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浴缸裡的水慢慢放着。
吃過晚餐再回到房間裡，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來，彥根城的燈光也隨之亮起，用現代的光照，讓古老的城堡在夜晚也能被遠近的人所看見。
“據說井伊直政當年修建彥根城的用意之一，就是爲了監視京都天皇的行蹤。如果四百年前就有現在的燈光，看着彥根城，天皇大概每天晚上都徹夜難眠了。”
尚子笑了一聲，“京都哪裡看得到這邊啊……在琵琶湖對面就看不清了。好啦，眼睛閉上。”
成瀨收回視線，又閉上眼，任由女朋友在腦袋上塗抹洗髮水，揉搓起來。
“感覺這家旅館的洗髮水的味道不太好聞。”
“是嗎……我感覺倒是還好。”
“倒不是難聞，是味道有點過於強烈了。”
“唔……是有一點。”
尚子貼在他背後，雙手在他腦袋上輕輕揉搓，身體也在有意無意地撩撥着。
“手別亂動……好多泡沫，別睜眼哦。”
“差不多可以沖洗了吧。”
“嗯。”
尚子打開淋浴噴頭，拿下來對着他的腦袋，很快將白色的泡沫都沖洗乾淨。
在臉上抹了一把，重新睜開眼睛，成瀨站起身，讓尚子坐下來。
“誒，身體還沒洗呢……”
“先給尚子洗頭，待會兒再一起洗。”
“好吧。”
將烏黑的長髮打溼，他抹上洗髮水，雙手揉搓起來。
“唔……”
尚子閉着眼，微微仰頭，享受着男朋友的服務。
“有這麼舒服嗎。”
“有哦……每次被春海按摩腦袋，都感覺很舒服，舒服得快睡着了。”
“我知道畢業以後該幹什麼了。”
尚子笑了一下，又鼓了下嘴。
“不行……春海只能給我洗頭。”
“好吧。”
尚子的長髮比較厚密，洗起來並不容易，折騰了一會兒，成瀨感覺身上出了不少汗。
“長髮可真辛苦……”
“習慣就好啦。”
“要衝水了，把眼睛閉好。”
“好~”
成瀨一邊沖洗，一邊撥弄着，將頭髮上的泡沫完全沖洗乾淨也費了番功夫。
“可算洗乾淨了。”
“辛苦啦。”
尚子將洗過的頭髮紮了起來，正要起身，成瀨將她按住，讓她繼續坐着，接着擠了點沐浴露，在她身上塗抹起來。
“這邊我自己能洗啦……嗯……手……”
等兩人都坐進浴缸裡，已經是半天之後了。
成瀨靠着浴缸，尚子靠在他身上，彼此都有些無力。
望着窗外的彥根城，尚子緩了一會兒，在水裡慢慢轉了個身，換了個姿勢躺在他胸口。
“明天就要回去了呢。”
“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嗯……”
尚子收回視線，又看向他，“再過幾天就是盂蘭盆節，春海回來一年了。”
去年的暑假，他是在盂蘭盆節時從東京回到津前的。
一轉眼，一年就過去了。
成瀨出了會兒神，也慢慢點了下頭。
“盂蘭盆節，尚子的爸爸媽媽會回來嗎。”
“不知道哦，到現在也沒什麼消息。”
“也不知道我媽會在哪天回來。”
“會提前告訴春海的吧。”
兩人享受着，也休息着，泡了快半個小時纔出來，隨後又來到樓下的露臺坐着。
到了晚上，露臺這邊就涼快得多了。
旁邊還有飲料可以隨意取飲，在這邊一邊乘涼，一邊欣賞夜色下的彥根城的房客，並不在少數。
見男朋友偷偷開了瓶啤酒，尚子連忙擋到他旁邊，注意着四周的視線。
“春海……”
“沒事的，我們可以是京大的三年級大學生，喝點啤酒怎麼了。”
“哪裡像大學生了啦。”
“放心吧，沒人會在意的。”
他倒了一大杯冰啤酒，旁若無人地回到露臺的座位上，果然沒人注意到。
就算有人盯着他，目光也多是放在他的臉上。尚子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坐下之後先喝了一大口，補充之前流失的水分。
“一邊坐在這裡喝牛奶，一邊吹着夜風欣賞旁邊的城堡，感覺真舒服……”
她稍微壓低聲音，“要是隻有我跟春海在，那就更好了。”
成瀨笑了笑，又望了眼露臺上的其他客人。
晚上的人，是多了一點……
望着底下近在咫尺的護城河，尚子隨意道：“到了夏天，京都的鴨川旁邊的那些酒樓料理店，也會搭起納涼牀呢，感覺就跟這個差不多吧？”
