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蘭走上城頭,冬日的太陽曬在身上,顯得格外溫暖。但是他的心頭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自從綠皮圍城之後,城裡的問題倒平息下來了,而綠皮這幾天也沒有什麼行動,他們忙着在那邊建造木筏,好渡過奧蘭河,真正意義上形成對奧倫城的包圍。在可預見範圍內,守軍足足有十天時間來備戰。但是就算如此,戰爭的沉重壓力卻讓他感覺到身心俱疲。
不知道是誰說的“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這句話實在很有道理,因爲佩蘭眼前發生的事情就驗證了這句哲言。
“誰能告訴爲……爲什麼這段城牆會是這樣的?!!”他用盡量平靜的口吻問出這個問題,但是他聲音中蘊含的怒火甚至超過了大聲的狂吼。
“大人,這裡原計劃是……城門……”幾個負責的官員在他面前,領頭的那個全身都在發抖。傻瓜也明白,現在才發現這麼嚴重的問題,差不多等於在背後狠狠的刺人一刀。
“大人,這裡按原建造計劃是城門!”另外一個膽子較大的終於鼓起了勇氣回答。“所以城牆就不用造得那麼厚。否則拆除就是一個大問題……您可以看看設計的圖……”
佩蘭涌起了一種朝天大喊一聲以發泄心頭鬱悶的衝動。奧倫城牆中居然有這麼一段薄弱的部分?!而且等他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太晚了。
正如那些人說的一樣,這裡本身打算開一個城門的,但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暫時擱置了。既然預留爲城門口,這一段城牆當然就不需要強調什麼質量問題了,只要從外面看上去不影響美觀即可。
城門一直沒有造,所以這裡一直都是城市偏僻的一個角落。沒有人注意這些事情。這又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呢?有誰能想到有朝一日,有人居然會起兵攻打這座美麗而輝煌,神聖高潔的城市?又有誰能想到戰爭變成唯一的選擇,而無法通過談判和政治交易來解決問題?
甚至之前的柯默大團長也沒有在意這個小細節。
但是柯默手下有足足四萬軍隊,還有神聖騎士團作爲中堅力量,本錢大把。就算這段城牆被打破,他照樣有把握把衝進來的敵人從城裡趕出去。但是佩蘭就沒有這麼好的條件了。
這段城牆儘管高度上和旁邊沒任何區別,但在厚度方面,卻薄得像一張紙一樣。城牆之上僅容兩人行走。
過去建設城堡、城市的城牆時,都是以高和硬作爲第一要素的,“厚”只是排行第三的要素。而近代以來,大炮和魔法的普遍應用完全改變了這一點。特別是大炮。在大炮強大的攻城火力前,城牆的厚度開始變得越來越重要,重要性甚至超越了傳統的“高度”,變成第一要素。在資金、時間有限的時候,城牆的修建者寧可讓城牆矮一點也要築得夠厚。
但是這段城牆的厚度甚至比某些小城堡都不如。換句話說,只要綠皮架起攻城武器,有九成把握能立刻摧毀這段城牆。
“我們的求援信使還沒有迴音嗎?”佩蘭定了定神,事已至此,只能先認了。他轉而去問另外一個問題。信使全部是在綠皮抵達前派出去的,所有可能派來援軍的地方都有信使過去。但是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一切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半點消息也沒傳回來。
“抱歉,大人。雖然信使出發很久,但是卻很意外的……沒有收到任何迴音。我擔心……”下面半句話是用很輕的聲音說出來的。“是舍姆人搞的鬼……”
該死!確實,看樣子血色公爵和舍姆人達成了默契,而舍姆確實也有動機來做這件事情——那幫人垂涎奧倫城的獨立自主不是一天兩天了。綠皮不可能永遠呆下去,他們會撤走的,而舍姆就會乘勢收復這座城市的控制權。雖然到時候奧倫城大概會變成一片廢墟,但是隻要這裡基礎在,重新變成一座繁榮重要的城鎮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遠方能看到地精們正在拉過一臺投石器。佩蘭知道綠皮剩下的投石器已經不多了。
幾天以後,佩蘭來到大神殿內部,大主教卡爾的府邸。很多教會內部的人都知道,這座府邸只是一個擺設,大主教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這裡只有一個老兵執行着沒啥意義的看守工作。但是在城市陷入包圍的現在,卡爾卻天天呆在這座府邸裡。
佩蘭走進房間之時,卡爾正在擺弄着一件造型古怪的玩意。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這玩意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它就如同一個巨大化的空心鑽頭,而且加上了方便握持的手柄。這個“大鑽頭”上纏繞着各種各樣顏色的金屬絲線,看起來十分詭異。
大主教兩眼佈滿血絲,而且因爲疲勞過度而顯得神情萎靡。看得出來,他在沒日沒夜的擺弄這個佩蘭看不懂的玩意。而那本佩蘭曾經看到過的,用古怪文字寫成的書籍則丟在一邊的地上。
在佩蘭進來好幾分鐘後,卡爾才把這件古怪的工具放在一邊的地上,轉而開始談正事。
“情況怎麼樣?”卡爾用疲憊的聲音問。
“比預想的好。”佩蘭用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這段時間以來,守軍多次主動出擊,獲得了很大的戰果。一方面擾亂了綠皮的攻城準備,另外一方面也把地精的投石機摧毀殆盡。但是同樣,出擊的部隊也蒙受了較大的損失。特別是昨天,由於求功心切,出擊的騎兵在追擊一隊地精的時候,落進了綠皮大軍的埋伏圈,遭到了很大的慘敗,死傷達千人。
雖然千人規模的傷亡堪稱就是小菜一碟,但是考慮到奧倫城裡正規軍隊的稀缺,這種損失已經很嚴重了。臨時拼湊起來的民兵據城防守還行,但是真正面對危局就沒用了。
“他們一直沒機會攻城?好好……做得好!”卡爾一點也沒介意失敗,相反聽到綠皮都被反擊得一直沒機會攻城,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興奮之色。
“十天左右……最多再堅持一個月的時間……奇蹟就會發生!”
