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瀨家一直待到天黑，海星和瀧川光先回家了。
儘管成瀨表示不需要任何人留下來照顧，尤其是森見，可她還是留了下來。
“我把今天的筆記和作業，也都給你帶回來了。”
“我覺得我需要休息……”
“你不是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嗎。”
“突然又不太舒服了。”
她走到牀邊，俯身貼上來，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
“燒已經退了。”
他嘆了口氣，“放着吧，我等下起來的時候看看。”
她也沒有勉強，看了看他，似乎在考慮着什麼。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伱現在這種狀態，能做幾次。”
“……”
“開玩笑的，我是在想在你家隨便弄點吃的算了，還是回家一趟，吃了晚飯再過來。”
“回家吃吧。”成瀨說道，“冰箱裡基本沒什麼東西了。”
“這樣……”她又拿起外套，站起了身，“那我等下順便買點食材帶過來好了。”
“拎得動嗎。”
“別小看人。”她對他揮了下拳頭，先回去了。
天色已暗，成瀨坐在牀頭髮了會兒呆，還是起身下來了。
森見將書包留在了這邊，他拿出筆記，翻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今天留下的作業。
等再放下，時間還是很早，都沒到七點。
成瀨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而地上的積雪倒映着光線，仍顯出幾分晦暗的明亮來。
他昨天晚上十來點鐘從機場回來時，外面就已經是這副樣子了。
打開窗，寒氣撲面而來。
他縮了縮，又裹上厚厚的幾件衣服，纔將窗戶完全打開，同時也將空調關了，準備通會兒風再上來。
下樓來到客廳，他打開電視，坐到沙發上，隨便找了個節目看着。
大概到八點的時候，森見又過來了。
她提着兩個袋子，裡面都是食材，成瀨過去接住，發現份量還不輕，他拎着都不算輕鬆。
“怎麼買了這麼多。”
“只有肉是買的，大部分蔬菜都是我家裡摘的。”
“誒……”
“是爸爸媽媽讓我拿過來的，希望你收下這些東西之後，就不要纏着他們的女兒了。”
“那這點可不夠。”
“再搭個書店？”
“好啊。”
“你想得美。”
森見輕哼一聲，又從他手裡接過袋子，送去廚房。
成瀨也跟着進去，將冰箱打開。
“之前種了太多，又吃不完，就讓我帶過來了。”森見一邊收拾一邊說道。
“他們知道你要來我家？”成瀨問道。
“嗯。”
她看了他一眼，“你以爲真瞞得住嗎。”
“沒指望。”
“那不就得了。”
“那他們的態度……”
“不知道。除了這件事剛曝光出來的那幾天，之後就沒再主動跟我提過，我也沒問過他們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成瀨沉默了一會兒。
“你自己的感覺呢。”
將一大份牛肉放進冰箱裡，森見想了一下，說道：“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他們應該還是會同意我跟你繼續交往下去的。”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我們一家人一條心。”
成瀨搖了下頭，也彎腰收拾起地上的蔬菜。
“我來就行了，你身體撐得住嗎。”
“只是收拾蔬菜的話，還是撐得住的。”
“再稍微多花點力氣呢。”
“那就不行了。”成瀨都懶得問“稍微多花點力氣”的事情是什麼。
兩人收拾完，回到客廳坐下。
“她們晚上還會過來嗎。”
“現在都沒過來，應該是不會來了。”成瀨說道，“而且你都說了你要留下來了。”
森見往沙發上一靠，盯着正在播放的電視節目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要洗澡嗎。”
“我剛退燒沒多久，還是明天早上起來再洗吧。”
“那我自己去洗了。”
“嗯。”
她起身去洗澡，成瀨縮在沙發上，繼續看着電視。
等她裹了件浴袍出來，又丟給他一條毛巾。
“我可是病人。”
“稍微活動一下，出點汗，有助於身體恢復。”
他只能拿起毛巾，給她擦起了頭髮。
森見眯着眼，享受着他的服務，“去高山的那兩天，你都做了什麼。”
“還能做什麼，找人，一直在找人。”
“怎麼找的？”
成瀨看着電視，“先去我們之前去的最多的宮川朝市那邊轉了轉，但因爲那兩天一直在下雨，外面基本見不到人。我又拿着尚子的照片，在那邊的超市，便利店，電車站，醫院還有交番之類的地方都問了一遍。”
他停頓了一下，“空歡喜一場接着一場。”
森見回頭看他，“認錯人了嗎。”
“嗯……有幾個老人說自己見過，還說自己認識，結果一問名字，跟尚子完全不沾邊。”
“有沒有可能是尚子換了名字隱居着？”
他搖了下頭。
“我也想到了，就讓他們帶我去看看……結果都不是，充其量也就一部分特徵和尚子有些相像而已。”
“兩天時間，你就在一直確認這些假消息嗎。”
“差不多吧。”
她往後靠了靠，擠進他懷裡，用後背溫暖着他的胸口。
“兩天的時間，實在太短了……”成瀨繼續擦着她的頭髮，“我才跑了幾條街，遠遠找不過來。”
“你要是這樣想的話，是找不完的。”
他沉默了幾秒。
“抱着一點希望，告訴自己只是沒找完全，總比接受尚子不在那裡、而是在一個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要好。”
“不用擦了。”她按住他的手，將毛巾放到一旁，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昨天的這個時候，你是什麼心情。”
成瀨看了眼時間，“後悔吧。”
她扭頭看着他。
“昨天這個時間，我差不多剛從高山市坐電車到名古屋，準備去機場坐飛機回來……我在想，我應該多找一會兒再離開的。”
森見轉了過來，將他抱住。
他低下頭，蹭了蹭她的臉，也將她抱緊。
“現在想想，還好出發之前你說了那些難聽的話，不然我大概真的接受不了這種滿懷期待結果撲了場空的感覺。”
“哪裡難聽了……”她在他肩上埋着腦袋。
成瀨撫摸着她的後背，沒有多說。
外面的雪無聲無息地落下，夜晚的時間也悄悄流淌着。
森見提出看部電影轉換心情，於是兩人坐在沙發上，一直看電影看到臨近午夜的時候。
“這部電影怎麼這麼長……”
“經典吧。”
“別的經典就沒這麼長。”
“不如說這種時長正好，看完了就可以去睡覺了。”
兩人洗漱上樓，躺到牀上，森見忽然問道：“那你這個星期的週末，還是要去那邊繼續找嗎？”
短暫的沉默後，成瀨點了下頭。
“直到找到她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