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從牀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森見站在牀邊，成瀨稍微怔了一下，也很快清醒過來。
“……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她低頭看着他，“你不是答應我，今天要去學校嗎。”
他閉上眼，又在臉上抹了一把，“我又沒說不去。”
“你猜現在幾點了。”
“……”
她一提到時間，成瀨也就瞬間明白過來——懈怠了這麼多天，他早就將鬧鐘給關了，昨天晚上也忘記重新設定鬧鐘。
“……要遲到了嗎。”
“伱自己看。”
成瀨拿起手機，這才發現時間還很早。
“……”
再看森見，她微微一笑，“嚇到了嗎。”
他又閉上眼，“能有什麼好嚇到的，大不了今天也不去學校了。”
她用手強行撐開他的上下眼皮，另一隻手捏了下他的嘴脣，“一大早嘴就這麼硬。”
撥開她的手，又輕輕握住，成瀨坐起身，再次說道：“你來得也太早了點。”
“我擔心你嘛。”
森見在牀邊坐下，摸了摸他的下巴，“捨得刮鬍子了？”
“光替我刮的。”
她看了他一眼，“她昨晚怎麼沒留下？”
“我讓她回去了。”成瀨說道。
森見抿了下脣，也明白其中的原因，沒有多問。
“起來吧。”她站起身，“怕你早上起不來，我連早餐都沒吃就過來了。”
成瀨起身下牀，去換衣服，“所以說，你過來得太早了。”
“我要是不過來，你早上不就起不來了。”
“可以打電話給我。”
“但我是你的女朋友。”森見說道。
他沒說什麼，打開衣櫃，取出制服往身上套着。
她走到書桌前，翻了翻再度打開的筆記，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你又打算去恐嚇尚子的那些朋友了嗎。”
“沒有。”成瀨繫着釦子，“只是藉着這份名單，稍微整理一下思緒，想看看我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是嗎。”
森見翻着筆記，上面除了與尚子有關的一些人的名字，還有相當多的附註內容，不限於人際交往、平時活動的區域和家庭住址等信息，甚至還有一些隱私。
“你最好把這本東西藏好了，不然隨便哪個人發現了拿去報警，都有足夠的證據把你抓起來。”
“我知道。”
成瀨穿好制服走過來，也就將筆記本收進了抽屜裡。
“話說回來，海星那本日記……”
“她自己拿回去了。”
“是嗎。”他點了下頭，沒有多問。
“抱歉。”森見看着他，“如果我沒把日記拿回去的話，也就不會被尚子發現了。”
“海星的日記只是導火索，只是看到過去的日記，尚子還不至於離開……”
成瀨搖了下頭，“更何況，最初將她的日記拿回來的人是我。”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他又拉了下她的手，“下去吧。”
下了樓，成瀨去洗漱，森見先去廚房裡準備起來。等他過來接手，她也就在旁邊站着。
“你最近沒跟海星一起去上學嗎。”
“有啊，只是今天提早出門來找你了而已。”森見說道，“我也跟海星提前說過了。”
成瀨走到冰箱前，打開看了看，拿出幾樣食材，“那她要過來嗎？”
“不來。”
他又將食材放回去一樣。
“她是不是嚇壞了。”
森見抿着脣，臉上笑容極淡，“是吧。”
“這些天你們不知道來過我家多少次了，她自己一個人的話，一次也沒來過。”成瀨說道，低頭在三文魚塊上撒上一點細鹽和黑胡椒粉，抹勻後又抽了張廚房紙，將魚塊表面的水分吸乾。
“她大概覺得尚子離開是她的責任……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沒錯，但這絕對不只是她一個人的責任。”
森見在旁邊看着他處理三文魚，繼續說道：“你最好早點跟海星說清楚，不然她很可能也會變成你這種……你之前的那種狀態。”
