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號角,齊聲奏鳴,曇國的京都城外,一長排的着着喜色官袍的小太監們吹奏着那激動人心的代表着凱旋的號角曲。爲首的那人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一襲黑衫,無風自動。
長髮高高的豎起,一隻玉冠輕束,俊美中透着疏離的冷漠,那人身後跟着的是浩浩蕩蕩的軍隊,那是她離去時帶着的二十萬大軍,回來的時候卻是近四十萬大軍,經過整合的四十萬精兵,曇國與紗華的所有大軍經過整合足足百萬,貴妃只帶了這四十萬回了曇國,其餘皆留在了紗華。一路號角,路旁是歡欣鼓舞的百姓,女子帶着花籃在貴妃的馬前拋灑着,男子皆以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們的傳奇傾城王爺,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紗華的國土盡數歸於曇國,縱觀其他的國家也沒有一個擁有這樣的能力吧!傾城王爺便是他們心中的神話,更是萬千少女競相模仿的對象,一時間,曇國興起了女扮男裝的浪潮,尤以管家爲最。
在熙睿欣慰想念的目光中,貴妃回到了曇國的皇宮之內。御書房內,貴妃看着熙睿淡淡的淺笑,帶着些許的落寞,“哥哥,我回來了。”熙睿撫摸着貴妃的發,輕輕將她擁入自己溫柔的懷抱。
“妃兒,你很棒,哥哥有你,真是莫大的福氣。”
“哥哥…。”
“嗯?我在…。”
“我們報仇了…。”
“是啊,我們報仇了,父皇和那些死去的曇國將士該瞑目了。”
“報仇了…。哥哥你快樂嗎?”
“有妃兒在,自是快樂。”
“那哥哥就快些準備選秀事宜吧,母后該急了,哥哥也答應過妃兒,待到成年禮後就選秀的,如今哥哥都十八了,是該成婚了。”
熙睿擁着貴妃的手收緊,妃兒,你就這麼希望哥哥這麼早的成婚嗎?將所有的寵愛分給一個甚至多個陌生的女子嗎?妃兒,你…就當真一點都不在意嗎?
“…好。”
“哥哥,妃兒累了,真的累了。”貴妃的聲音帶着無限的疲倦,這麼多年的包袱終於全部卸下,好累,付出的代價也好沉重,貴妃只想自己可以就這麼一睡不醒,只想自己一覺睡去,便是滄海桑田,便是一個世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可以看見那人熟悉的笑臉,看那羞澀的梨渦在他的嘴角綻放,只不過幻想終究是幻想,敵不過,現實的寂寞。
熙睿以爲經過這麼久的長途跋涉,貴妃時身體上累了,便讓她回去休息。與熙睿交接完所有事宜,已是傍晚時分,曇國紗華併爲一國,熙睿略思過後,決定定國號爲辰國,意爲紀念他們那爲保護曇國而戰死沙場的父皇,曇夜辰。商定好一切事宜,貴妃告假一月,熙睿含笑應允。出得御書房,貴妃胡亂的起步,沒有定向,沒有隨從跟隨。
腳步肆意的凌亂,身子沒有重心的低垮,腳步看着似有千金般沉重。重重亭臺,樓閣流水過後,貴妃停步,朝露閣金色的牌匾在夜晚的宮燈的照耀下顯得溫馨異常,果然,人一旦迷茫的時候,總會尋求一個溫暖的港灣,而她和哥哥的港灣除了死去的父皇,便是他們的母后,朝露了。
舉步邁入朝露閣
,閣內處處種着花草樹木,沁人心脾。宮娥們靜靜的忙碌着,看到貴妃的到來都止住腳步欲要行禮卻被貴妃揮手製止。推門而入,室內還是自己走時的那般擺設,這麼多年了一切都是原樣,只有這裡,還是一如當初那般未變,淡雅的紗幔,賣力綻放的蘭花,還有那個總是對鏡梳妝的人。
一襲黑髮被盤成富貴淡雅的宮廷頭飾,頭上簪着一株開得絢爛的粉色曇花,香氣宜人,同款的曇花流蘇髮髻的兩邊各一。聽得開門的聲音,那人回首,隨即露出祥和的微笑,張開粉白色的蝶袖,一如當年那般。
“小妃兒,快來母后抱抱。”看着朝露熟悉的笑容,貴妃才愣過神來,驚喜的奔至朝露懷中,“母后的白髮,沒了…真好看,母后還是那麼年輕漂亮。妃兒都不敢認您了。”朝露點點貴妃的鼻尖,“小嘴真甜,這得謝謝我的小公主爲我準備的那些黑珍珠啊,內服外用一年多,母后的白髮就沒有了。”“明明之前走的時候還沒有的,這麼快。母后,你真的是母后,而不是母后偷偷給妃兒生的小姐姐?”貴妃故作疑惑的盯着朝露沒有一絲皺紋與她有着五分相像的的臉龐說道。
朝露故作生氣的拍了下貴妃的頭,“小壞蛋…累不累?回來了怎麼不先去歇着?打仗有沒有受傷?”貴妃的眼角劃過一絲憂傷,隨即淺笑,“母后…。妃兒不累,母后…可以爲妃兒梳頭嗎?好多年母后都沒有爲妃兒梳過頭髮了。”
