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聯軍援助的血精靈一改頹勢,聯手把惡魔殺得丟盔棄甲。儘管惡魔數量衆多,然而它們面對的是歷經戰火洗禮倖存下來的戰鬥力最強悍的部隊。
遠行者遊俠的箭雨一波接一波,他們的箭術早在漫長的生命中磨練到了極致。
配以奎爾薩拉斯的良木強弓、精鍛的銳利箭頭,平衡性和撓度俱都完美無缺的箭矢,箭箭不離惡魔的鎧甲薄弱處,往往只需兩三箭,就能了結,或是讓一頭惡魔因要害受創而失去戰鬥力。
東大陸不存在任何比他們更出色的弓箭手部隊。不過僅把這些出色的遊俠當成弓箭手,對血精靈而言實在是一種侮辱。箭矢消耗過半以後,他們立即抽出隨身武器,與敵人展開了近戰。
即便是在密密麻麻的惡魔裡,他們迅捷靈敏的步伐也總能找到輾轉騰挪的空間,抓住惡魔的破綻予以致命一擊。
白銀之手聖騎士們巨力揮舞着聖光繚繞的戰錘,宛若金甲戰神,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就如同一把尖刀般,狠狠插進了惡魔的陣型裡。
霜狼獸人緊隨其後,跟進掩殺。和利用聖光之力殺敵的人類聖騎士不同的是,獸人與惡魔的戰鬥完全是悍勇的硬碰硬,盡顯這個遊牧種族的狂野本能。
他們怒吼着用常人根本用不來的沉重武器,劈開了一個又一個惡魔罪孽的肉體。招式大開大合,技巧、腳步略顯單一笨拙卻行之有效,極具效率,一切都圍繞着自身的力量優勢展開。
身處戰團後方的安格瑪注意到,除了那些曾在碧玉礦洞據點與獸人並肩戰鬥過一段時間的血精靈,剩下的族人都明顯心懷躊躇。獸人曾對奎爾薩拉斯犯下滔天罪行,敵意和警惕是很難馬上消除的。
不過大敵當前,至少這種情緒沒有影響到眼下這場戰鬥。
截至目前,霜狼氏族只在薩爾的領導下,參與過解放收容所的戰爭,並未參與過令東部王國大陸諸族記憶慘痛的第一二次戰爭。
這是他們能在以東大陸諸族爲主導的聯軍中獲得百分百信任的一大因素。
除此之外,則是長者德雷克塔爾在本不必參與這場不屬於他們的戰爭的前提下,爲了對抗共同的敵人,帶領族人承受着周遭的質疑以及種種阻礙,不惜犧牲地參與了這半個月來的一系列戰事。
信任,是霜狼用鮮血和犧牲,是德雷克塔爾用高尚的品格和超脫狹隘種族觀念的正義感爭取來的——
獸人的身份並不是一種原罪。
誠然,安格瑪知曉獸人不爲大多數人所接受,也不會無視族人對獸人的敵視態度,硬要和他們發生點什麼。
但就如提里奧曾經說過的那樣,“種族並不代表榮耀,對於與自己不同的存在,人們不應草率的做出判斷。”
種族,並無正邪。
人格,卻分善惡。
被世人視爲世間至惡存在之一的納斯雷茲姆一族,尚且出過“洛薩克森”那樣皈依於聖光之道的“聖光恐懼魔王”,與聖光軍團一同對抗惡魔,何況獸人?
