流的人並不是。
如果真的商量一下就能解決問題，那就太好了……
“春海還有別的心事嗎？”鬆千秋突然問道。
“沒有。”
成瀨深吸一口氣，看了眼沙發上的尚子，說道：“你跟尚子的爸爸媽媽，平時有聯繫嗎？”
尚子望了過來。
“嗯？徹也和佐和子？我倒是有時間，問題是他們沒時間啊，平時基本不怎麼聯繫。怎麼了嗎？”
“如果有聯繫，我跟尚子交往的事情，先不要告訴他們。”
“爲什麼？”鬆千秋理所當然地問了一句。
“害羞。”
“怎麼，泡了人家的女兒，又不好意思面對他們嗎？”
“是啊。”
“好吧，那就等你媽回來，親自跟他們說。”
“不用……”
成瀨想交待的也就這件事，鬆千秋主導話題，很快又跑偏了。
“這些天下雨，春海沒騎車出門吧？”
“沒有。”
“哎……自從春海買了賽車，媽媽老是不自覺地關注電視上那些暴走族發生意外的新聞，每次都看得心驚膽戰的……要不春海還是再買輛普通的摩托車吧，賽車也不適合通勤啊，那種座位，尚子小可愛坐着不覺得害怕嗎？”
“多浪費啊，你出錢嗎。”
“成瀨春海，你沒經過我同意買的那輛賽車，難道用的是自己賺的錢？”母親立即質問。
“……”
他反駁不了，說道：“反正最近差不多天天下雨，我基本沒騎過車，等雨季過去再說吧。”
“那就這樣說好了。”
“好……”
又聊了一會兒，鬆千秋才掛斷電話。
回到沙發上坐下，尚子靠上來。
“阿姨會覺得奇怪嗎。”
“什麼奇怪……隱瞞交往的事情嗎，沒事的，已經糊弄過去了。”
尚子勉強笑了一下。
“那……春海會覺得奇怪嗎。”
“聰明到我這種程度，已經沒有多少事情能讓我覺得奇怪了。”
她又笑了起來，“什麼呀……”
成瀨握緊她的手，又拿起來，輕輕吻了一下。
“我是說，我能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