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七節演變
羅賓做出了這種情況下最下意識的反應:他的目光立刻從羅蒂雅身上唰的一下轉到貝勒爾的身上。
女人不要臉起來,真的是很可怕的。至少可以說,是超乎正常人的邏輯和理智之外的。因爲哪怕以貝勒爾的睿智,他也不曾料到羅蒂雅嘴裡會說出這樣的話。所以羅蒂雅話一出口,他的本能就是辯解。
那個時候他被迷藥所惑,昏過去的,所以不可能做什麼事情……但是話說回來,確實也聽到此類的說法——醉酒之後的男人,對做過什麼事情完全沒有記憶……
“謊言!”貝勒爾的嘴脣翕動了一小會,最後嘴裡說出來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辯解。“我們……不到十天,就算懷孕了,你現在也不可能感覺得到。”話說出口,貝勒爾才明白自己這話有多蠢。
“對不起,將軍大人。”羅賓立刻意識到自己在這裡很不合適。他不管怎麼說也是貴族出身,很多東西都是銘刻在骨子裡了。所以看到這番解釋,羅賓就知道自己不合適摻合在這種外人無從插足的“家務事”中。“我先告退!”
貝勒爾想阻止,但是羅賓的動作很快,一下子他就離開了房間(他本來就站在門口邊上),並且把門帶上。
貝勒爾現在不得不轉過臉,面對着羅蒂雅。也許他應該暴跳如雷的咒罵一番,但是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心中其實並沒有多少怒意。
“羅蒂雅,”貝勒爾低下頭,心中糾結了那麼幾秒鐘。但是很明顯,他必須要和這個亂七八糟的女人來一次徹底的清算。“你聽我說……”
他的聲音停下來,因爲羅蒂雅已經趁着這一點點時間,來到了他面前。或者更加確切的說,在貝勒爾開口說話的瞬間,羅蒂雅就一下子坐到了他大腿之上。兩人四目相對,鼻尖都幾乎碰到了一起。
“應該是你聽我說……”羅蒂雅輕柔的說着。
此類場面,或者說此類場景中各色人等的表現,羅蒂雅可是一清二楚的。因爲在她的“紅薔薇”裡,此類場面她見過實在太多了。別看貝勒爾在普通人眼裡籠罩着無數神秘和榮耀的光輝,別看他被教會的宣傳得如同那種真正的“完人”,但是實際上他做的事情,也和此類場景中的男主角沒有任何不同。
要說有不同的話,那就是別人找來的盟軍是朋友,貝勒爾找來的盟軍是部下而已。
此刻,羅蒂雅相信,不敢說百分百,但是至少百分之九十,羅賓正在悄悄的觀察着房間裡面的情況。
這種場景中的這種角色,永遠都是這樣瞻前顧後,前怕虎後怕狼的。一方面,他們擔心自己捲入那種永遠理不清的家務事中,另外一方面,他們又覺得這樣對不起朋友(或者上司),於是採用了這樣的方法。
門外,羅賓正貼着門縫朝裡面看。他立刻發現羅蒂雅已經和貝勒爾抱在一起,兩個人的頭部貼的是那麼緊。毫無疑問,那個女人正坐在將軍大人的身上,和他親吻。女人的雙臂圈住男人的脖子,而男人的手霸道的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持續了好長時間。期間似乎是將軍大人,亦或者是這個叫做羅蒂雅的女人稍微掙扎了一下?不過他們很快就不掙扎了,而是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很長時間都一動不動。
羅賓的最後一絲疑惑也褪去了。在所有形成“家庭”觀念的人類世界中,都有這種“清官難斷家務事”的概念。每個人都知道,哪怕你是世界上最公正的法官,你也沒辦法裁決一個家庭的內部糾紛。因爲有時候,哪怕是正在爭持吵鬧的男女雙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吵些什麼,外人摻合進去簡直就是自找沒趣。
羅賓也知道自己不合適這樣繼續旁觀下去。將軍大人看上了誰或者喜歡上了誰,都不是他應該關心或者插手的事情。所以他踮手踮腳的離開了。更遠處幾位作爲警衛的衛兵朝他投來疑問的目光的時候,羅比還特意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無需緊張。
在羅賓離開的同時,小會客室內,羅蒂雅鬆開了胳膊。其實貝勒爾也就是一開始的時候稍稍抵抗了一下——真的僅是“稍稍的”抵抗了一下。
兩個人終於分開。貝勒爾發現自己臉上發熱,心臟如同打鼓一樣跳個不停。而他眼前,羅蒂雅也是臉上緋紅,呼吸急促,頭髮都有點亂了。
“羅蒂雅……女士……”
“叫我羅蒂雅!”
“好吧,羅蒂雅,你到底想幹什麼?”貝勒爾喘着粗氣,問道。
“如果說我看上你了,行不行?”
