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月當空、星空萬里,隨着夜色降臨,攜帶着怨氣而來,後強攻城池死傷慘重的邊、韓大軍,在留下上千具屍體後,緩緩退回了三十里外的大營,藉此熱鬧了一天的美陽城又恢復到了死寂。
不過相比起前些日子入夜後的安靜,今天美陽城安靜的有些特別,這種死寂更像是肅殺前的寧靜,在星空下,那黑漆漆的美陽城,就像一頭匍匐於地,準備發出致命一擊的猛獸。
是的,美陽城今天很特別,城中守軍不但主動出擊與敵軍戰了一場,而且更是早早的便全軍閉營休息。
面對如此大的動靜,城中軍士也意識到有大事發生,當軍令下達之時,那些早已習慣戰爭的老兵當先反應了過來,隨即也顧不得其他吵吵嚷嚷的新兵,很快便各自進入了夢鄉。
正如老兵所想,剛一入夜全軍在被叫醒的同時,所有士兵都領到了一根一指長的木籤,騎兵更是多了條銜枚。
見此二物,所有在收拾軍械鎧甲的士兵都明白了個所以,很快在晴朗的夜空下,一隊隊士兵集結在了城門口。
“啓稟將軍除去守城的一萬人馬,另大軍十二萬八千人已經集結、、、、”美陽城北,隨着一整叮叮噹噹的兵器摩擦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到城樓前,小聲請示道。
“傳令,四門齊開,人銜草馬銜枚,緩緩推進,無論是誰發出聲響皆就地格殺”聽到請示聲,扶牆眺望星空的金甲驍將厲聲指示道。
“諾、、、、”軍令如山,稟報之人不敢遲疑,當即轉身離去。
“君侯,今日敵軍雖戰罷有些疲憊,但我軍如此傾力偷襲之,如若事敗,那豈不沒有再戰之力,請君侯慎重”滿面擔心的看着傳令之人離去,袁滂吸了口氣出身提醒道。
是的眼下袁滂很焦急,他沒有想到沉寂許久後姜麒的首戰盡反應如此大,一來就是傾力而出,看着數月來變換許多次嘴臉的姜麒,哪怕老而彌堅,可袁滂也搞不清個所以然,甚至在着刻,袁滂都在懷疑姜麒是否是隨興而爲。
還沒出徵便有人擾鬧軍心,按理說當處罰之,不過當袁滂喪氣話說完之時,扶着牆垛的姜麒卻和顏悅色的轉過了臉,信心滿滿的道:“袁將軍放心,麒不會拿將士們的命來玩的,實話告訴你吧,本侯早年師從道家,學的一套占卜之數,這些時日來本侯夜觀天象,今又掐指一算,得出敵軍道行逆施,已然觸動上天,就在今晚天空會下起一場烈火,給予懲罰,故而只要我軍抓住此機,此戰我軍必勝,袁將軍你就在城中備好美酒等着慶功吧!”
兩漢之間讖緯之學盛行,聽着姜麒信心滿滿的言語,再加上他那在月光下變得有些陰森的臉,袁滂不經意的打了個冷戰,當即閉上了嘴。
不過袁滂這份害怕,究竟是出於對姜麒能揣得天意,還是爲姜麒兒戲的做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帶着笑意離去的姜麒也沒有心思去猜想袁滂的想法,眼下他只需看到手下將領皆爲此話議論,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隨着姜麒命令下達,數月未開的美陽們在濃重的聲響中緩緩開啓,當護城河上的吊橋放下之時,四門洞開的美陽城化作了一個蛇穴,源源不斷的吐出長長的鋼鐵長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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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着行不行啊!要不等下小弟直接帶隊人馬衝將過去便好了”就在美陽城大軍齊出之際,位於邊、韓大營外的一處小樹林邊緣,眼下正有一支小隊伍在忙活着,當月色見高之際,其中一人不來煩的問道。
“祺弟你放心,着東西白天之時爲兄便試過,只要擺好了,從這裡輕輕鬆鬆就能扔進敵營之中,如果祺弟覺得無聊、、不如到林中休息一下,時間可還早的很”聽到埋怨聲,經過歲月沉澱,如今已然變得穩重的姜彪付之一笑道。
“早知道如此就和二哥換了,如今在這裡除了剛清場,眼下都沒事可做,還是二哥同晏明去支援子龍將軍好,說不定此刻都幹上了”面對姜彪的笑臉,許祺將手中大刀朝地上一仍埋怨起來。
早在白天許祺便和他二哥許褚一起接到了命令,姜麒要求他們各帶麒麟衛一部,一人去接應趙雲大軍,一人掩護姜彪營偷襲敵營,一聽命令許祺當即便搶了偷襲大營的活計,不過眼下在爲姜彪營清理好場地後無事可做,許祺便後悔了。
“祺弟,你怎可垂頭喪氣,你當知道我們所做的可是此戰勝負的關鍵,你看六百步外的敵營那裡住着十萬敵軍,如若此次我們任務完成了,他們定當大亂,只要敵營一亂,伯孝賢弟便可揮軍掩殺,到時只要我軍勝了,你我的功勞豈是區區殺兩個賊人能比擬的”見許祺悶悶不樂的模樣,姜彪趕緊放下手中活計分析道。
眼下大戰在即,交代之事能否完成,姜彪可少不了許祺帶着來的三百麒麟衛護衛,此刻又怎敢讓年少的許祺壞了大事。
“雖然話是有理,可自從出征以來小弟的刀都沒有見過血,眼下大戰擊發,如果還不能殺敵,那從軍又有何意義,兄長、、、小弟可聽說上次遭遇敵軍,你是殺了個穿皮甲的千夫長,隨後伯孝表哥還賞了你一罈酒對吧!”聽着姜彪的勸解,許祺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過當撫摸到精美的大刀時卻又吃味了。