朝露嫣然一笑,拉着貴妃在自己的梳妝桌前坐下,輕輕爲她摘下束着的玉冠,瞬間長髮落下,直至腰間…“妃兒的頭髮又長長了,還要剪嗎?…”朝露有些憐惜的用手撫摸着妃兒綢緞般的無法說道。“不、、、不剪了。母后,爲妃兒梳個女兒髻吧。”貴妃乖巧的說道,恬然的樣子有些恍如隔世。朝露歡喜不已,捻起桌上的白玉梳子,將那滿頭的髮絲舒順。依稀記得,多年前,小小的妃兒,亦是這樣乖巧的坐在這裡讓她爲她束髮,不過,卻是女孩的羊角小辮,如今,鏡子還是當年的那臺,桌子依然是硃紅的杉木桌,而她年華不再,夫君不在,妃兒亦不是當年梳着羊角小辮的妃兒,熙睿也長大成人,是一個仁德的皇帝。
歲月,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一眨眼,年華就悄悄的逝去,而那些鮮活的畫面已經泛着老舊的色彩。貴妃雙手抱膝,將頭枕在胳膊上,坐在寬大的座椅內,人朝露緩慢的梳着發。
恍惚間,回到了那個夜,背後是那人的肩,頭頂穿梭着那人修長好看的手指,也是這樣細心的爲她梳着髮辮,最後倌上一隻流蘇簪,一隻獨一無二的流蘇簪。朝露整理好那翩翩如蝶的髮髻,將一隻自己用的朱釵插入她的發間,貴妃本身長相自是極美,只因常年着男子服飾,所以少了些女子的韻味,多了些男子的瀟灑淡然,以及冷漠。
朝露放下手中的玉梳,走至屋內的一側,從偌大的衣櫃中選取出一套自己從未穿過的粉色蝶拖地羅裙,將貴妃拉直屏風後,這是多年後第一次爲自己的女兒寬衣,朝露的手依舊熟練像是練習過無數遍一般,脫下那一襲沾染這灰塵的黑衫,解下那層層包裹的白布,貴妃靜靜的看着朝露爲她忙碌着,冰冷的心
才漸漸有些回溫。
朝露將粉色的肚兜爲貴妃繫好,套上一層蠶絲中衣,又套上一件中袖對襟收腰白衫,喜好腰間的緞帶,最後纔將那件粉白色蝶袖外袍爲她罩上,束上一條白色的紗織束腰,將一條粉色的緞帶在腰間繫好,手指穿梭間已是一隻漂亮的蝴蝶結誕生,朝露滿意的拉着貴妃左看看右看看,又不時的將那拖地的裙尾上的褶皺撫平,纔將貴妃推至銅鏡前,再次坐下,粉色的裙尾在紅毯上漾開,像只偶落枝頭的飛蝶。一隻纖白的素手在各式的脂粉中間穿梭,硃紅的脣筆勾勒着完美的線條,鬢角邊描上一隻粉色的花細,淡掃娥眉,以精美的火鉗輕夾額前齊整的劉海,一夾一鬆,劉海自然向內捲翹,眼尾淡描,嘴脣上蜜,最後,朝露的手在一排的首飾盒之間穿梭,最後好似想起什麼一般,將桌子下的暗盒打開取出一隻古樸的盒子,彈落灰塵,朝露的臉上瀰漫着幸福的意味,貴妃知曉,那定是父皇贈與母后的禮物之一了。朝露打開盒子,取出一隻粉色的精細的蝴蝶項墜,帶着近乎虔誠的眼神,爲貴妃帶上,又從中取出一堆粉色耳墜,同樣是蝴蝶墜。昨晚這所有的一切,貴妃都可以聞到空氣中散發着夏夜獨有的空氣,那是深夜的空氣,帶着寂寞帶着冰涼。
朝露放下手中的硃砂筆,她下手的最後一個地方是眼角,那裡嫣然一點硃砂痣,貴妃端詳着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她像極了傳說中那飛舞在花間的蝶舞精靈,尤其是眼角下那一點殷紅,更加爲她添加了一抹神秘嫵媚妖冶的色彩。
“母后總說,妃兒長大後定是母后見過的女子中間最美的,那時你父皇總說我,孩子粥巴巴的醜死了,怎麼會好看。那死鬼,現在我倒要他看看,我的妃兒是不是女子中最美的,我要好好的罵罵他。”朝露的眼神中透着懷念。貴妃起身,似與蝴蝶般飛舞,輕靈,美麗。
“母后,妃兒纔不是最美的,母后纔是,因爲妃兒是母后和父皇生的,沒有母后哪來的妃兒和哥哥,所以母后纔是這時間最美的女子。父皇說的沒錯,我那時候那麼小皮膚皺皺的,自是極醜的,母后在父皇眼中才是極美的人啊。”“…。妃兒,以後都着女兒裝可好?”朝露淺笑,心下爲貴妃的改變稍稍疑惑,隨即便是高興。
“卿本佳人,怎能不着紅妝。今日,大仇得報,妃兒也再無去前朝干政的念想,明日便跟皇兄說,妃兒要去民間走走。”
“民間?”
“對,民間。體民間百姓之疾苦,纔可警後世之懶惰,方能不使歲月蹉跎。”
“如若要走,便等睿兒的婚事妥了再走吧。可好?”“知道了,母后,本也就打算這樣的,適才已經與哥哥說過,哥哥也答應儘快娶妻了,母后馬上就要享樂了,有了小孫孫,母后可就不疼妃兒了。”朝露總覺得妃兒有什麼事情瞞着她,奈何女兒習慣了冷漠如今的變化怕是也是因爲那隱瞞之事吧。
“妃兒永遠是母后最疼愛的小公主,誰也搶不走屬於你的那份寵愛,呵呵我的小公主可要永遠開心樂活的活下去啊。”“會的,母后。”爲了他,她也會的,只是一生的時間是否太長?黃泉的路是否可以停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