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的太陽掛在空中,刺目的光芒潑灑在荒蕪的高原上,帶不來一絲的溫暖,反而配合着少氧的空氣帶給人一種致命的憋悶感。在這冬末的季節,很多初次踏足高原上的人,因爲無法適應這種致命的環境,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患上重病,甚至死亡。當然,對經歷過殘酷訓練的邊軍斥候們來說,這隻能帶來些麻煩。
冷雲帶着他的斥候隊剛經過了地勢稍低的通道大荒原,進入了這片高原通道。一行隊伍急匆匆,快速而有序的向着北方前進。
“嘿,古爾,注意你的呼吸的節奏,像訓練時那樣進行調節,不然你會成爲第一個完蛋的傢伙,”身上裹滿皮衣,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的壯漢嘲諷着身前挎着直刀的同伴,“那可是恥辱,你會成爲斥候部隊中第一個非戰鬥死亡人員。”
“小聲點,老楊,”身材高大揹着黑色長弓,大約二十歲年紀,臉帶冷色的冷雲低聲斥道,“你想把高原獸招來,襲擊我們嗎。”
老楊低頭不再言語,年輕人緊行幾步,踩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像只靈活的兔子,小跑着來到隊伍的最前方,觀察了一番後低聲對後面吩咐:“前面一里處的巨石後紮營休息,今天晚上在這過夜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爲了防止光亮吸引到高原獸的攻擊,隊伍並沒有點燃篝火。三十多名身上裹滿皮衣的士兵,貓在背風的高大的岩石後面,嚼着冷硬的幹餅和碎冰塊解決着晚餐。
“隊長,哨位佈置好了,明暗兩層,三個哨位。”老楊走了過來,用手在喉嚨上比劃了下,“要是晚上真的有遊蕩到這的高原獸過來,絕對讓他們有來無回。”
“嗯休息去吧”,隊長冷雲做了個手勢,轉頭跟旁邊的人問道,“杜哈,那個傢伙呢,去哪了。”
“誰?”杜哈一時沒明白,接着一拍額頭,“你說督隊官啊,肯定去找人談心了,也可能嘛被高原獸抓去吃掉了,以他在訓練中表現出來的身手來看,這個可能很大。”
冷雲用手指隔空點了點杜哈的頭,示意他閉上嘴後,解下背上的箭囊和長弓,靠着背後冰冷的岩石,望着遠處幽深的夜空。
督隊官是出發前十天派過來的,充作隊伍的二號人物。督隊官制是邊軍指揮層跟最高政府最後無奈的妥協結果,自從八年前民衆團擊敗前政府最後的反抗力量,登上最高舞臺後,新政府就對自成一系的邊軍眼冒綠光,無數次的試圖染指。雙方在這期間,矛盾激化,一度曾發展到武裝對立,直到矗立在整個國家陰影中的那個古老的家族,表示置身事外後,民衆團下屬民衆軍的督導官們才進入了北塞大營。
但這只是更激烈矛盾的開始,雙方間雲土之別的理念,根本無法調和。軍中指揮層迫於各種壓力,最起碼能維持表面上的平和,而主要出身於遊俠的邊軍中下層,對各級督隊官積極搶奪權力的行爲深惡痛絕,更有甚者出現了暴利對抗。
“冷雲隊長,請你把暗哨的位置告訴我,我晚上要查崗的。”腰掛長劍,身穿民衆軍制式皮軍袍的督隊官,唰唰幾步走到跟前,“請冷隊長配合我的工作。”
“卡勒督隊官,邊軍條例中暗哨只允許哨崗佈置官查崗,而佈置官是副隊長老楊。”冷雲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你不會來了這麼長時間,連最起碼的軍紀都不清……”
“民衆軍軍規,上級軍事主官有權對下級一切行爲進行干預。”卡勒毫不遲疑的打斷冷雲的話,突着雙眼,再次說道,“請冷雲隊長配合我的工作。”
“卡勒先生,”冷雲不再稱呼卡勒的職務,用鼻子哼哼了兩聲,不緊不慢的回道,“你似乎走錯了地方吧,這裡不是民衆軍那種雜牌玩意,而是.”說道這,他特意加重了語氣,“而是北塞邊防軍!這個隊伍的軍事主官是我,而不是你卡勒先生。”