後世以加爾魯什·地獄咆哮爲首的鷹派獸人,對艾澤拉斯犯下了累累罪行。在當下這條嶄新的時間線裡,獸人,或者說即將出現的部落還會不會重蹈覆轍,安格瑪不知道,也暫時沒有能力去幹涉。
至少,把奧特蘭克山脈當做第二個家園的霜狼氏族,今後將與血精靈共同生存在北方這片飽受戰亂之苦的土地上。或許其內部存在嚮往“部落一統世界”的“美好”未來的成員,但只要他們的領導者還是長者德雷克塔爾,這就是一個值得去嘗試着交往的氏族。
一個值得信任的氏族。
他們已經獲得了人們的信任。如今又在血精靈最危難的關頭趕來相助,安格瑪覺得,這會是雙方展開合作的一個良好開始。
在天災軍團面前,北方命運相連,血精靈必須團結一切力量,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
戰線不斷推進,已經推移到了花園街市地區的北部地帶,再往前就是與王庭接壤的在修建築羣落了。混亂中,安格瑪遇上了撤下來的幾名魔導師。
“很高興看到你活下來了。”艾米妮爾喘息道,她目睹了安格瑪從被抓到脫逃的全部過程。
經歷了這樣一場惡戰,和所有魔導師一樣,她的狀態非常差。除非實力達到傳奇領域,否則這種程度的戰鬥就向來不是個人英雄主義逞能的舞臺。強如中階史詩的她,在消滅數十惡魔之後,都瀕臨魔力枯竭的境地,很難再施放出什麼強度足夠的法術了。
好在有援軍到來,魔導師們和先前那二百名中階法師都得到了喘息的良機,暫時撤下第一線,到後方略作休整。先前的戰鬥中,他們不輸於前方廝殺的任何一支部隊,消滅的惡魔與亡靈足有上千之數,堪稱恐怖。
也許這個晚上,很難有人能取得超越血精靈法師的戰績了。
艾米妮爾從懷裡掏出一瓶法力藥劑,拔掉瓶塞一仰脖灌了下去。晶瑩的藥水順着她曲線柔美的脖頸滑落下來,在近乎凝結的敵人的血污上衝出了一道白痕。
附近的魔導師也都和她一樣做着快速補充法力的舉動。
隨後艾米妮爾又掏出一塊法力水晶,開始吸取其中的魔力,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水晶耗盡後雙手拄在膝蓋上,側頭打量着安格瑪,眼中的驚訝之色越來越濃。
身邊腳步密集,全副武裝的士兵來來往往,或是三兩人一同把重傷的戰友擡回安全地帶,或是傷口經過簡單包紮的輕傷員從後方跑回,繼續參與戰鬥。
“暫時不要參與接下來的戰鬥了,至少也多休息一會。”
安格瑪攔住了本想再度返回戰局的伊東尼斯,後者聞言停下腳步,憂心忡忡地看了眼前方,猶豫了一會,點點頭聽了勸。他看向似乎仍活力滿滿的安格瑪,問道:“我聽凱雷說,你最近纔剛剛晉升史詩等階,這是真的嗎?”
安格瑪點了點頭。
伊東尼斯苦笑了兩聲,搖頭道:“我從未見過剛剛踏入史詩領域,實力便如此強大的法師。”
“對了,你的劍。”
艾米妮爾突然想起了什麼,將安格瑪被恐懼魔王抓住時,遺落在地的符文劍從附魔空間袋裡取出,交還給了他。
安格瑪剛接過符文劍,她就反手一把抓住了安格瑪的胳膊,手掌散發出了幽幽藍光,隨後恍然大悟般地嘆了口氣,盯着安格瑪,目光閃爍,“真是讓人羨慕的能力。原來凱雷說的都是真的,你果真是……”
“聖樹的代行者?”伊東尼斯輕笑一聲接過話,“王子殿下將你任命爲三席魔導師果然不無道理,你很優秀,潛力非凡。看來不久的將來,你的成就終將超越我們所有人。”
一旁的蘭德拉聞言輕輕點頭。
這已經不僅僅是不吝讚美了,能讓向來眼高於頂、傲氣十足的魔導師說出這樣一番話實屬不易。
這場慘烈的戰鬥,讓魔導師們打消了先前對安格瑪的所有質疑。他確實很年輕,也許所掌握的知識遠沒有活了一大把年歲的他們多,但時代變了。百廢待興的血精靈需要知識豐富的他們,更需要能夠獨當一面的強者,就像安格瑪這樣的年輕人。年輕是弊端,卻也意味着廣闊的成長空間。
感受到一衆魔導師態度的變化,安格瑪本想謙虛一番,但艾米妮爾抓着他的手一直也沒放開,注意到後者目光多少有些呆滯迷離,便不由提醒道:“呃……艾米妮爾女士?”
艾米妮爾一下子被驚醒,恍然道:“哦,抱歉,你的魔力……實在太誘人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南方。自打太陽之井毀滅後,我就很久沒有吸取過如此精純的魔力了。你不介意我拿走一點吧?”
“拿走?”