【“……果然還是應該在夏天過來的……明年夏天的時候，我們再來一次吧。”】
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去年來京都時瀧川光說的話，成瀨抿了下脣。
“不，那還是差了不少的。”
尚子望過來，眨了下眼，“是嗎。”
“嗯。護城河一潭死水，跟流淌的鴨川哪有可比性？”
成瀨又喝了口啤酒，站起身來，“尚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尚子愣住了，“誒……”
“果然來了近畿卻不去京都逛逛，實在有點不像話。”
成瀨將她也拉起來，“去鴨川隨便走一圈吧。等逛到肚子餓了，就去旁邊的納涼牀上吃個夜宵，然後再回來。”
尚子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八點多了哦……”
“嗯，所以我們直接坐計程車過去，大概一個小時多一點吧。”
成瀨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今天不去，暑假剩下的每一天，我都會坐立難安，後悔自己爲什麼沒去夏天的鴨川看看。指不定哪一天，我就忍不住又坐飛機過來了。”
“……”
尚子笑了一下，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好了啦，去就去吧。”
成瀨去前臺打了聲招呼，再回房間換了身衣服，下樓時，計程車已經在旅館門口等着了。
一小時十五分鐘後，兩人趕到了祇園四條；
沿着鴨川，一路逛到出町柳，過了橋，再從出町柳逛回到先鬥町，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再坐到夜色下的鴨川納涼牀上，看着旁邊潺潺流動的鴨川，還有底下走動的行人，夜已經深了，四條大橋依然燈火通明，尚子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不虛此行吧。”
“嗯哼。”
真實與夢境交織在一起，尚子再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看了看旁邊的男朋友，還在睡着。
他們昨天晚上快到凌晨兩點纔回來，又洗了個澡才睡下。
擡手抓向觸碰不到的天花板，尚子挺直身體，伸了個懶腰。
“要回家了呢。”
等成瀨也醒來，趕在退房前十多分鐘，兩人才從旅館離開。
沿着過來時的方向，先回到米原，再從米原搭新幹線回到名古屋，吃了點東西，兩人又趕緊坐巴士趕往小牧機場。
終於坐上回去的飛機，成瀨才鬆了口氣。
“要回去了。”
“嗯。”尚子抓着他的手，目光又朝窗外望了望，“拜拜，名古屋。”
成瀨也將她的手握緊。
片刻後，飛機起飛，載着兩人離開停留了十來天的中部大地。
一個多小時的飛行後，飛機在青森機場降落。
再坐上回去的計程車，回到自家門口時，時間已經快到三點半了。
啪嗒，取出行李，關上後備箱，計程車很快離開，成瀨先將分量最重的兩個行李箱提了起來，尚子還在找鑰匙。
“找不到就先用備用鑰匙開門吧。”
“誒……”
尚子一愣，停止翻找自己的提包，彎腰挪開門口的花盆，“春海沒把備用鑰匙收起來嗎？”
“完全忘記了。”
“說不定家裡已經被搬空了。”
“那太好了，我早想換一套新的傢俱了。”
她回頭瞪了他一下，還是撿起鑰匙，將門打開。
“……”
而站在門口，她像是定住了一般，動也不動。
“真被搬空了啊？”成瀨貼上來，用肩膀輕輕撞了她一下。
尚子眉頭緊皺，目光掃掠着屋子裡的每一處，鼻尖微微聳動。
“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說不上來，但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成瀨也掃了一眼，分明跟離開前一模一樣。
“心理作用。”
“不是啦。”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