“但是我擔心他們狗急跳牆。”佩蘭倒沒有多少喜悅的神色。“根據魔法師們的判斷,綠皮中至少有七十個能施法的薩滿!如果他們不顧一切的話,有可能試圖用魔法攻破城牆,魔法師們沒把握能擋得住。我們有段薄弱的城牆,那裡很可能被魔法打開一個口子。”
“我們還有多少魔法師?”卡爾心煩意亂的問。“城裡應該有不少的!”
“不是很多。我們城裡一共有十四個高階祭司可供調遣,而低級的法師只有十個不到。”
“我記得你的報告上說過,柯默戰敗的時候,魔法師們大半還是倖存下來了。而且我們也發信召集各地學院裡的魔法師了,爲什麼現在這麼少?”
“但是他們現在被舍姆人扣留住了。”佩蘭回答。他知道“扣留”這個詞不太合適,但是總歸就是這麼回事。根據城外傳進來的情報(雖然交通斷絕,但魔法通訊依然可以進行),舍姆人在戰敗後用種種藉口和方法阻撓,結果一個魔法師都沒能在綠皮完成包圍前進入奧倫城。“如果我沒估計錯,他們和血色公爵有了某種密約!在綠皮行軍過程中,舍姆沒有一座城市遭到攻擊。這種情況很不正常。”
“是嗎……”大主教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等到這次麻煩結束,他一定要好好的收拾這幫該死的舍姆人!乘火打劫是吧?落井下石是吧?漁翁得利是吧?等着!只有這波危機度過,他有的是手段對付這些愚蠢的傢伙……用那些你們愚昧腦瓜永遠無法理解的方法……
“放心吧,大團長。”卡爾的理智把他從內心的復仇衝動拉回現實。“綠皮不一定知道那段城牆的情況。我建議你要更加註意攻城機械的問題。破城錘和攻城塔之類纔有威脅。”
“我也希望如此,但我更擔心臨時組織的民兵……不能在綠皮攻擊下堅持太久。”佩蘭回答。他現在也不肯定,那些臨時組織起來的市民真的有能力阻擋綠皮的攻勢嗎?哪怕是用簡陋梯子發動的攻擊?而且綠皮還有可以輕鬆翻越城牆的蜘蛛騎兵。一旦兩者結合在一起,很可能直接導致這些臨時拼湊的民兵不戰而逃。
“這個問題就放心吧。危機時刻,我還有絕招。”卡爾時分自信的說道。他看上去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下一瞬間,臉上卻浮現古怪的神色。
“你先下去忙吧。”卡爾揮了揮手,示意佩蘭離開。在佩蘭離開之後,他立刻轉頭通過一個暗門走進了一個秘密房間。
房間正中的桌子上,一個神秘的儀器正在發着微光,儀器上方的空氣中已經浮現了一副圖像。那是一個女人的影像。
“什麼事,依蘭!”卡爾問道。
“卡爾,你太慢了!”依蘭說道。“我通知你一件事情。奧倫城郊的遠距離傳送裝置被破壞了。根據被摧毀前留下的記錄,那是一羣綠皮乾的……卡爾,你那邊沒什麼問題吧?好像你的軍隊已經被那個艾修魯法特給摧毀了呢。”
“那又如何?”看着這個該死的女人,卡爾感到眼球一陣刺痛。遠距離傳送裝置是設立在城郊的。之所以沒放在城裡,是因爲那裝置運行起來所散發出的能量無法隱藏,很容易引起誰的注意
“我只是關心一下。當然,現在就算想幫忙也來不及了,沒了那個裝置,我無法爲你提供援助……話說,你該不會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吧?”
“我當然可以搞定!”卡爾感到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了。這個女人想幹什麼?難道就爲了特地來數落他一番?
“那就好。”依蘭聳了聳肩膀。“等待你的好消息。順帶說一下,委員會已經做出了最終決定。雖然那個反物質發動機是個雞肋,但是作爲後備物資,還是有一定價值的。下達給你的命令就是,你必須守住發動機,不能讓它落到艾修魯法特手上,更不能讓它損壞!如果那東西被摧毀了……那麼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圖像瞬間消逝,而卡爾下一秒鐘就把肚子裡所有詛咒的話語都一起從嘴裡釋放出來。爲什麼會這樣?可惡!
等着瞧吧,艾修魯法特!我會讓你見識見識那些你那落後智商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繼續折騰手裡的工作。不論如何,必須儘快完成誘導電波發射器的組裝和測試!
至於防禦作戰,他倒不是特別擔心。畢竟他手上還有一個終極武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