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東邊的樹林上方升起了一輪紅日,紅日散在斑駁的水泊上,發射着粼粼波光。賈純武下令收拾營寨,全軍前進,將士們擰了擰溼漉漉的衣服,踩着泥水,繼續向蒼藍島行進。
蒼藍島是蒼藍宗的大本營,賈純武、陳江河這次率軍出征,目的就是直搗蒼藍島。但是,陳江河他們只到過一次蒼藍島,也沒有記清楚道路,現在,在這廣袤的鬼泣澤裡,只能瞎貓撞死耗子似的,去尋找蒼藍島。
賈純武把陳江河、石正峰叫了過來,問道:“去蒼藍島的道路到底怎麼走呀?”
陳江河說道:“我們只到過一次蒼藍島,具體道路我們也記不清了。”
賈純武把目光投向了石正峰,石正峰說道:“我也記不清道路。”
賈純武說道:“上次你們押送貢品一共有將近兩千人,你們都到了蒼藍島,難道就沒一個能記住道路的?”
石正峰扭過頭去,沒有理會賈純武。
陳江河說道:“這鬼泣澤裡的景象大致都差不多,當時我們坐在囚車裡,被蒼藍宗的人押着,七轉八拐,早就暈頭轉向了,記不得道路了。”
賈純武又看了看陳江河,說道:“陳江河,咱們都是朝廷的人,吃着君上的飯,穿着君上的衣,可千萬別做對不起君上的事呀。”
賈純武這是懷疑陳江河、石正峰他們和蒼藍宗有勾結,故意不肯說出蒼藍島的位置。
陳江河很是憤怒,叫道:“我陳江河做人做事,對得起國家,對得起君上,對得起天地良心。”
石正峰勸說陳江河,“陳將軍,算了,不要多費口舌了。”
賈純武勃然大怒,指着石正峰,叫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就在賈純武要和石正峰爭吵的時候,一個小兵跑了過來,叫道:“報告將軍,前面發現了一支隊伍。”
聽了小兵的話,石正峰、陳江河和賈純武都催馬向前,跑到前面一看,一支一百多人的隊伍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一百多人押着幾十輛馬車,一個個都穿着粗布麻衣,滿臉驚恐地看着杞軍將士們。
石正峰叫道:“你們是什麼人?”
隊伍裡的一個漢子畢恭畢敬,說道:“回稟軍爺,我們是做生意的商人,奉公守法的良民。”
石正峰又問道:“你們是哪裡的商人,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漢子答道:“我們是宋國的商人,從宋國來,到楚國去。”
得知這些人是商人,賈純武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吩咐左右,“去看看,他們的車上都裝了什麼。”
士兵們提着兵器上前,粗暴地推開了商人們,扯下了車上的苫布,發現車上裝的都是一些精美的織錦。
士兵衝着賈純武叫道:“將軍,這車上裝的都是織錦,上等的蜀國織錦呀。”
賈純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貪婪地看着車上的那些織錦。蜀錦是天下一絕,十分珍貴,幾十車蜀錦要是拉到杞國去販賣,那是價值連城啊。
賈純武嚥了一口唾沫,吩咐身邊的將士們,“把這些蜀錦都給我帶走。”
有些時候,兵和匪和分不清的,兵見利起意就成了匪,匪接受招安就成了兵。
賈純武手下那些兵丁退敵無方、擾民有術,一個個氣勢洶洶地就走上前去,去搶那幾十車蜀錦。商人們的身家性命都寄託在這些蜀錦上了,沒了這些蜀錦,他們一家老小都要餓死,豈肯輕易讓杞軍奪了去?
商人們從馬車上抽出了暗藏的兵器,護在了車前。
賈純武手下可帶着一萬杞軍,這一百多個商人還入不得賈純武的眼。
賈純武有些氣憤,說道:“你們這些刁民膽敢阻攔我杞國大軍,來人吶,把他們都殺了。”
一百多個商人殺了就殺了,賈純武毫不在意。
就在杞軍將士要對商人們展開大屠殺的時候,爲首的商人叫道:“將軍且慢!”
杞軍將士們停了下來,回身看着賈純武,賈純武騎在馬背上,笑了笑,說道:“怎麼了,開竅了,願意把蜀錦留下來了?”
爲首的商人是一箇中年大漢,人們都稱呼他爲張五哥,張五哥說道:“將軍,這些蜀錦是我們活命的本錢,不能給你們。”
賈純武兇惡如虎,叫道:“你他孃的敢耍我,來人吶......”
“將軍,我有重要情報稟告!”張五哥大聲叫嚷着。
賈純武愣了一下,說道:“你有什麼情報?”