“你沒跟她說嗎。”
“她現在更聽你的。” 成瀨慢慢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在平底鍋裡刷上一層薄薄的油，生火加熱，再將魚塊放下去，他垂眼盯着，用目光感受着魚塊的變化。
【“先煎帶魚皮的一面，等兩三分鐘，魚皮漸漸緊縮，魚肉裡的脂肪溢出來了，再轉小火，翻面繼續煎……這樣煎出來的魚肉吃起來口感就不會柴，而且色澤也更好看啦。”】
“……”
成瀨深吸一口氣。
“可以翻面了。”森見看了看他。
“嗯。”
將魚塊翻面，繼續煎着，兩三分鐘後，三文魚塊便煎好了。
煮了點菠菜，再做了點玉子燒，最後煮上豬肉味噌湯，早餐也就完成了。
“你們每天的早餐都是這樣嗎。”
“差不多。”
“真幸福，我以爲只有家庭主婦纔有這個時間。”
“準備吃飯吧。”
兩人坐上餐桌，“我開動了。”
喝了口味噌湯，森見眼睛又睜大了些，“比我期待中的味道還要好一些呢。”
成瀨自己也嚐了一口，“比尚子做的還差一些。”
“如果你連廚藝也有尚子的水平，那我就無地自容了。”
兩人吃着早餐，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成瀨先一步吃完，又抓緊時間準備起了中午的便當。
“還有我的那份。”
“……”
“早餐都沒準備，你不會覺得我有時間做便當吧。”
“便當盒帶了嗎。”
“帶了。”
森見捧起味噌湯，將最後一口喝下去，然後長出一口氣。
“好久沒吃過這麼滿足的早餐了。”
廚房裡傳來他的聲音，“別說得這麼可憐。”
她笑了一下，起身來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看着他忙活了一會兒。
“總覺得春海今天變得積極了許多，是因爲我來了，還是因爲昨天光跟你說了什麼？”
“都有。”成瀨說道，將剛煎好的三文魚裝進便當盒裡。
森見低頭看着他的動作，“有了新的打算了嗎？”
“沒有。但像之前那樣什麼都不做的話，也就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你做得太多，也會嚇到人的。”
“這次不會亂來了。”
她忽然又往前湊了湊，看着他的臉，“你是不是得到什麼尚子的消息了？”
“只是一點主觀的推測。”成瀨說道，“我媽昨天打電話來，說尚子給父母轉了一大筆錢。”
森見一怔，問道：“哪來的錢？”
“她自己存下的，也就是之前父母給她的那些錢。”
他繼續說道：“尚子本來就很節儉，我回來後，大部分開銷也都是我在擔負，她省下來的錢就更多了。而徹也叔叔和佐和子阿姨因爲回來得少，平時都是大筆大筆地給她錢，也不問有沒有花完……我上次看到的時候，她已經存下了八十多萬日元。”
“八十多萬……”森見不由咋舌，對高中生來說，這已經是一筆鉅款了。
“尚子離開時，也帶着這些錢。她既然打算將父母給她的錢一分不差地還回去，在手頭的錢有限的情況下，首先肯定得讓自己也能生活下去。
而現在她一下子還了一大筆錢給父母，只能說明她的新生活已經安定下來，暫時用不到太多錢了……只是這一點，就已經能讓我安心不少了。”
啪嗒，成瀨合上便當的蓋子，“接下來，就是怎麼找到她的問題了。”
森見看了看他，“那你有什麼頭緒嗎。”
“還是隻有一些猜測。”
他輕嘆一聲，“暑假旅遊的時候，尚子曾經說過想在高山市生活，如果她想找個地方定居，很有可能會去那邊……我準備週末的時候飛過去找找。”
“……”
她張了下嘴，“去一個陌生的城市，憑肉眼去找一個想躲着你的人，這和大海撈針有差別嗎？”
成瀨扭頭看她，“我沒有辦法了。”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你都說她在躲着我了，看到你的話大概更不願意露面了……我只能自己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