“祺弟你也不賴啊,着一路你護衛着我們營到達此處,路上可是殺了數十個敵軍的斥候啊”被提及得意之作,姜彪不免面上一笑,自然隨後也褒獎道。
“什麼啊、、、那都是麒麟衛自己射殺的關小弟什麼事”聽到着無勞之功,許祺鬱悶的嘟囔了一句。
“好了、好了,立功的機會有的是,眼下事情緊迫還是先做正事吧!大不了兩軍開戰的時候我們一起衝殺一番就是了、、、、”姜彪看着許祺那糾結的模樣,無奈之下建議道。
“真的,那兄長可是說定了,小弟着就去磨刀了”聽及姜彪提議,許祺當時便有了精神,一下便躍起了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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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丈原位於八百里秦川西端,南靠秦嶺,北臨渭水,東西皆深溝,此地雖小,但卻是益州通往長安的一處險地。
同樣也是因爲五丈原的險要,此處便成了邊章等所找的退路,眼下着五丈原已經聚滿了邊、韓之軍四處搜刮來的糧草,那高高低低搭建的糧倉,已經多達三百多座。
有了着囤積如山的糧草,哪怕戰敗,邊、韓十萬大軍屯守於此也夠他們吃上一年半載,要是再依照地理優勢,漢軍想攻入無疑是自尋死路。
夜幕來臨、篝火點燃、戰馬歸廄、糧車入營,當敞開了一天的轅門關閉之時,進進出出於五丈原的馬車也停歇了下來。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作爲關係一軍生死的糧草,歷來便是各軍主將關心的重中之重。
眼下叛軍的首領邊章哪怕不通兵事,但關係着生死存亡的糧倉他也不敢大意,隨着囤積於五丈原的糧草增加,守備的士兵也在昨日增加到了五千。
不過雖然邊章派遣來了軍中最精銳的士兵守衛糧倉,但一支由沒有受過訓練的青壯和見利忘義的胡人組成的隊伍,是否是真的精銳那就見仁見智了。
當然如今哪怕守衛糧草的大軍,在邊、韓軍中算做勇武之人可道勇士,可從未有個約束力的隊伍,紀律性如何可想而知,自然也就是如此,他們才讓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機。
位於五丈原糧倉最西端,靠近馬廄的地方,如今修建了很多茅草搭建的簡易窩棚,當然雖然說是窩棚,但其實和馬廄也差不了多少,不但空氣中蔓延着溼潮的黴味,就連那並不厚實的茅草也已經四面漏風。
隨着夜以漸深,比之人聲沸騰、嬉笑不斷的行軍大營,此處慢慢安靜了下來。
在這裡幫着運送完糧草的民夫在忙碌了一天後,早已三三兩兩的席捲與四面漏風的窩棚之中,互相取暖間進入了夢中,很快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成了夜晚的主旋律。
他們中很多人數月前還過着男耕女織的日子,但眼下隨着戰爭,他們已經變得麻木,或許每日能掙到一口吃的便足夠他們被驅使着去拼命幹活。
哪怕今天他們又有同伴死在了運糧的途中,可眼下從那似雷的鼾聲中,隨又聽得出有半點悲傷。
當然着也怪不得這些民夫冷漠,眼下朝不保夕命濺不如狗,誰又能保證明天他能活着回來。
或許他們中還有人在慶幸,今天雖然累死了十多人,可最少又給他們補充了五十來名幫手,如此也不至於明天會有更多的活要去做。
鼾聲似雷,當夜空中的樂曲更加激烈之時,一名茅屋突然竄出幾個黑影,隨即消失在了夜幕之中,那閃電般的速度絕對如鬼魅般驚人。
如果有人此刻還醒着看到了着詭異的一幕,絕對會以爲自己的眼睛花了,世間那裡會有鬼魅一說,不過就是如此詭異的現象,就在此地還在不斷上演着。
隨着那鬼魅般的身影出現,糧倉轅門處幾個正笑的曖昧的叛軍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一抹紅光遮蔽了空洞的雙眼。
“情況探查的如何、、、、、、”隨着看守轅門的叛軍倒下,迎着寒風,一個正在從死人身上扒皮甲,統領模樣的人開口問道。
“統領我們遇到麻煩了,剛查清昨天入夜後敵軍又增加了兩千人馬看守糧倉”聽到詢問,一個正在掩藏屍體的下屬小聲回道。
“該死、、、、看來我利劍衛情報做的還不夠,小九看看着營中喧鬧來自何處、、、、、”一聽敵軍又增兵了,那統領罵了一句,隨後擡頭對着另一個已經登上瞭臺的下屬問道。
“好像是新入營的敵軍帶了很多女人,他們正、、、、、、”面對詢問,被稱做小九之人不敢怠慢,當即手搭涼棚瞭望遠處,當看到那篝火旁、軍帳中,肆意追逐、驚叫的白花花身影,隨後憤怒的道。
“什麼、、很好!!!看來我們也並不是沒有機會,小五你帶十人穿着敵軍戰袍在此接應子龍將軍,其餘人馬五人一隊,各自尋找目標,半個時辰後我要看到火光!”
相比起瞭望塔上憤慨的下屬,聽聞敵軍真正肆無忌憚的淫樂,他們的統領倒是很理智,思索片刻隨即分派起了任務。
是的,這神秘出現如鬼魅的人並非他人,他們便是今日午後順利混入敵營的利劍衛,當夜幕降臨之時,他們已經很順利的奪取了通向成功的轅門,下一刻當八支特殊而又正常的巡營士兵四處遊走間,重頭戲開演了。