張五哥說道:“敢問將軍是不是要去蒼藍島?”
賈純武皺起了眉頭,說道:“是又如何?”
張五哥說道:“將軍,我們認得去蒼藍島的路,我們帶您和大軍去蒼藍島,您放過我們,不要拿我們的蜀錦。”
“你們認識去蒼藍島的路?”賈純武半信半疑。
張五哥說道:“是啊,我們做生意的常年行走江湖,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認得幾個,在蒼藍宗裡也有我們的熟人。”
賈純武心花怒放,本想着搶點蜀錦發點財,沒想到,竟然找到了去蒼藍島的嚮導。
賈純武裝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說道:“好,只要你們能帶我去蒼藍島,我不僅不要你們的蜀錦,還會重重地獎賞你們。”
賈純武心想,等到了蒼藍島之後,我就是變卦了,殺了你們搶了蜀錦,你們也只能去閻王爺那裡喊冤了。
賈純武讓張五哥他們當嚮導,帶着大軍去蒼藍島。
石正峰看了看張五哥他們,低聲對陳江河說道:“陳將軍,這些商人有些可疑呀。”
陳江河問道:“怎麼可疑了?”
石正峰說道:“我們五國聯軍討伐蒼藍宗,很多商人都得到了消息,繞開鬼泣澤,或是暫時不走鬼泣澤這條路。這些商人自稱三教九流都認得幾個朋友,怎麼會不知道消息?”
陳江河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覺得石正峰的話有幾分道理。
石正峰又說:“這蜀錦是極貴重之物,這麼多蜀錦,只有一百多人押運,這些商人也未免太大膽了吧?”
聽石正峰這麼一說,陳江河也覺得張五哥這些人越看越可疑。
陳江河來到了賈純武的身邊,把張五哥他們的可疑之處講給了賈純武。
賈純武知道陳江河這些話是聽石正峰說的,賈純武做人的原則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堅決擁護,敵人擁護的我們堅決反對。賈純武和石正峰之間的關係早就確定了,是不共戴天的敵人,所以,石正峰的話,賈純武必須反對。
賈純武說道:“陳將軍,你也是久經沙場之人,怎麼能聽一個豎子胡謅?遇到這些商人是天賜良機,消滅蒼藍宗,爲杞國爭得萬世太平,就在此一舉。”
陳江河說道:“賈將軍,你怎麼就敢這麼肯定,這些人不是奸細?萬一他們把咱們引入了包圍圈,大軍慘敗,你擔當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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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陳江河、石正峰他們的態度、語氣根本就沒把賈純武當做主將,賈純武現在是怒不可遏,叫道:“君上任命我當主將,不管勝敗都是我一個人的事,你只不過是個副將而已,老老實實地待着,再敢頂撞本將,小心本將把你軍法處置!”
官大一級壓死人,賈純武搬出了主將的頭銜,陳江河縱是千般不服、萬種不忿,也都得壓在心底。
賈純武指着張五哥他們,叫道:“你們快些在前面帶路。”
張五哥帶着杞軍隊伍向蒼藍島走去,石正峰對陳江河說道:“陳將軍,咱們得做好準備,萬一進入了包圍圈,咱們好拼死力戰,殺出一條血路。”
陳江河說道:“搞不好一場腥風血雨是避免不了了。”
石正峰和陳江河心想,這次討伐蒼藍宗最好的結果就是,杞軍在鬼泣澤裡迷了路,吃光了糧食,然後返回杞國。
現在看來,着美好的願望恐怕沒法實現了,張五哥他們要是蒼藍宗的奸細,杞國大軍跟着他們走,免不了要經歷一場惡戰。
賈純武雖然和石正峰、陳江河置氣,但是,賈純武也不是傻瓜,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確認,張五哥他們就不是蒼藍宗的奸細。賈純武一邊吩咐將士們把張五哥他們盯緊了,一邊派人去通知曹、陳、蔡、息四國軍隊,快些趕來與杞軍會合。
賈純武心想,五國聯軍合兵一處就是兩萬多人,蒼藍宗就是設下刀山火海,憑藉兩萬人的力量,也能給它踏平了。
石正峰、陳江河、賈純武他們都在盯着張五哥,張五哥一點不緊張,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帶着杞國大軍行走了一天。
賈純武問張五哥,“還有多久能到蒼藍島?”
張五哥說道:“天快黑了,蒼藍島被一片沼澤圍着,夜裡沒法趕路,咱們休息一夜,明天天亮接着趕路,午時之前就能到達蒼藍島。”
賈純武走了一天也累了,吩咐將士們停下來安營紮寨。
石正峰四處看了看,皺起了眉頭,覺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