卡勒瞪眼看着冷雲,目光微冷,在他這十多年的民衆團內部殘酷的鬥爭經歷中,什麼風雨沒見過,被這樣一個軍中最下層的斥候隊的隊長如此諷刺,怎能不惱火。可他明白自己要忍下來,出來時上級給了他重要的任務,要他仔細觀察高原獸的現狀,給民衆團最高層詳實的報告,讓最高層在對待邊軍的策略上作爲重要依據,不跟眼前這個熟悉高原的隊伍合作,任務是很難完成的。
卡勒很看不起冷雲這樣的低級軍官,他自付是文人出身,十年前就進入了民衆軍,武力上也很有水準。他來到這個隊伍後,更是發揮了民衆團中高層成員的強大蠱惑能力,爲讓這個臨時混編而成的斥候隊向他靠攏,費盡了口舌,當然在他看來也取得了喜人的成果,爲他下一步奪取指揮權做好了準備。
“哼,智謀豈是你這種低賤的下等兵能理解的。”卡勒暗中低估了句,見對方壓根無視自己,甩袖轉身而去。顯然,卡勒在暗罵下等兵的時候,忘記了最早的民衆團都是卑微的出身啊。
“文人領軍,敗亡之兆啊。”冷雲搖了搖頭,“民衆團自從奪得了最高權力後也開始變質了,不知道三河平原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估計他們解決了自己內部問題後,已經逐漸四處伸手了,老媽不知道對這些怎麼看,估計還是冷眼旁觀吧。”
晚上的哨崗冷雲根本不擔心,隊伍雖然是混編的,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在北塞混了兩年以上的老兵痞了,經驗豐富。新來的五個年輕人,雖然缺少面對高原獸的經驗,但是北方遊俠的出身,足以保證他們的戰鬥力,何況還經歷過北塞大營那殘酷的地獄訓練。
清晨時分,隊伍早早的出發了。冷雲派出老楊,科爾察,傑森三人作爲排頭兵探路,隊伍加快速度,爭取早日通過通道大荒原與大高原之間的上百里寬的上坡走廊,進入那讓人喘不上氣來的地獄。
東西兩側的雪山高聳入雲,遠遠望去彷彿刺入了天空之中。高大的山峰不是一座,而是連綿不絕,看不到盡頭。大多山峰的南北兩側景色迥然不同,北側白雪皚皚,全然一色,南側則是偶有雪光,更多的卻是常青樹木的綠色。
“看到兩邊了嗎,”休息間隙,隊中資格最老的拉蒙拍着古爾的肩膀,豪氣干雲的說道,“這就是我們國家的柱石,人類的屏障,阻斷了嚴寒與可怕的高原獸的千斷山脈,小夥子,好好看看吧,看到它你就看到了我們自由人類的脊樑。”
古爾張着嘴看着拉蒙,顯然被這話給噎到了。旁邊的莫森拍了下他的後背,說道,“拉蒙,這可不是你說話的風格,你這是又背的哪位將軍的名言啊。”
“這個嘛,”拉蒙摸了摸眉梢,看到遠處冷雲站了起來,立即說道,“要出發了,嘿兄弟,我迫不及待的要宰幾隻高原獸了。至於這名言你回去問後勤官吧。“”
兩天後,隊伍終於通過了那段痛苦的爬坡路,踏上了完全屬於高原獸們的領地。
冷雲眯眼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大高原,如果不是剛經歷過的漫長坡路,正在呼吸着的稀薄空氣,誰能看出這地方與三河平原的地勢有什麼區別呢。不過這見鬼的地獄,荒蕪的只有一些低矮的野草樹木,一片駁雜的黃色,與三河平原常年的綠色比起來可是寒酸多了。自己已經幾年沒有回到那片綠色的故土了,四年了吧?十六歲離家,加入邊軍,踏着無數祖先的足跡,來到了這片苦寒之地,苦苦掙扎,終於熬到了校尉,成爲了北塞數百軍官的一員,而死在自己弓下的高原獸自己都數不清楚了。
“隊長,前面發現高原獸。”老楊微喘着跑到冷雲面前,右手貼着身體,上擡到左胸口,行了一個標準的邊軍軍禮,“前方三裡處,發現七隻高原獸,五大兩小,正向西北而去,科爾察和傑森正在尾隨隱蔽監視。”
“所有人,準備戰鬥。”冷雲抽出背後的長弓,右手下壓,“我與老楊過去查看情況,其他人等原地分散隱蔽,等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