“美人計對我無效,”貝勒爾掙扎的說道。“我不可能會背叛我的國王,我的國家,以及我的人民的……”
“真的是無效嗎?”羅蒂雅向前挺了挺胸。“不過我不需要你背叛,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不行……除非你強迫我……”
“我可以很有效的強迫你。”羅蒂雅再一次低下頭。這一次貝勒爾連“稍稍的”反抗的舉動都沒有了。誠如貝勒爾曾經對艾修魯法特說過,智慧是戰勝不了經驗的。雙方在這方面的經驗可謂實在太過於懸殊。羅蒂雅不管處於什麼樣的狀態,她的動作依然平靜而穩定,而貝勒爾卻因爲緊張而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對方爲所欲爲。
“可以告訴我那個秘密協議是什麼樣的嗎?”羅蒂雅貼在貝勒爾的耳邊,輕聲的問道。雖然說她的話很直接,但是她的神情、她的細微動作,她的語氣,卻讓貝勒爾會有第二種感覺——其實羅蒂雅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遠沒有那麼在意。
“只是很簡單的協議而已。”貝勒爾回答,他的聲音幾乎已經不是人聲了,但是他卻不肯繼續詳說。他的退步也只是到這裡爲止。
“將軍大人!”外面傳來敲門聲。從聲音就能聽出來,那正是去而復返的羅賓。“艾修魯法特伯爵大人來訪。”
這對貝勒爾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的良藥。大概過了半分鐘左右的時間,羅蒂雅從裡面打開了小會客室的門,大大方方的從裡面走了出去,順帶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散亂的頭髮。在他走過走廊的時候,還有閒情和擦身而過的艾修魯法特打了一個招呼。
艾修魯法特這一次倒不是貝勒爾安排的伏兵——實際上,他這一次並不是受到貝勒爾的邀請,而是受到艾林恩首相的委託而來,是來特地通知貝勒爾,明天下午時分開展正式的商談。正常情況下,此類正式的通知是由一名中層官員遞送正式文件來的,但是這一次考慮到貝勒爾身體受傷的特殊情況,所以才由艾修魯法特專程來通知。
不知道爲什麼,艾修魯法特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打壓”和“提醒”的權術。本質上說,就是讓那些不太乖的人遵從自己的命令去做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以向目標暗示(以及向第三方宣示)彼此的地位尊卑高下。算是一種比較常見,也比較緩和的技巧。
當然了,在表面上,艾林恩是不會說這種蠢話的。他的理由要委婉和充分得多。因爲貝勒爾作爲客人而在鷹隼城遭到危險,所以應該派出一個比較高層的人來傳達這個通知。同時貝勒爾是作爲盟軍而來,所以合適的使者應該是一個軍隊中的人。綜上所述,艾修魯法特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除此之外,貝勒爾和艾修魯法特之前多次見面,彼此惺惺相惜,也正適合此事。
不過對於這些把戲,艾修魯法特倒毫不在乎。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喜歡勾心鬥角的人,此時此刻更沒有閒工夫來關心這些小事。在這個戰爭的前夜,他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他所處的環境也有了很大的改變、由於貝勒爾的來訪,接着混沌信徒的行刺,然後再是大搜捕,這一系列事情很自然的吸引了公衆的眼球,使得艾修魯法特現在可以自由行動,完全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那場曾經醞釀的,針對他的輿論風暴,被這一個又一個新聞衝擊的支離破碎,再也不復先前的危險性。
至少這一兩天,鷹隼城最關注的事情就是教會證明了城中一個素有名望的貴族居然是邪神信徒。而且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他的一幫僕人手下,居然大半都是邪神信徒。從他家中搜到了各類證據,因而引起了軒然大波。毫無疑問,沒人料到這些邪神的部下居然已經滲透到了這樣的程度。在可見的未來短時間內,輿論的焦點不會重新聚焦在他身上了。
“貝勒爾大人。”艾修魯法特被帶到小會客室的時候,看到貝勒爾還在那裡發呆。這也許不算髮呆,但是至少貝勒爾的狀態和平時截然不同。直到艾修魯法特出聲之後,他才意識到對方來了。
“啊……啊,艾修魯法特,是你啊。”
艾修魯法特原本的任務僅僅是來通知消息。這實際上是一件任何人都能輕易完成的事情,在完成了“告知”的工作之後,再傻的人也已經發現貝勒爾魂不守舍的樣子了。
房間裡依然有女人使用的香水味道。結合剛纔他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羅蒂雅,艾修魯法特馬上明白了羅蒂雅剛纔和貝勒爾在這個房間裡。只是他不明白羅蒂雅爲什麼會來這裡。女王的慰問特使嗎?但是時間又不對。那應該是受傷的第一時間就來的,而不是拖到現在傷勢基本痊癒了纔過來。
私人原因?但是,羅蒂雅又和貝勒爾有什麼私交呢?而貝勒爾這副樣子……
別說是艾修魯法特這樣目光銳利的人,哪怕是一個瞎子,此時也會注意到貝勒爾臉上那幾個不太正常的紅色印記了。臉上的標記就有這樣的特點:儘管艾修魯法特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貝勒爾卻並不知情。而是竭力在作出已經毫無意義的僞裝。
各種各樣的信息匯聚成一個無可置疑的結論。這是一個理性思考和本能反應都能得到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