不待安格瑪同意,她捉住安格瑪的手掌,伸出另一隻手,纖細的手指停留在他的掌心,指尖魔光一閃,以一種近乎親密的施法方式,把魔力探入他的手臂,從裡面抽取了微量的魔力。鬆手時,她手裡多了一顆豆大的金黃魔法晶粒。
艾米妮爾一點也沒有見外的意思,直接把晶粒扔進了嘴裡,喉頭滑動一下嚥了下去,多少有些陶醉地說道:“這可比法力藥劑有效多了。”
而後她整整發帶,對安格瑪展顏一笑,頷首致謝,“你真是很慷慨呢。”
“呃……”安格瑪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小插曲很快過去,衆人把目光迴轉到正面戰場。惡魔節節敗退,只見擔任尖刀鋒刃的兩位聖騎士領袖如入無人之境,斬盡了沿途的所有惡魔,已經快要追上恐懼魔王了。
巫妖見此施放了大量法術,冰牆暴雪交加,寒冰地刺凋零纏繞接二連三,甚至不惜誤傷麾下的惡魔與亡靈,也要阻礙兩人的步伐。可全都被兩人以護體聖光生生扛下,一往無前地突進到了近處,硬把瓦里瑪薩斯拖進了戰團。
孰強孰弱當下立判,提里奧與達索漢兩位傳奇,絕對要強於德雷登。兩人明白眼前的恐懼魔王是惡魔在東大陸北方的最高領袖之一,要是能趁此良機將其斬殺,對敵人來說是莫大的損失,所以說什麼也要把恐懼魔王留下。
只是,先前被聖光灼燒得遍體焦黑的瓦里瑪薩斯前一秒還行動遲緩,就像受了較重傷勢一樣。兩人一來到近處,它周身瞬間蒸騰起恐怖的死靈能量,讓附近所有人都心感震撼,回過身來立即展開反攻,利爪揮擊死靈法術層出不窮,還哪有半點虛弱的樣子?
安格瑪看到,提里奧與達索漢似乎對敵人的狡詐早有預料,可恐懼魔王突然展現出的實力,還是讓兩人有些措手不及。達索漢的聖光護盾一下就被突如其來的死靈箭削弱到了極致,眼見恐懼魔王的利爪就要抓破護盾……
此時,戰場上再度閃耀起了讓人無法直視的璀璨聖光。手持“白銀之手”神器的提里奧·弗丁宛如一尊金甲戰神,發出一聲大喝,手中戰錘裹挾着極其恐怖的力量,從側面砸向了瓦里瑪薩斯。
“砰!”
金光四濺,以爆點爲中心,周遭的十幾頭惡魔被四溢的神聖能量焚燒成了灰燼。
提里奧·弗丁還不到高大的恐懼魔王的胸口,雙方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上,瓦里瑪薩斯卻被他直接砸飛了出去,沿途撞倒了許多惡魔。傳奇強者手中的神器之威,果然非同小可。
恐懼魔王淒厲地慘叫了一聲,還沒落地就“撲啦啦”化爲蝙蝠四散飛逃了,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巫妖見此也不做停留,在盲眼薩滿祭祀德雷克塔爾和洛瑟瑪·塞隆追上之前,發動傳送法術消失掉了。
“戰鬥結束了。”看着落荒而逃的恐懼魔王與巫妖,安格瑪喃喃自語。這場傳奇之間的戰鬥,因雙方實力並不對等,很快就以敵人的落敗告終了。
“來吧,我們去關閉日怒之塔的法陣,救下坎迪瑞斯大人他們。”他說了一聲,正要邁動步子,就聽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魔導師們回頭看去,馬上就要施法攻擊,反應過來之後紛紛收回了業已成型的法術,面孔上多少帶着些不可思議的神色。
“我是阿隆索斯·法奧,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在幾名暴風王國教會高階牧師的隨同下,亡靈之軀的大主教緩步走來,用溫和的聲音平和了衆人內心的緊張。
衆人數天前都聽尚在希爾斯布萊德丘陵參與聯軍戰事的同胞說過關於人類大主教復生的傳聞,若非如此,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亡靈,誰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會是攻擊。
看清大主教身邊跟着的那個紅髮男人後,安格瑪目瞪口呆。
“羅……羅寧大師!?”
達拉然之戰的最後時刻,羅寧與其餘四名肯瑞託議員、凱爾薩斯王子等血精靈法師都位於紫羅蘭城堡的頂部平臺,不是一同失蹤了嗎?
安格瑪疑惑了一秒,緊接着就盡數轉爲狂喜,羅寧都回來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